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47!对于袁启来说,这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名枪。熟悉是因为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是网吧里的cs高手。在游戏里,他是一名端着ak47的蒙面悍匪,跳跃间可以让对手照面即被爆头。那时候,每每听到隔壁对手们山呼“天啊!他是不是作弊的啊?”的时候,袁启内心都会充满胜利的满足。然而陌生——陌生是因为袁启从来没在这么近的距离与ak47接触,因为此刻那冰冷的枪口正抵在他的后脑!持枪的依然是蒙面的悍匪,而面临爆头危险的却是他自己。
袁启无法控制小腿肚子的颤抖,同时也无法控制那狂跳的心脏。濒死的体感使他感到喘不过气来。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人世间最大的恐惧原来是死亡前的无明!
他是无神论者,他不相信人死后还有未来,比如转世的六道轮回或单向的天堂地狱!
好吧,也许,也许是不知道有没有未来。袁启只是闪过这样的念头,而接下来则是等待,等待那“砰”地一声,头骨瞬间被炸碎,应该来不及感觉疼痛,不管怎样,也许下一秒后就清楚了。
枪,迟迟没有开,而那如同两个碗底摩擦一般刺耳的笑声再度响了起来:“哈哈哈哈,袁先生,你害怕吗?!”
袁启睁开了眼,缓缓抬起了头,此刻被捆在椅背上的双臂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不得不再次看着坐在对面的那张恐怖的脸。那只脸从左边看,与其他阿富汗人没有什么区别,而右边的脸则被烧掉了皮肤,狰狞的焦肉则如魔鬼般的恐怖。“赫瓦贾”!通过其他人对他的称呼,袁启记住了这个悍匪头子的名字。
多年的社会经验和处事哲学告诉他“示弱”才是此刻的生存之道,他连忙点了点头,同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
“好吧,我们给你一个活的机会”赫瓦贾狡黠地笑着:
“你的朋友告诉我们,你是位古玉鉴定专家,那么……”说着话,赫瓦贾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旁边一位以头巾裹住脸的手下忙将枪背到身后,伸手接过了布包,走到袁启面前。
“那么,如果你的鉴定是正确的,证明你那狡猾的朋友没有吹牛,你可以活下来,甚至有机会带他一起离开。可如果你看错了,不仅他要死,你也要…..”
说到这里,赫瓦贾伸手在脖子下快速比了一下。手下那个人打开了布包,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巴掌大的古玉,
“红山玉鸮?”袁启不由地在心里惊呼起来,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还能见到中国五千多年前红山文化的古玉。他本能地想上手看看,但肩膀的刺痛瞬间告诉他双臂还被捆着,而那个该死的手下居然拿着古玉在袁启眼前晃了一下就把玉塞回了布袋,交回了赫瓦贾。赫瓦贾收起了布袋,伸手冲着袁启做了个“请”的姿势。
袁启明白了,他只能靠在大脑中的闪存----刚才那一秒多中的瞬时图像记忆活命。本来,袁启应该有些自信,因为二十几年的玉器行功底再加上他天生的敏锐观察力,早就令袁启成为中国国内屈指可数的实力派专家,但今天这种不让上手,而且只给瞟一眼就得鉴定的情况,袁启却头一回碰到,何况对一介文人而言,以自己和友人的性命相赌要承受多大的心里压力!
“无法上手,就无法靠掂份量来判断玉质!”袁启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快速回忆刚才的画面:红山古玉的材质一般分为两种,极少数是类似岫岩县产的岫玉——蛇纹石玉,而大部分则是东北的河磨玉——透闪石玉。那个玉鸮表面有些白色的“水沁”,看来本色不易看出。但是从那个手下从布袋里掏的动作来看,玉在布袋里滚动时并不“发飘”,所以应有些分量压手,岫玉的比重小一些,所以河磨玉没有问题!器形也对,红山古玉的特点,肥厚而不失边缘之锐。包浆没有看得太清楚,似乎也很自然。
“应该是红山古玉!”袁启的判断已定,刚要开口,突然!一个触电般的感觉直刺他的脑神经!
