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泽誉被赵倩然无端调戏,以他的聪明,事后自然反应过来,他贵为皇子,从小到大,被一众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从来没人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吃了这个暗亏,燕泽誉心下恼怒,一时却寻不到发作的理由。白天,他努力忘记这桩丑事,只是一到晚上,燕泽誉想起自己差点憋不到厕所,情急之下还弄湿了衣角,腹中的一股恶气就升腾而起,恨不得将赵倩然碎尸万段。
燕泽誉气急攻心却始终没想好如何处置赵倩然的时候,赵倩然每天施施然出没在书房和自己居住的梅苑之间,两点一线。奶娘因为长时间见不到女儿,变着法的见了几次燕泽誉,燕泽誉对奶娘从小就比较敬重,碍于奶娘,自然不好直接罚赵倩然,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办法,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一个人闹腾。
“爷,皇妃今儿看了三十本书。”晚上,清颜一边伺候燕泽誉就寝,一边俯身轻轻回道。
“哼,你家皇妃估计是想去考状元!”燕泽誉气哼哼的说道,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女人,怎么会每天不发一语,除了吃饭睡觉,就把自己埋在书堆里,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她到梅苑也半个多月了,平日里安静的像不存在似的,也不想着去看望奶娘一回。亏他还琢磨着,要是她提出来,他要怎么扳回自己先前丢失的那一局。
清颜一顿,不太理解燕泽誉话里的意思,主子爷既然这么隆重的娶了皇妃,为什么不曾圆房?既然不喜欢皇妃,为什么还要给她特例?如今府里的人,私底下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奇怪的皇妃:“爷,今年中秋节府里还要另外布置吗?”
燕泽誉随口答道:“随往年吧,我要早早进宫,府里你让王嬷嬷看着办。”刚说完,看着清颜有些惊讶的眼神,燕泽誉才反应过来,今年府里多了个娶过来的妾,虽然不是当家主母,可毕竟自己已不是孤家寡人,沉吟半晌,燕泽誉忽然眼前一亮,哼,赵倩然,不给你找点事情让你尝尝苦头,看你如何每天钻在书堆里好命:“清颜,明天吩咐王嬷嬷帮皇妃置办宫装,既然我已成亲,自然没有理由一个人进宫面圣。”说罢,燕泽誉半个月来心里的恶气,总算消停一些,虽然自成年后,他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么恶劣的事情,可是礼尚往来这种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怎么能坏在他手中。
赵倩然知道自己必须陪着燕泽誉进宫的时候,已经是王嬷嬷和清秋捧着繁复的宫装,告诉她两个时辰后就要出发。赵倩然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压下胸中升腾起来的火气,让几个人围着自己瞎折腾。
“皇妃,能够和主子爷进宫,是你莫大的荣幸,但是,宫里不比咱们府里,行差踏错半步,谁也救不了你!”帮赵倩然穿戴整齐,王嬷嬷和奶娘平日里还算有些交情,虽然赵倩然不讨四皇子的喜,可是,她也不愿意一个女孩就这样平白送了性命。
赵倩然心下自然非常清楚,拜这位四皇子藏书丰富,大燕皇朝的规矩,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是理论上来讲,她比府里的人都要懂。这位四皇子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一个妾室带到皇宫内院去出丑,她也无可奈何。
一切就绪,赵倩然起身来到房门口,竟有一瞬的恍然,中秋,月圆,这样特殊的日子,会不会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清秋帮赵倩然打了门帘,站在屋外,见赵倩然忽然不动,她正想催促,一抬头,见晨光穿透薄雾,照在盛装打扮的赵倩然身上,似有光华流转,赵倩然站得笔直端庄,本就眉目如画,气韵内敛的她,此刻看起来贵气逼人,气势卓然,隐隐有种她之前在皇太后、皇后身上见到过的绝代霜华,清秋心下一凛,顿时低下头去:“回皇妃,主子爷已经候在前厅,请您随奴婢前往。”
燕泽誉早已吩咐人备好礼品,准备妥当。此刻,他悠闲的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能够进宫,会高兴成什么样,毕竟,一般的侍妾,没有主子的允许,一辈子也进不了一次皇宫,更遑论见到圣上。不过嘛,哼,进了宫,看她还怎么嚣张!
