傅锡发话对于季新凉来说并没有什么约束力,但是早饭后,他接到了季颉的电话:“新凉,在陵北就来见我一面,和娄梨和一起。”
不用说,肯定是傅锡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分量太轻,所以搬出了季颉这尊大佛。
该死的傅锡!
去你的娄梨和!
季颉终究是长辈,季新凉再不情愿也只能服从。
娄梨和今天本就要和杜桓一起去见季颉的,季新凉期期艾艾地跟在后面,口罩和眼睛捂的极其严实。
杜桓看见了笑道:“新凉,你这样会不会长痱子啊?”
夏末秋初,陵北依然燥热。
季新凉道:“爷爷,要是我不这么做,咱们今天别说到我二叔那里,就连出门都很难···”
“哟,我们新凉这么招人喜欢啊!”杜桓哈哈一笑,调侃道。
娄梨和则在一旁冷冷道:“既然难出门就不要出去了。”
“喂,我是为什么必须要去啊,还不是你嘴快告诉了我哥。”
季新凉也不喜欢戴口罩,尤其是这种天气,在陵北。
···
陵北第一医院,季颉正和前天到的杜辛颜见面,时间聊的有些长,超过了和杜桓约定的时间。
门铃响起,秘书进来说娄梨和三人已经来了。
娄梨和···
这三个字落入耳中,杜辛颜便被抓住了注意力。
季颉看了看手表:“哎呀,耽误了辛颜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
杜辛颜温和地笑笑,“来的人是您刚刚和我提起的娄梨和大夫吗?”
季颉点点头,
“相约不如巧遇,我和娄大夫以后是同事,不如今天提前见一面?”
“嗯?”季颉有些犹豫,他是打算让杜桓见见杜辛颜的,但是没想着今天,因为杜桓说他只想远远地看看他的孙女。
“好,”最终,季颉还是同意了,自己亲自去迎接杜桓,但是这让杜辛颜误解季颉很看重娄梨和。
三人走进办公室。
杜桓第一眼看到了杜辛颜,他的孙女长得很像他的老伴···
而娄梨和第一眼也看到了杜辛颜,不知为何,这张巧夺天工的脸上她看到了一丝厌恶。
季新凉则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季颉,躲在一旁一言不发像个鹌鹑。
“坐吧。”季颉迎着杜桓,对娄梨和点点头,又瞪了季新凉一眼。
在沙发边围坐,一进来进愣愣的杜桓将娄梨和不着痕迹地推到了季颉的对面,自己则隔着娄梨和坐下,偷偷看着杜辛颜,而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的季新凉则坐在了距离季颉最远的沙发角落。
“辛颜,这是娄梨和,梨和这是杜辛颜大夫。”
季颉再看到杜桓的动作后,对于对方的想法了然于胸,一开始只是介绍了娄梨两人认识。
“这边是···”季颉突然没有想好到底怎么跟杜辛颜介绍杜桓,娄梨和见状,道:“这是我爷爷,也是医生。”
杜辛颜微微扬眉:“娄爷爷好。”
季新凉摘下了口罩和帽子,“你好,我是季新凉。”
“你好。”
杜辛颜的礼节无可挑剔。
···
结束了正事,季颉开始闲聊,想要拉近两人的关系,“梨和,你不是从d国留学的吗?好像和辛颜是校友吧?你们没见过彼此吗?”
娄梨和道:“没有。”
杜辛颜笑道:“我倒是听说过你,虽然早就从学校毕业,但是你可是这些学弟学妹里的佼佼者,很多人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哦?梨和竟然这么有名?”季颉问道。
“一个美丽,勤奋,优秀的外国美人,当然是所有人的话题焦点。”杜辛颜道,“你说是吗?娄大夫?”
“我不知道。”娄梨和的回答依旧简单,季新凉不屑地扭过头,
杜辛颜看向季新凉:“新凉,你和娄大夫是朋友?”