“打磨!”
袁启在脑中拼命放大那即将消逝的瞬时图像记忆:刚才那一瞟,虽然看到玉鸮的表面有打磨留下的刮痕,但是——古人以解玉沙打磨玉器,在玉表面留下的痕迹是无方向性的杂乱痕迹。而那玉鸮表面那些痕迹似乎方向太一致了!就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差别,绝对的高仿!作假者一定是行家!
“此件材质为中国的河磨玉,年份为近年新仿,应为中国安徽一带民间高手做旧而成,我鉴定完了!”袁启看着赫瓦贾那张恐怖的脸,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看法。
“真主啊,这可真有意思!”赫瓦贾嘎嘎大笑,挥了挥手,袁启脑袋后面的枪口终于离开了他,继而袁启被松了绑。
“我兑现承诺,让你带你的朋友离开!”赫瓦贾朝手下点了一下头。不一会儿,两个持枪的手下推搡着一个头上被罩了个麻袋的大个子走了进来。撩开麻袋,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这张脸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而且嘴上被贴着胶布,但眉宇间仍不失英俊和帅气,这正是袁启的好朋友——阿虎!
袁启刚想过去扶阿虎,便被旁边一个手下一枪托砸在肩膀上,袁启身子一歪,险些坐在地上。
“别急嘛,袁先生,我是说过你们可以走,不过——”赫瓦贾顿了一下:
“你的朋友似乎很能打嘛!开始我以为他来我们白沙瓦只是为了买古玩。我很客气地招待了他,还给他看了我们的货。由于聊得很投机,甚至我还给他看了我家里珍藏的非卖品,可谁知道你这位朋友是个贼!当天夜里他居然潜入我家里企图行窃,而且他还打伤了我三四个手下…..”。
听到这里袁启暗暗叫苦,阿虎啊,阿虎,你在中国好好玩你的瓷器不好,你跑到白沙瓦惹这些文物贩子干嘛?你不知道他们中有很多和伊斯兰极端恐怖份子有瓜葛吗?知道你学过几年散打和擒拿,可你的那点功夫在真枪实弹面前不是找死吗?
“所以,袁先生,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来当作他打伤我手下的赔偿!”赫瓦贾的脸上挂着笑,而双眼却如饿狼一样充满威胁地盯着袁启。
袁启无暇多想:“好,请讲”
“有一位中国富豪,他听说我手里有件东西,所以明天要来我这里看一看,不过….”赫瓦贾顿了一下:“不过,他对这件东西没有信心,所以需要你帮我现场鉴定一下!否则我会失去赚一大笔钱的机会。”
鉴定?袁启暗想,象赫瓦贾这样拥有个人武装的大文物贩子,找个鉴定的很费力吗?
赫瓦贾似乎猜到了袁启的疑问:“本来找一位公正的鉴定者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可我的这件东西当世罕见,恐怕也只有你能鉴定,而且——那位中国富豪也一定会相信你!”
“你怎么确定他会相信我?”袁启问道。
赫瓦贾嘎嘎地笑了起来:“因为他曾经是你的学生,他的名字叫王易纤!”
“王易纤!”袁启当然知道,这位王先生是中国收藏界知名的大藏家,几年前他参加过自己办的古玩鉴定短期培训班。所以说是自己的学生也不过份。可赫瓦贾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难道……?。
“是的!”赫瓦贾狡黠地看着阿虎:“是你这位阿虎朋友告诉我的,本来,我想宰了他,可这家伙居然给我提供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所以——袁先生应该不会拒绝吧?”
“明白了,可你为什么说只有我能鉴定?也是阿虎告诉你的?”袁启狐疑地看了一眼阿虎,继而问道:“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赫瓦贾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进里屋,不一会他棒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这一次赫瓦贾没有劳烦自己的手下,而是亲自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只菠萝大小的陶罐,罐的口沿已经残了。
袁启有些意外,从目前的情景来,能让赫瓦贾如此大费周折的应该是能让他大赚一笔的奇珍异宝,可一只残损的老陶罐能值几个钱呢?
