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土唐主要矛盾都集中在北方陇右道边境，那里曾一度被土蕃统治，直到武帝李月如时期，土蕃才退出陇右道，但其一直对陇右地区蠢蠢欲动，边境经常擦枪走火。在剑南道边境上由于地势险要，一直都相安无事，剑南道盛产黑茶、蜀绣、玉石雕刻，所以常有商人带着马队前往土蕃贸易。

有贸易的地区自然比农耕地区富足，更别说北边的战争地区，加上唐帝国盛世初现，各类奢侈品让周边小国惊叹不已，文化吸引力大，所以土蕃东部边境地区受唐文化的影响更重，大多会一些汉语，甚至有一些信仰道教的人。

莫折兄妹的侵略就目前看来是一起土蕃内部斗争引起的。莫麟在得知土蕃军入侵的消息时就通报了长安城，双方外交层面已经开始了交涉，相信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最新消息。

百姓不知兵，即便城外打得血流成河，由于消息闭塞，又屡传捷报，城内百姓照旧过着小日子，小城人少，没有益州那般繁华，由于非法商道被吐蕃军占了，商旅马队都歇业，路上稀稀拉拉的本地人，偶尔又休息的士兵闲逛，茶楼酒肆是最热闹的地方。

走在雅州城里的临江道上，秦唯老成的背着双手，毕竟是多年来作为老板的做派，习惯成自然了，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动作，赶紧换了个姿势。

身旁的少女穿着橘红色的短袖小襦，白色长裙，小麦色的皮肤表明了她来自高原。莫折哆蝶打小时候起就是穿着作战方便的裤子，从未穿过裙子，而且还是唐人的这种紧身襦裙，走在路上总觉得很难为情，挪着小步跟在秦唯一旁，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会儿抱在胸前，一会儿抓住裙边，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摸摸鼻子。

秦唯看着她那窘迫的模样不禁失笑，从路旁的柳树上摘下一段柳枝挠了挠莫折哆蝶，莫折哆蝶一把抢过柳枝，终于手里多了个物件，稍微安定了些。秦唯开始闲扯点话题：“第一次离开吐蕃吧？母亲的家乡感觉怎么样？”

莫折哆蝶点点头：“嗯，母亲经常提起，在她的故乡有各种各样的树，梧桐树的叶子有手掌般大，松树的叶子是一片绿色的铁针，茶树是绿色的，经过炒制才变成我们喝的黑色。房顶是一片一片的瓦，下雨的时候雨水从房顶滴落，像珠帘一般挂在门前。养蚕的人家可以制作出昂贵的丝绸，就像我身上这样儿的，在吐蕃只有贵族们才穿得起。”说着摸了摸薄薄的短襦面料。似乎脑海里许多母亲曾讲述过的画面凌乱的涌现，和现在这雅州小城融合在一起。

想到这些，也想到了母亲，莫折哆蝶眉间轻邹：“其实~我也不相信母亲是细作，只是我们现在的荣耀都是贵族的提拔，他们何必骗我兄妹？”

秦唯摸了摸哆蝶的头道：“过几日长安城便会传来消息，吐蕃怎么解释，且看吧。至于你母亲家的亲戚当时的商队消息，我也叫人在雅州和思茅打听，根据你的描述，想必你母亲是巴蜀地区人氏，商队从雅州出发的可能性很大。没有确切的证据，咱们先不要妄自揣测。”

莫折哆蝶被秦唯摸头杀的时候不自觉的轻咬下唇，缩了缩脖子，少女的天性在这一刻才无意的展露，平时的她是骁勇善战的千夫长，许多人背地里都叫她母老虎，凶悍是她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氏族的途径，那些本该豆蔻年华有的少女心只能被藏在黑暗中，不敢去想。

呆呆的看着秦唯，这个男人强大又睿智，大大咧咧却又很细心，有时候霸道有时候温柔。秦唯就这么一脸微笑的站在那里，任凭莫折哆蝶看个够，那微笑也说不出是什么含义。莫折哆蝶清醒过来，看着笑盈盈的秦唯，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心里小鹿乱撞，一下羞红了脸，赶紧转到一边，看到前面有个卖扇的店铺，赶紧小跑两步，随意拿起一把扇瞎看。

“臭男人，我跑腿，你撩妹！”邪魅版颖衣飘然而至。秦唯单挑眉毛：“看来是好消息。”

颖衣看着莫折哆蝶的背影，她的重点不在人而是衣服，看着自己雪白的肌肤，莫名的多了几分自信，身形也更直了，胸脯自然的挺拔起来，只是画风一变，纯净版颖衣上线，眼睛看向秦唯：“这种消息，无论好坏。北出四十里地有个叫罗绳的驿站，我在逆旅找到了莫折其母娘家的商队消息，数月前往吐蕃，后来返回的其他商队说他们在吐蕃遭人劫杀。我便去寻了那个商队头领，根据其描述来看，与你猜测的一致。他们在莫折氏灭族时一起被杀害了。”

颖衣轻轻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没有去杀掉莫折忠保。”纯净颖衣说这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放佛即便她要杀谁，也是那人的福报……

秦唯叹了口气：“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吐蕃内部的排除异己的行动，可对于莫折兄妹来说，这到底算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呢~颖衣啊，我不太会哄女孩子，你……”秦唯转头四顾，哪里还有颖衣的身影。

“主人，小白有记录所有的撩妹招式，只要1金豆哦。”小白说这话的语气，让人想起挤眉弄眼这个成语。

有了颖衣打探来的消息，回到州府，莫折哆蝶自觉的呆在守卫看守的客房里，秦唯则与众人会面说明了消息。

莫麟来回踱步，看了看秦唯，又是一通来回踱步。秦唯道：“贤弟，有什么不妨直说。你我何须芥蒂？”

莫麟停下来道：“秦兄，虽然说莫折兄妹出师有因，但站在边防立场，无论是何原因，他们都是侵略边疆。就目前形式看来，皇上容不得也不会接纳这支所谓的吐蕃叛军入境，而吐蕃他们也回不去了。这里面牵扯了各方的利益，通常这种叛军的下场只有……”

莫麟没有说完，大家也知道后文，各自不仅感叹莫氏兄妹的命运。秦唯也早已猜到这个可能，不过，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见气氛凝重，开口道：“听过老鼠猫狮子大象的游戏吗？”

柳成子揶揄道：“秦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讲故事。”

秦唯把他按回椅子上道：“很简单，大象吃狮子，狮子吃猫，猫吃老鼠，老鼠吃大象。”

柳成子过了遍脑子：“前面几个动物倒说得过去，可老鼠吃大象这未免牵强。”

秦唯瞎扯道：“大象啊狮子啊甚至是猫，对于老鼠来说，他们个体都很强大，可老鼠也有优势啊，就是多啊，他们可以凭借鼠多势众，扳倒大象。其实莫折兄妹就是老鼠，他们能短短几年里拥有四万人的部队，贵族的提拔并非关键，而是这些同样是老鼠命运的人在他们兄妹身上找到了认同感，平民枭雄的例子在我朝也是极多，当年汉高祖刘邦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刘备也不过是个卖草鞋的。吐蕃内部矛盾显然很激烈，一方面佛教和苯教冲突，另一方面阶级冲突。莫折兄妹其实代表着吐蕃的平民奴隶阶层，他们起来，对于贵族来说是莫大的威胁。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众人听来，已经忘记了老鼠吃大象的驳论，依稀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秦唯脑袋里浮现着无数天朝近代历史，激动的道：“扶持莫折兄妹，回去革命，解放劳苦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