季新凉本想马上否认,但是在歪歪头看了娄梨和一眼后点点头:“嗯。”
这样的坦然,谁能想到这个家伙早上还在娄梨和家里发火呢?
杜辛颜不知这些,听到季新凉的回答后,笑道:“真是意外,我听校友说娄大夫可是个冰美人,在学校的时候也不喜欢交朋友,没想到一回国就有了朋友···”
“她在d国也是有朋友的,”季新凉开口为娄梨和辩解,“只不过她不喜欢昭告天下自己朋友多,炫耀人缘好而已。”
“新凉好像还挺了解娄大夫的,你们认识很久吗?”
“我是她在陵北大学的学弟,娄学姐帮了我不少忙。”
杜辛颜听到这些,道:“娄大夫对每个学弟都这么关心吗?”
此话意味不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杜辛颜其实并不喜欢娄梨和,从头到尾她都是称呼娄梨和为娄大夫,分明就是把他们放在了一个同事的位置。
“她是不是对所有学弟都很好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她对周围的人都很好。”
娄梨和听到季新凉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早上吃错药了?
季新凉朝着她眨眨眼: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娄梨和收回自己的目光,季新凉的耍宝没了方向。
杜辛颜又问:“娄大夫,在d国的时候就听说医学院的冷美人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不知道是谣言还是真的?”
“当然是以讹传讹。”季新凉马上替娄梨和回答,他担心她在d国治病的事情被杜辛颜发觉,毕竟杜辛颜看上去可一点不喜欢娄梨和,如果以后他们是同事,让她抓着这件事当娄梨和的把柄就不好了。
娄梨和听到季新凉的插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解释。
“是吗?”杜辛颜道,“也对,又不是为了谁守丧,怎么会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呢?我当时听说了也是嗤之以鼻。”
故意说守丧两个字,杜辛颜仔细观察娄梨和的表情,却一无所获:这个女人真的将明恪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她在期待什么呢?难道还期待着与娄梨和一起回忆过去吗?
其他人体谅杜辛颜生长于d国,不懂得中国礼节,谁都不便指责,但是气氛陷入了尴尬,季颉想了想咳嗽了一声,借口去会诊,拉着脸色不甚好看的杜桓离开了,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宽解一下这个老人。
办公室里之剩下杜辛颜三人。
没了长辈,杜辛颜更不掩饰自己对娄梨和的厌恶。
“娄大夫,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看来您对于拐弯抹角有什么误解,”自始自终沉默以对的娄梨和突然开口,“刚刚您的所作所为就叫做拐弯抹角,而且我再送您一句评语:炉火纯青。”
娄梨和可不是小白兔,刚刚之所以忍着杜辛颜明里暗里的挑衅,不过是碍于杜桓在场,现在季颉将杜桓带走,她当然不会客气。
季新凉第二次看到娄梨和像这样攻击别人,上一次还是在景帆的家里,看来上次她对裴方臣挺客气的了。
他虽然和娄梨和常常斗嘴,但是一直都是他生气,娄梨和一直都平静的很,现在她主动攻击可是难得一见,他可不愿意错过。
杜辛颜见娄梨和终于有反应,这才有了心情,“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什么话都是你的新凉学弟说呢。”
“我说不说话是我的权利,他说不说话是他的权利,我管不了他,你也管不了我。”
杜辛颜看着桀骜起来的娄梨和,笑道:“娄梨和,神经外科的医生需要心细如发,心静如水,我们明显合不来,将来合作手术必定彼此的干扰,”说着,她伸出一个手指:“我跟你,是你走还是我请你走?”
“喂!你过分了!”季新凉听到这里就有些坐不住了“国外来的了不起啊?”
“我是不会主动走的,至于你打算如何请我走,我拭目以待。”娄梨和一把按下季新凉,淡淡地说道。
娄梨和没想到杜桓的孙女会对自己意见这么大,难道这就是同行是冤家?