赫瓦贾把那只灰褐色的陶罐放在了桌子上,示意袁启近前观看。袁启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杯子:“可以用点水吗?
赫瓦贾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答了。袁启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水滴在了陶罐上。水象滴在海绵上一样被迅速吸干了。胎质干透,没错,是高古的陶罐!器型上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等等!袁启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很明显而又差点被他忽略的特征!
这只罐子在残损的口沿下部有两排凹陷的圆坑,难道是——?袁启伸手向罐子内部抹去,果然,在罐子内部这些凹坑是凸出的,应该是古人用手指头按进去做的装饰。袁启感到汗都下来了,开始仔细地端详起来罐子的胎质和工艺。过了好一阵子才把罐子放回了桌子。
“仙人洞,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袁启简直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万年仙人洞陶罐啊!要知道这是距今两万年前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古人类制作的啊!这岂止是中国的国宝?应该是世界级的珍宝才对,其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江西万年仙人洞发现于六十年代。而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在美国考古队的配合下,中国考古队又进行了几次挖掘和整理。袁启是为数不多的现场参者之一。怪不到赫瓦贾说只有自己能鉴定呢。
“我怎么得到的?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位美国人手里收的,他曾经是现场的挖掘者,当然这是他偷藏的。”赫瓦贾很是得意:“袁先生果然厉害!看来你的朋友阿虎真的没有吹牛啊”。
赫瓦贾做了个手势,手下人一把将阿虎嘴上的胶布撕了下来。
“老袁,我…..”阿虎瞪着眼睛,迫不及待地要对袁启解释。
“说什么说!回头再说!”袁启不想把事情搞复杂,及时制止了阿虎。转而对赫瓦贾说道:“东西是真的,明天,我可以帮鉴定做证。”
“这就对啦,你们先休息一下,我还要做祷告,明天见喽。”赫瓦贾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里屋。
几个持枪的手下押着袁启和阿虎来到了一间小屋,除了潮乎乎的地板外,什么也没有。两个人只能坐在地上。
等看守锁上了门离开后,阿虎打破了沉默:“来的还算顺利吧?”。
这算什么屁话!袁启一肚子的惊吓和委屈终于爆发了:
“顺利你妹啊!啊?你丫什么情况?啊?我他妈差点命都没了!好好的在家躺着呢,接你一个电话,你告诉我你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出了车祸,让我赶快过来,说到地方有人接,结果我好容易来到你说的这个车站,接着就来了一辆车,下来几个小子在我脑袋上扣了一个麻袋,把我抓到这儿了!”
平常很少说脏话的袁启,在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专家的风度:“然后就看那
个叫赫瓦贾的混蛋说你偷了他的东西,要宰了你,然后他说你们这些异教徒都该死!你知不知道刚才他们的枪就顶着我的后脑?我还奇怪呢,心说宰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干嘛大老远地把我从中国骗过来啊?哦,原来是你把我拉下来的啊!我真是交友不慎啊!…”
等袁启一口气吼完了,阿虎才可怜巴巴地看着袁启道:
“老袁,你想想,你不来我能活吗?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可,可你为什么偷人家的东西?你不是那种人啊?堂堂宋风斋古瓷店的老板,你缺钱吗?”
“我其实也没想偷,关键是赫瓦贾那件东西不会卖,也不给人看啊,我只想去看看!”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用命去看啊?”
“老袁,我求你了,先别问…..”
“凭什么不问?”袁启的火更大了:“我差点把命给你搭进去,天大的秘密我也有资格知道!”
“当然,当然!老袁,你也知道我不是见财起意的人,这里的原因我肯定会告诉你,但现在知道了对你绝没有好处!”
阿虎继续说着软话:“老袁,凭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请你相信我,回国后我一定全盘告诉你!”
袁启知道阿虎的脾气,这个家伙鬼精鬼精的,太有主意了!阿虎能看上的东西绝不是一般的古董。而且,他要不想说的,怎么逼也没用。所以,眼下也只能听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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