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渊之变，震动诸国，阴沉厚密的黑雾中，笼罩着让人压抑的气息，至今也没人探出些什么。

“走吧，三个多月了，这里不是一时半会弄得清的，我们耽搁太久了。”在魔渊外某一处，两道黑色身影并立，一人高一人矮，此时是高的那人说话。

“嗯……”矮一些的黑色身影犹豫了一会，多少有些遗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明白眼前这所谓的“机缘”过于缥缈，强行争夺，反倒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两人没有逗留，身形皆闪动，离开了这块地方，速度奇快，甚至显得诡异。

“嗯？”

不多时，两人似有所感，身形停了下来，目光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那是……一个少年？”

两人惊讶，身形一闪而过，落在不远处，一个少年卧在草地中，衣衫褴褛，面色灰暗，显得有些痛苦。

在其手中，一把长剑，古朴无光，显得十分普通，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矮的那人蹲下，探了探少年的脉象，又将其身子大概摸索一番，皱眉道：“好重的伤，似乎还被抽了血脉，竟然没死？”

“抽了血脉么？”高的那人略显惊讶，不禁多看了少年几眼，随后又看了看魔渊的方向，黑雾格外遥远，显得淡了不少。

两人动身至此并没有过多久，但此地距魔渊已有十多里距离，让人惊骇。

两人目光终于落在那长剑上，目中精芒闪动，想到了什么，立刻捡起查看，而后又将少年周身筋骨摸索了一番，面色略微不太好看。

“多半不是。”矮的那人道。

两人一阵沉默，而后，高的那人望向长剑。

啪！

脆声传来，那灰暗长剑被高的那人双指轻捏，竟直接断成两截。

两人叹气，目中带着失望。

“要不……带回去吧，没准是个苗子。”高的那人还是有些不死心。

矮的那人想了一会儿，没开口。

很快，两人化为流光从天边掠去。

少年的身影同样离去，终究还是被带走了，紧握断剑之柄，身子裹在高个黑衣人怀中，眉宇轻颤，略微轻松了一些，却又似愈发痛苦。

一截断剑落在泥土中，仿若废铁，周围陷入平静，杂草被风吹乱，直到什么都看不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少年苏醒的时候，周围环境已经大变样。

算不上宽敞的房屋里，只摆放着寥寥几件家具，门关着，但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生长着不少青翠的竹子，竹叶嫩绿，散发生机，让人心怡。

半晌后，少年回过神来，脸色还有些苍白，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视线中还有一张这样的床，只不过暂时没人。

“这是哪？”

少年疑惑，心底倒也猜测到是被人带到此地，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动机。

他侧转头，下意识地又看了看窗外的翠竹。

微风掠过，竹叶娑娑。

……

在距离此地何其遥远的一片血土上，此刻正风云涌动。

这里是魔渊，阴沉厚重的黑色云雾遮盖了大半个天空，仍旧在翻滚，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厉鬼在其中咆哮。

下方，黑色深渊不可见底，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威压，鲜有人敢接近。

在较远位置，有着一些驻扎的人马，一簇簇之间有间隔，显然不都是一路人，不过目的都差不多，皆是为了探明魔渊发生的事情。

此刻有人道：“再过一段时间，魔渊的动荡就要平息了，到了那时，所有的秘密又将被掩埋。”

“可惜此地太诡异，已然葬下诸多强者。”另一人道。

那些死去的人都不弱于他们，乃是各族中坚人物，在魔渊面前，也显得卑微而渺小。

“毕竟是禁地，不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的，除非主动出世。”

禁地，这算得上一个招牌，能够有这样的称谓，可想而知，必然凶险无比。

每一个禁地都不是突兀而来，背后都有着茫茫强者的陨落，是无数血的堆积。

“听说此前有人见到魔渊中走出一道身影，持一把魔剑斩了出来，而今可有下落？”有人将话题一转，显然不愿在上一个问题上纠结。

这话一出，各身影一震。

魔渊异象，牵扯各地目光，毕竟凶名在外，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按理并不该来这么多人。