···
娄梨和与杜桓被季颉用专车送回家,但是季新凉却被他留下来。
“你爸爸对你很是想念,你今天跟我回老宅吧。”
“不!”
季新凉当然反对,但是他的反对无效。
···
娄梨和回到公寓,正准备照顾杜桓休息,杜桓却突然开口:“对不起,梨和,我的孙女今天很无礼。”
“我们是同行,竞争同一个位置,她的资历比我深,但是季颉院长却一直偏向我,她不舒服很正常。”
听到娄梨和的解释,杜桓有些意外,温和地笑道:“我以为你不通世情,看来是我多想了。”
“医者,须查病,体情,方能解世人所苦,若我真的是个书呆子,又怎么会当个医生呢?”娄梨和微微一笑。
“好,好啊,”杜桓伸手拍了拍娄梨和的肩膀,“孩子,方才季颉告诉我,他要在一周以后举行第二医院的挂牌仪式,邀请我和你一起参加。”
“爷爷参加吗?”
“当然。”
“那好,我也参加。”娄梨和乖巧地笑了。
“错过了午饭,那我们晚上吃什么?”杜桓问道。
“爷爷随便点,我都能做。”
“季新凉那小子不喜欢吃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杜桓笑嘻嘻地说道。
···
季新凉被季颉半强迫着回到老宅,看到父亲在堂中正襟危坐,他不得不走过去,恭敬地打招呼“父亲。”
季颂看过来,很久没见,他的儿子瘦了不少。
“回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关心的话还没说,命令就已经到达。
“不了,有人在等我,”
其实季新凉并没有说他要回公寓,这不过是个借口,又是一种期待,他隐隐地期待着娄梨和会看在他今天那么为她说话的面子上等他吃饭,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你说的什么话!这么久不回来,回来说不了两三句话就要走,你什么意思!”
季新凉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就像您当年说的,您的儿子不会是个戏子,而我恰好是个戏子。我们这些年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您今天是为什么心血来潮特地找我回来呢?”
“不孝子!”
“不孝子走了,免得气的您老人家高血压。”季新凉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季颂眼睁睁地看着季新凉的背影,不知不觉他的儿子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当年的反驳还只是沉默,如今也会讥讽自己了。
其实他今天是想要和季新凉好好聊聊,想要告诉他,其实这么多年,他已经放下了,但是很明显季新凉依旧不想听,就像当年他不想听季新凉的辩解一样。
无论是父子还是母子,在这样的关系中间,天平的两头都是人,错过了彼此靠近的机会就只能呆在天平的两头,远远观望,假装彼此还有靠近的理由。
“小混蛋,我还没把话说完···”
···
季新凉打车回到娄梨和的公寓,是杜桓开的门,老人笑道:“梨和正在做饭呢。”
“做的什么?”季新凉好奇地换好拖鞋,走进厨房。却见娄梨和正在择他最讨厌的茴香菜。
“···”
“娄梨和,好歹我今天帮你挡了那么多次杜辛颜的攻击,你就做这个给我吃?”
“茴香菜软化血管,是给杜爷爷吃的。”娄梨和就差说九个字:与你无关,别自作多情。
“亏我为了能吃到你做的饭菜推掉了我的老爹,你就这么对我!”
“你推掉你父亲的聚餐是你的事情,别拿我来当借口,”娄梨和很清楚这两父子之间关系形同陌离,“既然我做的你都不喜欢吃,那你回季家好了,现在时间还早。”
“哼!”季新凉哑口无言,“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伶牙俐齿,害的我一直为你冲锋陷阵的。”
“多谢!”
