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一对小女儿定下亲事，上官文宇夫妇就开始着手返回越国。上官武翼年岁渐长，许多重大事务，慢慢移交给上官文字处理，他即便想多逗留一些时日，碍于国事，亦无法随心所欲。

出发当日，温如轩眼眶红红的，眼底氤氲着雾气，看得冷靓颖心里发颤。

“放心吧，如轩，我们一定将居正视如己出。”上前轻轻握住温如轩的手，冷靓颖再次郑重承诺。

“我知道。”点点头，望了望孩子睡觉的所在，温如轩勉强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明明头脑想得通，心却是痛。

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燕泽誉伸臂揽着妻子的腰身，见她仍然一副不舍的依依之情，轻哼一声：“世事总难两全，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该舍弃一些来回报。”

“话虽如此，女人做了娘亲，一颗心都挂在了孩子身上，况且居正还那么小。”叹了口气，冷靓颖非常体谅温如轩的心情。当年她为了成全他，不惜与儿子生离，吃睡都不安稳的日子，依然刻骨铭心。

“也不知当初狠心抛下我们父子俩的是谁。”燕泽誉也想起了同一件事，手臂一紧，冷靓颖就靠在他怀里。

“我以为江山社稷，三宫六院对你更有吸引力。”成全他，亦不愿委屈了自己，冷靓颖微微一笑，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对他说道：“四哥，我始终没办法与人共享夫婿，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

“是啊，所以，从始至终，我也只有你。”冬日的风，料峭而带着清晨的水汽，怕她冷着，燕泽誉更是用心护着她，丝毫不顾忌周围的佣仆。

“真的假的？”从王府到皇宫，来来去去的，他那么多女人，冷靓颖其实也不愿意相信，他只有她一个人。

“我从小长在皇宫，耳濡目染的，周围也全是妻妾成群的官员大臣，说实话，以前我骨子里并没有忠贞不二的想法。”挥手斥退佣仆，燕泽誉与冷靓颖携手，慢慢往等闲居方向而去，喁喁私语：“因为母妃的离奇去世，加上宫中充斥着各种奇怪的传闻，对于女人，我一直有着莫名的排斥和疏离，即便是从小在身边伺候的清秋、清韵几个，也很少让她们近身做事。”提起往事，燕泽誉也有些许惆怅，这些话，他从未与任何人谈起过。

“人心叵测。”紧紧回握他的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冷靓颖多少能够体会，一个孤单寂寞的男孩，如何在强敌环伺的深宫中保全性命。

“是啊，除了自己，我谁都没法全信。”一不小心，就是灭顶之灾：“当初答应纳奶娘的女儿倩儿为妾，不过是从始至终，奶娘心性正直，从未与外人联手害过我，而她也因此遭受了不少人的排挤和陷害，倩儿后来很少进宫，也是缘于此。”

“你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皇宫中，从来就没有清净之地，冷靓颖来到这里生活的时候，已经算是个心性比较成熟的人了，对于各种明枪暗箭也时难防备，更不用说小小稚子。

“即便如此，刚迎娶你到府中的时候，我也防了你七分。”想起两个人新婚之时，燕泽誉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又透着几许落寞。

“何止是七分，”停下脚步，冷靓颖看着他的眼，淡淡一笑：“迎娶的声势那么大，却连洞房都不肯，分明只是做给外人看，亏我那时还紧张的不得了，唯恐被你强了去。”

“是啊，明明不想理你的，却被你花样百出的行事作风迷了眼，一再失守。”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燕泽誉也是微微一笑：“一点一点的打开心扉信任一个人，于我而言，此生唯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自古帝王之家难有真情，就连帝后，也很少同榻至天明。

“原本要信一个人就很难。”更遑论他一个夹缝里求生存的皇子。

“所以，倩儿，信了你，就是一生一世，再也没有第二个。”没有说爱，没有言情，交付了信任，就是交付了生命：“倩儿，从那时候起，我的命，就是你的。”

“四哥……”没料到清晨的一段闲聊，会听到他如此掏心掏肺的言语，冷靓颖一时有些怔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表白。

“以后别再缠着那个女巫打听些前世今生的事。”碰到她探究而疑惑的眼神，燕泽誉沉了沉声音，将她又拽入怀中锁紧：“我们好好过这辈子就行。”

“嗯。”没想到他竟会在意这些，冷靓颖头贴在他胸口，温声答道。也许，是该放下一切，不究前尘往事，好好活在当下。

惜儿围着姚子望转了大半个月，每日得到的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对人一向淡然的姚子望，挖苦讽刺起惜儿来，却是不遗余力。

小末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头发涩，对于这位美丽精怪的巫女，没来由的一阵嫉妒。

“小末姐姐，听说你之前在书院曾和太傅一起共事，可否知道他心悦什么样的女子？”惜儿却到处撒网，凡是跟姚子望有些关联的人，都让她寻了出来，个个击破。

“夫人那样的。”虽然嫉妒，小末却仍然心怀感恩，仍然希望姚子望能够解脱出来，得到人生的幸福。

“冷姐姐那样的？”乍闻之后，惜儿怔愣半晌，低声咕哝道：“他们俩明明没有姻缘线，怎么会搅和在一起？”

“夫人才华横溢，曾经更名为赵青月，在书院教书，与太傅一起共事。”见她又是摇头又是晃脑，小末轻叹一声，若自己也像夫人一样，满腹经纶，或许，姚夫子也会注意一下自己。

毕竟，姚子望从来不以貌取人，当初夫人妆扮的那么平庸，还带着孩子自称寡妇，他都倾心相爱，这样的男人，仅凭美丽，是无法打动的。

“赵青月？”喃喃低语，不断的念着这个名字，半晌后，惜儿叹了口气：“青鸟殷勤为探看。子望终究没脱了前几世的魔障。”

小末在旁边听得一愣，不觉问道：“嬷嬷，怎么连名字也有讲究？”

“惹下宿世情缘的人，总有很多缘由。明月照青鸟，遥遥而相望，有些事情，契合了之后，会触发潜在的孽债，或许，他们之间，也曾有过纠葛，我原本并不想过多探知冷姐姐的过去，现在看来，却是天数。”

自顾自说了一大段，算是回答小末的问题，却依然听得小末云里雾里。

惜儿却说完就走，朝宫外疾行而去，速度快得让小末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