“爷,皇妃已到。”清颜见赵倩然随着清秋进入厅堂,而他平日异常警醒的主子爷,却似乎魂飞天外。
燕泽誉闻言抬头,赵倩然刚刚抬脚迈入大厅,她的身量,在一般女子里,属于较高的那种,纤长细瘦,婚后的几次见面,燕泽誉只见过她的红妆,因为皮肤很白,红色将她衬得非常明媚而娇艳。而今天的宫装,为了配合他的石青色朝服,她的衣服底色也是官制的石青色,黄色丝线的绣纹,繁复的点缀其上,几乎盖过了底色,门口的光线比较亮,厚重的女眷朝服,依然在她身上透着一丝明媚,仪态万方之余,透着隐隐的清香,似乎带着那日午后桂花树下一缕淡然的微风。
燕泽誉闪神的功夫,赵倩然已经走到他跟前,微微低头福了福,嘴巴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算是和他打过招呼,这样怠慢的态度,本来是有些失礼的,但是,此刻,一身朝服的她,眉目低敛,端庄淡然,带着恭敬,却没有一丝逢迎,似乎她合该就是这个样子,燕泽誉含在嘴边的“无礼”两个字,就这样销声匿迹。
因为是侍妾,燕泽誉的轿子在前,赵倩然的轿子在后,一前一后慢悠悠往宫中前行。可能是成亲时候留下的阴影,赵倩然直到现在,依然坐不习惯轿子。虽然皇府的轿子比之前成亲的轿子好了不知多少倍,赵倩然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这种轻微而有节奏的摇晃,狭**仄的空间,跟地震前的感受非常相似,坐久一些,赵倩然就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
实在闷得不行,赵倩然让清韵掀起侧边轿帘的一角,透透气。清秋见她脸色不好,轻轻问道:“皇妃,奴婢带了凉茶,您要不要喝点?”
赵倩然摆摆手,宫里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凡是带水的东西,在她没弄清楚路线之前,一切免谈。想到这里,她不期然就想起燕泽誉憋得通红的脸,心情乍然一放松,身体倒是好了一些:“清秋,闲着无事,你将宫里的趣事,捡一些说来听听。”历朝历代的纪事,都是后来的史书家补上去的,当朝的,谁敢流传在外。她看了一脑子的历史和规矩,对于现在的宫闱,还是缺乏相应的了解。
清秋虽然有心计,精明伶俐,有点欺软怕硬,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为了显摆自己到过宫中,对于皇宫的描述,详尽而八卦,也带着一些自己的脑补。
宫中的平面图,赵倩然在燕泽誉的书房看过,各个宫殿的命名和入住的主子尊卑,也大体都知道,听着清秋的描述,赵倩然将宫里现在的每位主子,挨个放进去,就知道每位受重视的程度。
赵倩然看不到外面的全景,只知道自己的轿子,紧随燕泽誉其后,没想到这位傲娇的主,竟然一出生就没了母亲,被抱养在皇后身边,因为自幼失怙,深得皇太后、皇上宠爱,哼,赵倩然冷笑一声,不用细想,妥妥的宫廷大戏开场,皇后身边有大皇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又都出自皇后的肚皮,这个失怙的四皇子,恐怕得到的不是宠爱,而是溺爱,她原来还在想,堂堂一个四皇子,为什么不娶正妻,却先纳妾,纳的还是奶娘之女,既无内应,又无外援,这个四皇子,风光之下的可怜,还真是可见一斑。前面三个皇子,一个正妃,两个侧妃,个个出身高贵,而且据说皇后严令,任何一个都不许有妾室和通房丫头,光明正大的没有一丝罅隙。
清秋的话匣子打开,嘀嘀咕咕的还在继续:“皇后体恤咱们主子爷年幼,怕他一个人孤单,才请求皇上特许他弱冠之前先纳妾室,这在咱们大燕皇朝,还是首例。”
是啊,首例,也是阻止他进入权利中心的阻力,如果以后他有机会上位,光这一条,就够那些迂腐的大臣们搬弄是非,用唾沫星子把人淹死。赵倩然叹了口气,算了,不想那么多,大燕皇朝谁是皇帝,与她何干?
“主子爷低下虽然也出过几个小皇子,多是体弱多病,没有活下来的,三位公主已届待嫁之龄,皇后正在帮公主们寻合适的驸马爷。现在宫里最小的八皇子,刚满一岁,是马贵妃所出,据说,皇上为了八皇子不再早夭,让马贵妃带着小皇子一直住在皇太后宫中,随皇太后吃斋念佛。”
赵倩然听得有些心烦,咳了咳,清清嗓子:“清秋,清韵,到了宫里,你们俩尽量跟紧我。”赵倩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轻视和议论:“除非必要,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我的身份,免得嚼咱们皇子府的舌根。”她严正的叮嘱着两位丫鬟:“到了宫里,少说话,少惹是非,咱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子府的脸面,等着看咱们笑话的,肯定不止一个两个,在府里怎么闹腾,是咱们自己的事,到了外面,无论谁跌了脸面,都是给四皇子添堵!”赵倩然不担心清韵,但是清秋那点小心思,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自己内斗是一回事,但是斗给别人看笑话,赵倩然却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清秋听到赵倩然说得严肃,怔愣半晌,才反映出她话里有话,她羞愧的低下头,讷讷的应道:“奴婢谨遵皇妃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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