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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轮秀》第二章 暮年的糟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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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青年逐渐靠近,一座有着灰黑色城墙的巍峨城市劈开了冰雪,出现在他面前。这就是澳萨城,整个新人类社会最北方,也是人数最少的城邦。像往常一样,他向门口全副武装得士兵出示身份牌,经过紫藤花工业最新研制的安全检查舱,这些是为了防卫所谓“蛮族”间谍的必要手段。作为抵抗草原民族最前线,澳萨已经与对方交手了将近两百年之久...

他熟练穿过一条条街道,顺道去鲜果店买了一袋空运来的苹果。大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街道上除了努力用木铲扫雪的环卫人员以外空无一人,他可以听到街边人家中传来的吵闹声和婴儿的啼哭声。青年名叫白汜,从这特殊的姓便可得知他有着草原民族血统。在一个世纪之前澳萨当地人和被赶往草原的那一支人类本属同宗,有的本地人甚至和草原民族祭拜同一个祖先。这也是为什么议会对澳萨城缺少信任的原因之一..至于汜这个字,是早年父母向一位算命先生求的,说是他名里缺水。

大约走了一个半小时,白汜来到了一座普通民房面前,他的脚趾早已麻木不堪,第十三次炼金术失败的打击也让他昏昏欲睡。但他还是坚持着将苹果放到隔壁邻居的信箱中,方才回家瘫倒在床上慢慢失去知觉。

然而他戏剧性的忘记了今天是他大学入学报道的日子,所幸,他有个尽职尽责的监护人。

“你个小混蛋已经五点了,你晚上还要去报道。还不滚起来穿衣服吃饭!”他艰难睁开双眼,面前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悍妇,沾满了油污的抹布就随意塞在腰间。一只海森姆公司制作的蒸汽义肢右手异常醒目,她是白汜的衣食父母,尊敬的监护人伊莲娜女士。白汜在幼时就失去了父母,因此被寄送至澳萨的怀爱孤儿院里。在这片大陆上有太多的因素可以让一个人死亡,交通意外,蛮族,疾病等等。而他父母则死于一次工程爆炸事故。肇事公司事后赔了一大笔钱给他,而这笔钱将在他成年以后由中央银行发放。在他成年之前的这段时间,孤儿院给他分配了一位满腹抱怨的临时监护人。就是伊莲娜女士.

用白汜自己的话说,伊莲娜女士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人,典型刀子嘴豆腐心。把这件小屋用近乎于白送的价格卖给了白汜,代价仅仅是偶尔帮她打打下手.她有一个听起来高端无比的身份:炼金术士。

炼金术是蒸汽科技的衍生产品,相比于小说中的魔法来说炼金术更像是一门科学。炼金术士需要学习大量的基础理论,涉及物理学,化学,地质学,基础元素学等等。而施术方式是通过用特定材料画出特定的炼金阵来使元素,质子,电子相互转换,发酵从而达到目的.换句话来说,哪怕一个儿童用特定材料画出炼金阵,照样能起到效果。不需要魔力,不需要咒语,却和魔法一样神奇。正是因为如此廉价的入门要求,炼金术在新人类社会中随处可见.大到飞艇,发条机械.小到电报机,自动售酒机.而炼金术士这个职业虽然不能说泛滥,不过人数着实不少.

伊莲娜女士的工作便是机械炼金术士,是创造和维护机械,发条,蒸汽工程等等人造物品法阵的持续工作能力,并定期检查城市各个道路基础法阵的运作情况的专业人员。换句话说就是维修工。而白汜也由于经常被她以各种名义压榨劳动力,炼金术的基础知识十分牢固。

今天是白汜第一天去大学报道的日子,由于炼金术存在各种危险性,只有在进入大学以后才有资格接触.没有哪个疯子敢让一个还在青春期的中二孩子就知道怎么用炼金术创造出炸弹。

“美丽的伊莲娜女士,今天的你还是这么漂亮.”他揉着眼睛爬起床,胡乱塞了两口她递过来的黄油面包和牛奶,白汜从小失去了家庭,是伊莲娜太太得关怀让他免于和大部分澳萨大部分孤儿一样,最终走上犯罪的道路。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他早已将她视为唯一的亲人。