事实上，一开始前来的人影远少过现在，历来的教训太多，魔渊被称之禁地，来再多人也无法探知其中的秘密。

但这一次，有人称看到魔渊中走出一道身影，这是破天荒的消息，很快席卷中原，无数强者齐至。

传言那是一个少年，但也可能是个身形枯瘦之人，手握魔剑，踏出深渊，散发滔天的气息，只是脚步有些踉跄。

不少人目睹了，但无人敢接近，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视野尽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追上前查看，却只剩下一片雾霭，没有了任何踪影。

至于那人形貌，更是无人看清。

众人四顾，却无人回话，这是天大的秘密，别说没有线索，就算自家势力真的寻到那人，也绝不可能暴露。

显然，提出这个话题的那人也明白这一点，他只是随口一提，见无人应，咧嘴笑了笑，自己化解尴尬。

这些人来自各方势力，在此乃是为了观察魔渊的动静，搜寻的工作另有他人。

等魔渊异象消失，他们便可以离去了，不论魔渊这次究竟会不会有新的变化，他们都要保证自家势力第一时间得知，此为他们的使命。

青翠竹林深处，门被轻轻推开，走进一道身影，是一名老者。

“醒了？”

老者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眼眸深处讶色一闪而逝，似乎没有想到少年醒来得这么快。

少年脸色无血，嘴唇微微翕张，但还是没说什么，盯着老者看了半晌。

老者笑了笑，没有在意少年的表现，而是慢慢走近前来，面容带着些许同情和怜悯，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想要抚一抚少年的额头。

少年脸色突兀地苍白了几分，这一刻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威压逼迫，难以抗衡。

直到一股剧痛从唇鼻之间传来，少年才回过神，不动声色望着老者，冷汗却在后背刷地冒了出来。

剧痛源自老者掐他的人中穴，此刻才松开，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一幅慈祥模样。

但这一幕落在少年眼中，却仿若魔鬼的微笑，刚才的感受太过胆寒，他绝不会弄错，那分明就是被人搜查了灵魂！

而此刻，源自老者眼眸深处那一丝极淡的失望，也被他感觉到了。

“可惜，你虽有些基础，但自身遭受重创，终究还是有一些影响，难以比肩天骄……”老者说道，同时一阵叹息。

少年表面淡然，心里却是冷笑，自己要是见识差了点，恐怕还真信了这老家伙的道，打死他也不相信这老家伙会因为他而叹息，必然是搜魂无所获，此番借尸还魂罢了。

还好，有惊无险，老者并没有发现他脑海中的异常。

“你可愿入我暗竹？”老者问道。

少年眉头一跳，这老者竟是暗竹堂的人？还真是不像呵……

他没有多想，艰难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担心会再生变故。

老者眯眼一笑，道：“算你小子识时务，这是拘魂石，能拘禁你的一缕魂魄，莫要反抗，完成这一步，你就算是我暗竹的弟子了。”说着，手掌一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灰色石块呈现出来。

“果然……”少年心中微叹，连拘魂石都拿出了，这绝不是每个弟子都能享受到的“殊荣”，乃是为防止大变故发生，自己若是不入暗竹堂，必然要被除掉。

他没有反抗，任由老者作为。事实上他反悔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万幸的是，这拘魂石只拘禁灵魂，倒也没有别的功用。

头脑深处，一阵空虚传来，像是被抽走了什么，让原本就虚弱的少年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老者收回拘魂石，又望向少年，道：“你先修养伤势吧，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我会让人给你送些养精丹，可以让你调养得更快，同时也告诉你一些暗竹的基本规矩。”

说着，老者便准备离去，不过刚一迈步，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对了，入我暗竹，皆有代号，你给自己起个名吧，到时候一并把身份牌给你。”

说完，老者便闭目等待，给予少年充足的时间思考，毫不为难。

名字么……

少年目光缥缈，思绪翻飞，意识深处，一些记忆涌动。

这里被一股朦胧的气机所影响着，显然，之前老者搜魂无果，多半也是受此影响，不过身为当事人，少年却可以十分自如地接触自己的记忆。

杀喊震天，阴云笼罩，悲悯在少年心头凝聚，他回忆了良久，也带着思考，最终，眼眸恢复宁静，望向老者。

老者察觉，睁开眼，笑看着他。

少年因为虚弱的关系，说话也有点艰难，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说道：“我的，代号，是……”

“燕客！”

老者点了点头，得到答案后，从容离去。

没过多久，少年宁静的眼眸中，终究闯出了些清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