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但季诩还是不时偷偷地打量程远。对于‘枷’所说的妖气，他还是有些陌生，更别说对这种陌生的事物还有着浓厚的好奇。

“别偷摸着看了。”‘枷’的声音再次响起，“身上妖气凝而不散，不是常年与之打交道的人就是被附身了。看他双眼清明，周身气血旺盛如火，显然是前者。”

季诩眨了眨眼，因为在他偷瞄的时候，程远平静的眼神正好望过来。

没有碰撞出火花的对视，对方只是略一点头以作回应，便不再看向这边了。

季诩抿了抿嘴，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刚刚和程远对视的时候，自己感受到了一股很明显的压力，说不清道不明，就跟小时候看到隔壁家的大狼狗似的，有些发颤。

“是‘势’了。”‘枷’的话变得认真起来，“果然是世家的人。”

这让季诩有些急躁，心里痒痒的，说的这些自己都不知道啊。于是不再含糊，推开椅子便向外走去，虽然努力做出不着急的样子，但脚步仍是有些匆忙。

“他这是干嘛去啊，待会就上菜了吧。”

“别管他了，继续聊咱们的。”

……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季诩靠在走廊拐角的墙上，四下张望了下，没有看到监控，这才低声问道：“什么世家和‘势’，搞得我云里雾里的。”

身下的影子似是动了动，‘枷’的声音很低沉，“好吧，也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到同行。”

不等季诩继续问，‘枷’便说道：“你接触到的世界另一面，可以看作一个聊天群，而人类的世家与妖鬼等具备超凡力量的存在就是里面的群员。“

“奇门异术又称三门六术，‘势’便属于六术之一，与你不同，走的不是气血一道。”

季诩静神片刻，消化了这部分信息，然后问道：“那我这个‘人间管理员’的名头，比世家如何？”

“你是管理员，他们是群员，你说呢？”地下的影子抖了抖，‘枷’没好气地说道，显然是有些无语，“不过你现在实力还不够，慢慢来吧。”

“噢。”季诩点了点头，随后向包房走去，但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那群的话，该有个群主吧？”

“……”

这次‘枷’没再吱声，季诩稍稍停了停，也没继续多想。

而快要走过拐角的时候，迎面匆匆走来两人。

季诩侧了侧身子，让对方走过，只看到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的。而转身的时候，‘枷’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跟上他们。”

季诩神色不变，双手插兜，抬脚吊在二人后面。

……

卞知非有些紧张得看着坐在方桌对面的中年人，还是开口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找我来这是为什么了吧？”

吴勋笑了笑，向前推了推茶盏，示意道：“上好的龙井茶，尝尝。”

“有话直说吧，酒店也不是喝茶的地方。”话虽如此，卞知非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与其说是喝茶，更像是掩饰自己现在的紧张。

“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吴勋交叉着双手，斟酌道：“自古有言，‘君子如玉’，‘玉器养人’。说的便是玉的温润，像人的灵魂一样，晶莹没有瑕疵。而玉从古时便与人息息相关，配之以辟邪除凶，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渊源颇深。”

卞知非听到这，眼睛一眯，不动声色地问道：“合着你是倒卖玉器的，来跟我推销是吧？那就不好意思了，无业游民，买不起。谢谢你的茶，再见。”

毫不拖泥带水，卞知非迅速起身，就要离开。

“哎，别急啊。”吴勋只是身子一动，便拦到年轻人的身前，笑咪咪地说道：“既然卞族长喜欢直来直往，那鄙人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请！”

卞知非在‘卞族长’三个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便明白了。

吴勋仍是笑着，抬着的手再次示意，“请坐。”

再次坐到奢华的木椅上，上面还有着刚刚坐着的温热，卞知非试探道：“你说的我不明白，是不是找错人了？”

吴勋‘哈哈’一笑，国字脸上透出认真和真诚，“若说识玉，世间无人可出卞氏。古有卞和献玉，使和氏璧成名，其后人与玉结缘，自通魂道，谓之【雕魂】一脉。封建之时便是从龙世家，建国后却销声匿迹。鄙人找到卞族长，可是废了好大功夫啊。”

卞知非听到这，身子坐直，丝毫不复刚才的紧张，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气势。

轻轻把玩着茶盏，声音如玉般温润，淡淡开口：“既然你能找到我，想必你也知道了卞氏现在的处境。”

“当然，卞氏族人溃散于世界各处，名存实亡，只剩下卞族长一人独支【雕魂】一脉，委实不易。”吴勋抬起茶壶，给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续上新茶，心中没有因对方的年纪而有丝毫看轻。

卞知非看着茶水从壶里汩汩流出，热气升腾，当下问道：“既然你知道其中缘由，还费劲来找我？”

“此事，非卞族长不可。”吴勋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卞知非眉头一皱，“究竟所为何事？”

“只为和氏璧而来。”

“放肆！”卞知非指尖微颤，杯中茶水抖出几滴，顺着白净的手指滑向桌面。

吴勋双手抬起，深深作揖，郑重道：“还请卞族长成全。”

“笑话，要是什么人都说要和氏璧，那我还要拱手相让不成？”卞知非气极反笑，挑了挑眉，手指却按下洒在桌上的茶水。

见到卞知非的动作，已知事不可为。

吴勋眉毛耷拉下来，开口说道：“大妖临风城，月隐雪正消。此间天门既开，还请卞族长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身形逐渐朦胧，如氤氲的雾气般整个消失不见。

卞知非蹙眉而坐，只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指尖溅起茶水星点。

门外靠墙倚着的季诩无声地咽了咽唾沫，小心地向外挪动脚步，待走过拐角的时候才长出口气，不由问道：“刚刚他们没发现我吧？”

“放心吧，我的能力是六术中的‘隐’，还是能瞒过他们的。”‘枷’的声音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本来只是粗略感应到一丝气息，没想到撞破了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