“嘴贫,快去把自己洗干净。你看起来就像南边儿树林里的猴子。”伊莲娜太太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将一袋苹果摔到床上。

“还有,不要再给我买苹果了。你那点儿工钱拿去给自己吃点好的。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有的是钱。”

在充满了水汽的浴室中,他凝视着镜子里的男孩。普通的长相,183厘米的身高在澳撒这个人类社会最北方城市也只能说普通.成年以后中央银行确实把给他的补偿金发下来了,但也仅够他买这套澳撒城最外围的小房子,依旧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他就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乐观。

新人类社会的大学与旧时代的大学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由上课,恋爱和汗水组成。六大城市分别设立一所大学,而其中优秀的学生将被当地大学推荐,转而前往中央大学深造。中央大学位于元老院的所在地空城“哈尔”之中。大部分毕业于中央大学的人最终都选择留在哈尔任职,大部分众议院的议员都毕业于中央大学。自然白汜是没有这个天赋去哈尔学习的。不过他也并不气馁,随遇而安的性格让他天生乐观。他的梦想在大多数同龄人眼里也都是个笑话,他想做一名飞艇驾驶员。

快速擦干自己后他穿上由邮差送来的学院制服,有样学样将左肩的铜制肩扣扣好,把一个黑色怀表放入口袋,最后套上那件橘色的雪地服步行前往齿轮火车站。大雪还在肆虐着,这里一年有百分之七十的日子是在风雪中度过..

澳萨大学位于澳萨城最北方的城墙处,而白汜和伊莲娜女士居住的社区“沫桥”位于南六环圈附近,几乎可以说是住在澳萨城外城墙根下。每天出门抬眼便可看到整体黑色和青铜色相间名为“纪律”的高大城墙。由于地处新人类社会最北方,又是抵抗草原蛮族的第一前线,澳撒的城墙比其他城市的城墙高出不少,也坚固不少.这里的人口同样是六大城中最少的.和蛮族近百年的战斗让澳萨城伤痕累累,却也同时孕育出了无比彪悍的民风。

“啼哒”白汜将自动售票机吐出的铜制卡片塞进火车入口的票亭中.随着卡片上密布的缺口与齿轮交错,他缓缓步入面前的车厢之中...似乎是由于车厢过于靠后,时间也还太早的原因.他进入的第十九号车厢空无一人,略显破旧得真皮座椅分列两旁(由于澳萨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在大陆中心昂贵的真皮在澳萨还不如玻璃值钱),一个老式挂钟被链条固定在有点褪色的墙壁上,镀金的指针指向6点。太阳刚刚升起,车里的照明灯也早已熄灭,这可能是这座车厢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他拿出之前放入口袋的怀表细细摩挲着。黑色发旧外壳上映着一双略带疲惫的眼睛,他轻轻打开表盖,端详着表盘周围那一条条他亲手刻上去的优美线条和文字。这块怀表是他作为炼金术学徒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成功的作品。

(炼金阵可以粗略的划分为“临时性炼金阵”和“永久性炼金阵”两种.顾名思义,“永久性炼金阵”的价值远远高于前者.“永久性炼金阵”多见于物品之上,也有少数人将其用特殊的方法纹在皮肤上.当想要启动法阵时只需要特定的启动方法便可瞬发,不需要花费时间去收集材料和临时刻画炼金阵.虽然“永久性炼金阵”所造成的效果大多数比前者要差上不少,而且刻画永久炼金阵的材料也远远高于临时炼金阵.但基于方便快捷的使用方式和仅需要刻画一次的高性价比,“永久性炼金阵”仍然受到富人,贵族和官员的强烈追捧.他那天在树林里尝试的一级炼金阵:日照,就是临时性炼金阵。)