“你!···”
季新凉本想说:你就是个窝里横···但是娄梨和的一句道谢让他差点被自己的话噎死,哼哼了半天才说道:“你就会嘴把式,一点行动都没有。”
娄梨和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一盘桃子,“洗干净了,你拿出去和爷爷一起吃,饭需要等我半小时。”
娄梨和的示弱总是猝不及防,季新凉永远都跟不上她的节奏,只能端着桃子朝外走。
杜桓看着一脸憋屈的季新凉,忍者笑问道“怎么,梨和让你晚上吃桃子?”
季新凉摇摇头,将桃子放在茶几上,“她说等半小时吃饭。”
“梨和这孩子就是不太会好好说话,”杜桓拿起一个桃子,“其实她很喜欢你的。”
季新凉还没吃就感觉自己呼吸不畅,“杜爷爷,你说什么呢!”
“傻孩子,你还没看出来,娄梨和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傻孩子吗?”
“不是,我是说,您刚刚说她很喜欢我···”
杜桓知道季新凉误解了,笑眯眯地说道:“新凉啊,你是不是喜欢梨和啊?”
“谁喜欢她啊!”季新凉立马跳起来反驳。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爱上她了···”
季新凉终于明白自己是被这个老顽童戏弄了。
···
开饭的时候,季新凉才发现除了那一道茴香菜,其余的都是他喜欢的,“娄梨和,你还是很贴心的嘛!”
“新凉啊,你怎么不喊学姐了?”杜桓问道。
“恃宠生娇啊。”季新凉一脸得意。
杜桓看来娄梨和一眼,发现她嘴角微弯,眼中是即将溢出来的温柔。
几十年前,他和妻子也有这般温情脉脉的时光。
只是不知道这对傻孩子以后能否有缘份谢携手一生,不过总归都是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
夜间,季新凉和娄梨和一起洗碗,或者说,娄梨和洗碗季新凉擦碗。
“我以后叫你梨和好不好,每次都是娄学姐娄学姐的,很别嘴。”
娄梨和没有反对,对于她来说,称呼并不重要。
季新凉见她没有反对便凑近了些:“梨和,你真的没有得罪过杜辛颜吗?今天我看杜辛颜好像是心怀芥蒂的样子,倒不像是心血来潮。”
“我没见过她,不认识。”娄梨和对于杜辛颜的印象始终都是杜桓远在d国的孙女。
“那就奇怪了,”季新凉道:“没道理有人一开始就和你针锋相对啊,你虽然不怎么招人喜欢,却也不至于让人一见就厌恶···”
季新凉说的正带劲,就被娄梨和的眼刀砍了一把,连忙道:“我就事论事而已···”
···
晚上,季新凉依然委屈地睡在书房的长椅上。
睡到凌晨时分,他一个翻身就把自己摔醒了。
季新凉拍着胸口,在地上躺了半晌才缓过神,“好想喝水···”
他打开灯,开门去厨房找水喝,途经阳台,季新凉发现娄梨和居然坐在摇椅上。
季新凉抬手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要开口吓一下娄梨和,却冷不防娄梨和扭过头来:“干嘛?”
“靠!”
季新凉反而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娄梨和指了指地上,季新凉探出脑袋一瞧乐了:原来厨房的灯将自己的影子印在了地上。
他拉开玻璃门,坐在了娄梨和的身边,晃了晃“你这秋千摇椅真不错。”
娄梨和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渴了?”
季新凉点点头,像是印证自己所言非虚似的喝了一口水,“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可乐的,结果你家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只能喝水了。”
他说完便问娄梨和:“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呆着干嘛?”
娄梨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
刚刚她做了个梦,美好的梦。
美好的让她不愿醒来,惊醒后心里是无尽的荒芜,虽然什么记忆也没留下,但是那种沉迷又恐惧的感觉却萦绕于心间,让她无法入眠。
···
梦里,她搂着一个男子,撒娇让他教自己写作业。
“我不会这道题,教我吧!”
“你觉得我会被你骗第二次吗?”
“你要是不教我,这次我可能就会被胡安柚超过去又成了第二名了,要是我成了第二名我就不能追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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