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沉默了许久，直到冷靓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幽幽开口：“我找了他三世才找到他，若这一世再错过，他未来三世，终将孤独终老，无有伴侣。”

“包括现世？”愣了一下，冷靓颖记起自己先前与姚子望的那段往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先辜负了他，他却无怨无悔，一心辅助自己的儿子。若是真如惜儿所言，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孤寂三生：“你和他究竟有什么纠葛？”

“说来话长。”叹了口气，惜儿望着如水的月色，似乎陷入回忆中，半晌后才又长叹一声：“你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原本可以打破他的宿命，免他四世孤单终老。我是当初辜负他的那个人，因为爱的太深，他曾佛前许愿，宁用五百年孤单换取一世情缘。”

“若如你所言，五百年不到，又如何打破曾经的誓言？”若她以外来者的身份介入，可能会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律，但是惜儿嬷嬷又如何扰乱因果循环，不让姚子望深陷轮回之苦？

“冷姐姐，我是越国女巫，若不是依仗这个身份，我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月光洒在惜儿脸上，泛起惨白的光芒，冷靓颖心里微微一动，总觉得事有蹊跷：“我记得文轩说过，历任越国巫女，皆不曾婚配，这是规矩还是宿命？”

“是……规矩，也有些宿命的成分。”若不是因为念儿，以惜儿嬷嬷的身份，几乎终身不会踏出凤凰山，而大燕帝师姚子望和她之间，几乎没有相见的可能：“既是女巫，为了保持凤凰一族的秘密，历任女巫都会选择孤独终老，这是没有规矩的规矩。再加上一旦成为巫女嬷嬷，我们都会永居凤凰山，不再外出涉世，保持内心的清明。而能成为巫女的人，骨子里一般也缺乏世人的情欲，所以，不婚配，多半也是自己这一世的宿命。”

“打破规矩和宿命，会有什么结果？”这是冷靓颖最关心的事情，惜儿嬷嬷和姚子望身份都如此特殊，一动，可能会涉及两国国事。

“其实……”支支吾吾半天，被冷靓颖幽亮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惜儿才低声说道：“念儿如果肯嫁到越国，我责任已了，自然没什么大事。”

“这怎么又能扯上念儿？”说来说去，还不是一回事，冷靓颖有些生气，语气变得就有些不客气：“嬷嬷原先不肯明说，现在事关你和子望的将来，可否将念儿的事情告知清楚？”

“我本来也没想隐瞒你们太久。”惜儿没有什么心机，要不是上官文宇的歪心思，她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帝王之气，本就霸道。你遗留在燕泽誉身上的又是臭肺一魄，他成为帝王前夕，为气数最盛之时，你们其时孕育了念儿，她先天得了额外的帝王之魄，若是成为一代女皇，自会泽备天下，国强民富。然而，燕泽誉将皇位让与韬儿，阻断了她的阳间运势，这一份运势无所归属，又太过强盛，由此突破常规，导致她成了三界之人，魂魄可以自由来往任何地方。”

听到这里，冷靓颖心里一惊，好像念儿的失常，的确是在韬儿登基以后才慢慢显现出来的，她不由得插口问道：“那韬儿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会。他受命于天，本就是正统，帝王之气原本就不弱。若是他不能稳坐天下，念儿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冲击，导致魂魄转移。”摇摇头，对于冷靓颖一对异于常人的儿女，惜儿也是有些羡慕：“他们兄妹俩相亲相爱，气场没有太多冲突，这是自然形成的因果，冷姐姐不必愧疚。”

“谢谢你，惜儿。”见一向不理人情世故的嬷嬷顾忌到她的心情，冷靓颖不由得感激涕零，由衷的向她表达谢意。

“姐姐不必客气。念儿七岁之前，你们好生看护她，不会有太大问题。她在阳世七周年之后，魂魄与肉体完全契合，谁也没办法强迫于她，那时，一切由她所定，若是子望不肯与我双宿双飞，到时候，少不得求到念儿跟前，让她帮忙改写子望的宿命。”

“原来如此。”有些事，一旦成了定局，再要回头，已是枉然。若是早些知道念儿比韬儿更适合大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念儿和居正的姻缘，又是怎么回事？”

“居正虽然没有真正得到上官文宇的阴阳血脉，但是本身也是非常有灵气的孩子，与念儿的气场非常契合，只要没有另一位真正具有阴阳血脉的男人出现，他们俩就是最合适的姻缘。”叹了口气，惜儿幽幽的答道。

“既然如此，嬷嬷为什么会配合上官文宇，非要早早让他们结亲？”如果是命定的缘分，冷靓颖内心也不排斥，念儿如此特殊的体质和造化，若真是嫁给一般人，她也不放心。

“你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难道还不明白，命有定数，世事却无常吗？”惜儿自己也没想到，一次出行，竟会牵扯出自己前三世的因缘果报。

“也是。”看着幽冷的月光，冷靓颖跟着长叹一声，作为一个外来闯入者，她似乎影响了不少人的命运：“念儿如今还小，一时半会也帮不到你，子望是个执拗的人，他若是不愿意接受你，难道真的要等到念儿七岁之后？”

“这个，”迟疑了一下，惜儿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若姐姐答应他们的娃娃亲，我会劝上官太子将居正留在大燕，这样，我也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一方面帮念儿留神那些妖魔鬼怪，一方面嘛，能够天天见到子望，他总有动摇的一天。”

呵呵一笑，冷靓颖摇摇头，谁说惜儿不通世事，聪明人一旦用了脑子，比谁都厉害。她这样的说法，至少冷靓颖就不想断然拒绝。

“如果你能够说服上官和如轩，我愿意和四哥商量一下。能不能成，我们一起努力。”有惜儿陪在念儿身边，冷靓颖自然放心，至于孩子们之间的事，至少还要十多年后才能真正落到实处，冷靓颖也不想冒太多风险。

回到屋里，燕泽誉靠在床上看书，等得有些不耐烦，对于这位神神秘秘的女巫，他本来就没多少好感，见她大晚上拉着冷靓颖不放，心里就有气。要不是看在她多少帮了念儿一把，燕泽誉恨不得立刻下令，让上官文宇带着他的人马滚出大燕。

冷靓颖梳洗之后，靠在他怀里，将惜儿嬷嬷的意思尽数转达，听完之后，燕泽誉陷入沉思，一时间也难以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