他用买房后剩下的所有积蓄,攒齐了刻画一个简单永久性炼金阵所需的所有材料,并将其成功刻画在了这怀表之上。

一级原创炼金阵,“入梦”(炼金阵根据效果的强弱分为一至七级,效果越好自然材料就越珍惜).“入梦”阵是由白汜自己原创的,事实上,虽然听起来原创炼金阵十分厉害,但几乎每一分钟都有无数种炼金阵被无意中创造出来,伊莲娜女士到目前有超过三十种原创炼金阵。有些原创炼金阵甚至是由于失误而机缘巧合下发现的,例如传奇美食炼金术士“肯打鸡·山德士”上校就在一次错误的刻画中创造了闻名世界的“黑羽鸡”美食。世间万物之间近乎于无限的搭配和排列可能让每一种原创炼金术都无法被复制,除非创造者将炼金阵的详细画法和材料告诉他人.而“入梦”阵脱胎于一个十分基础的催眠阵.名字就叫“催眠”.这是一个连炼金术学徒都可以百分之百完全掌握的简单阵法.通常用来医疗和心理疏导。而入梦的诞生最初是白汜为了治疗自己的失眠而创作的试验品,在事后他却惊喜的发现入梦有着催眠所达不到的奇异效果(入梦的具体效果后文会说明。)

从沫桥到澳萨大学坐火车大约需要5个小时,所幸沿途的风景值得每一位当地人骄傲.这座地处最北方的巍峨巨城常年被冰雪所覆盖,白天从远方看去仿佛身着银白色薄纱的娇艳少女,偶尔露出的灰色山尖,还有远方一闪而过的极光赋予这座城市意想不到的神秘感,车厢中充斥着好闻的齿轮润滑油的味道,就在刚刚,一架“克格勃”型号的新式飞艇从他头顶掠过。

将身子倚在有着棕色外框的落地窗边,他看着飞溯而过的雪花,还有远方那片陪伴他生活了十余年的黑色城墙。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原本冷峻的墙体显得有些滑稽,在城脚下时还不曾发现,原来它早就已经苍老的破旧不堪,上半部分因为修修补补而有些诡异的墙体上斜插着无数次战争的遗留物,蛮族人的斩马刀,铁铅炮留下的吻痕。“就像个暮年的糟老头子。”他喃喃自语道...

澳萨城和她的子民世代守护着这片大陆,然而在每个内陆人的口口相传中,澳萨人是野蛮的代名词,他们粗鲁而嗜酒,他们的家乡永远与诗歌和艺术无缘,某些内陆人甚至视澳萨人为下等人。因为不满阶级制度而起义的新人类社会,在恢复和平和富饶之后,开始缓缓进入阶级制度,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他从他面前的红色靠椅上随手抽出一本杂志,封面上搔首弄姿的性感女郎嘲弄的看着他。里面无非是些八卦新闻,哪家牧民的牛生了双胞胎,某位女星和某位政要出入酒店多次,汉和城为流浪猫狗举行盛大的募捐仪式,募集资金巨大等等。他们仿佛根本不关心远方正在发生的战争,今天有多少年轻人死在了那黑灰色的难看城墙上,又有多少孤儿冻死在澳萨贫民窟的藏身处..

和其他城市的民族集中相比(汉和城大部分由华族组成,赛博城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是雅族。)澳萨仿佛集合了世界上最不受欢迎的几十个中小民族,他们被内陆人统称为澳族。这也是澳萨城名字的缘由。由于澳族与草原民族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他们一直受到其他城市,甚至议会的排斥。

知名雅族(白皮肤的西方种族,人数庞大,主要生活在赛博城。)艺术家弗兰·西里科醉酒后就曾跟友人说过,“种族都有优劣之分,有的天生适合统治,有的注定要臣服于制度.这是进化的必然,是任何人道组织和科学家都无法阻止的,很明显我们更适合统治。”虽然他酒醒后一再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但很不幸的是他这位友人是一名记者,而且手边恰好就有一个读卡式录音笔。

他向后靠了靠,把身子陷进温暖舒适的躺椅中。将目光转向头顶带有工业气息的灯罩,随着车厢的摆动,一个个怪异的光影从灯罩中蹿出,跟着风雪舞动着僵硬的身体。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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