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吗?一个熊把你乐成这样。”鹿然没好气地瞪了顾斯年一眼,
从昨晚回来开始,顾斯年便一个人躺在床上傻乐,到现在还没消停,
“一个熊就把你收买了,哼,改天我买个这个三倍大的给你,别搞得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丢人!”
顾斯年今天心情很好,鹿然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
那个晚上,顾斯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像是被裱在了相框里,任光阴再往前,也无法风化它的色彩。
远远的,便看到广场上站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圆溜溜的小眼睛,毛茸茸的身体,让人忍不住地想上去摸一摸。
熊的旁边,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挺直的脊背,过膝的灰色大衣,白皙的俊脸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温柔。
一人一熊,都太过惹眼,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顾斯年迎上去,心跳得有些快。
“生日快乐。”肖裴笑着把熊从臂弯卸下,
“谢谢。”顾斯年张开双手慌忙抱住,抱着比她人还高的巨大的熊,闻到了那种新包装下独有的清新气息,脸贴在它毛茸茸的肚子上。
艰难地抱着熊,顾斯年几乎都快看不到肖裴了,奋力伸长脖子想从熊的背后露出脸来,
突然脸颊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顾斯年别开脸,原来熊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卡片,牛皮纸的质感,上面有着细细的纹理。
“咦?标签吗,怎么没字?”顾斯年抓起来自然地翻过去,猝不及防的一行字,
那一刻,顾斯年觉得时间都静止了,头顶打下来的昏黄的灯光,耳边影影绰绰播放着的音乐,周围的人来人往,都已经消失,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肖裴龙飞凤舞的笔迹:
“我们交往吧。”
顾斯年曾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几乎落泪。
从他弯腰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到他向她讲述自己灰暗的生活,他拉着她的手在大雪中奔跑,他对她说会和她一起离开,
一点一点,她以仰望的姿态,接受着他给予她的一切,慢慢沦陷。
顾斯年低着头,眼圈慢慢发红。
肖裴认真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伸手轻轻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在耳后,薄唇凑近耳畔,温热的呼吸落在她敏感的皮肤上,
“可以吗?”
没有犹豫,顾斯年点点头,眼底有些潮湿,她期待了那么久,怎么会不可以呢?
路过的同学们纷纷回头驻足,羡慕中又带着小小的嫉妒的眼光,
柔和的路灯下,一个眉眼英气逼人的少年,隔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拥着面前清瘦的长发女孩,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半明半暗中,两人纤长的身影靠在一起,羡煞旁人。
那时的画面,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很多年以后,当肖裴对她说:“斯年,你爱错了人。”时,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他,自己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怎么可能会错呢?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直到她最后,遍体鳞伤,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她也坚信,自己没有错,只是,他有一些小缺点,仅此而已。
“咦,这是什么?”
鹿然凑近那个泰迪熊,顾斯年想阻止她已经晚了,
“我们……”
鹿然读了一半,停住了,静静地注视着手中的卡片,
良久,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又轻轻开口:
“你同意了?”
看到顾斯年羞涩地点点头,鹿然眸中黯了黯,
“好啊,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鹿然丢下卡片,转身继续打游戏。
顾斯年被幸福充斥着头脑,没有听出鹿然声音的异样,继续傻笑着。
殊不知,转过身,鹿然的眼泪就下来了,望着屏幕中模糊的小人,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碎裂。
日子还是一样地过,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四季一年一年地轮转,不会因某个人的或心碎,或绝望,而停下她匆忙的脚步。
入冬以后,顾斯年渐渐地觉出不对劲了,自她生日那天后,年致远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被他带来的大堆高档零食惯出来的挑剔胃口,平日里那些小玩意儿已经无法满足,望着自己越来越瘪的腰包,顾斯年的心有些抽痛。
“鹿然,那天你是不是在年致远跟前说我什么坏话了啊……他现在都不睬我了……”
顾斯年幽怨的声音,却生生被鹿然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还有,鹿然现在也不太对劲,以前整天霸占着她那可怜巴巴的小床,对她各种嬉皮笑脸啊、逗她啊、耍赖啊,现在也几乎不怎么缠着她了,没事就坐那里打游戏,
虽然打了这么久也没见她水平有什么变化,习惯了她的热情,忽然被冷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啊,顾斯年很是郁闷。
和肖裴提过几次,他倒是显得很高兴,
“怎么,难道这样不好吗?”
肖裴勾着那对魅惑的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他们占着你,我怎么把你约出来啊?”
顾斯年觉得,找他来诉苦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这不,正洗着澡,顾斯年又开始郁闷,洗面奶打了一半,停下手,盯着墙面发愣。
突然,门被人打开,一股凉气扑来,鹿然端着盆子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顾斯年。
“鹿然?”
顾斯年一惊,慌忙背过身去,
淋浴头的水和着脸上的洗面奶一下子喷到了眼睛里,一阵刺痛,顾斯年闭着眼手忙脚乱地摸着毛巾,摸了半天才找到,匆匆忙忙擦了眼睛,
扭过头,发现鹿然还站在哪里,有些失神,
“鹿然,你在干嘛?”顾斯年轻轻唤着她,
“对,对不起。”鹿然仿佛一下子回过神来,眼光躲闪着跑了出去,连门也忘了关。
鹿然最近是怎么了,顾斯年皱着眉头关上门,愈发郁闷。
年末,年致远总算来了一个电话,“顾斯年,寒假带鹿然回来玩玩吧。”
“啊……”顾斯年有些为难,“年阿姨他们……同意吗?”
“放心,这是他们的意思,我跟他们说了,鹿然平时帮了很多忙。”
“真的吗?”
顾斯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马上黯淡了下来,
“可是……我怕鹿然不愿意……”
“带不回鹿然,你也别回来了。”简单利落的一句话,年致远便挂了。
“你!”顾斯年气得说不出话,恨恨地挂了手机。这个年致远,不知又想干什么!
转过身,鹿然正带着耳机打游戏,顾斯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鹿然。”
没听见,
“鹿然。”
“你说什么?”鹿然摘下耳机,
“那个,鹿,鹿然,你,寒假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鹿然看都不看,带上耳机继续打,顾斯年自知理亏,只得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
两人僵持着,鹿然终于沉不住气,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是,是年阿姨他们的意思……”
“是年致远的意思吧?他脸皮倒是真厚,把父母都搬出来了。”鹿然一声冷笑。
“他说,我要是带不回你,我,我也不用回去了……”顾斯年的声音宛如蚊子哼的一般。
“他敢欺负你?”鹿然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手机给我,看我骂不死他!”
“你别!”顾斯年死死地捂住手机,哭丧着脸,“年阿姨他们要是知道了,我也没好日子过了……”
“你干嘛这么听他话啊!”鹿然也急了,
“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他让你把我卖了你是不是还帮他数钱呢啊!”
“不能不能!”顾斯年拼命摇着头,
鹿然看着她这副样子,气也气不起来,叉着腰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顾斯年,你一定我上辈子的冤家。”鹿然仰天长叹。
殊不知,一语成箴。顾斯年,竟真是她命中的一个坎,她跨不过,避不开,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承受。
不管结局是喜是悲,她一味地纵容,原谅,只有遗憾,却无后悔。
如果要痛,那就让她痛的更深一点吧,这样,也能忘得更彻底。
可是,痛的更深,只会更刻骨铭心吧,这一点,鹿然不知道,顾斯年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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