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季诩颇有些无所适从，再不是跟程远对峙时的平静淡然。

“都怪你手贱。”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季诩低声道。

地上的影子扭曲了一下，‘枷’的身影慢慢凝实出来，一只漆黑如墨半人多高的大犬就这么坐在了眼前的茶几上。

“行了，别在这演。”‘枷’张了张嘴，不带喜感，却显威严，“你是怎么想的，还真打算去警局当职？”

季诩倒了杯水，示意了下桌上的‘枷’，后者只是呲了呲牙以作回应。

“你也能看出程远没什么恶意吧。”季诩端着水，眼里却闪着明亮的光，“我仔细地想了想，世上的妖魔鬼怪不可能无迹可寻，它们会作恶会忍不住出来，那肯定会有普通人见过。而程远一个世家子弟应该是不缺钱的，不去享受荣华富贵，反而去当警察，肯定有原因。”

“而且在捕猎邪祟之后，我能感受到反补的气血，想必其他世家的存在也是有相应的变强手段。”季诩看向‘枷’，沉声道：“既然世界上存在这超凡力量，那么就一定有合理的运作方式，你说我是‘人间管理员’，那我就不能放过任何变强的机会。”

“我之前倒是小瞧了你，你成长了。”‘枷’看着认真的季诩，少顷，开口道：“大隐隐于市，千百年来，世家的人也都在入世行走，并无不同。诛邪斩凶靠的并不单单是世家的力量，还有无数默默无闻的行者流血献身。往小了说是为了寻道，往大了说是为了守护人间安宁，但追逐更强的路是一样的。那个大眼珠子的小子就是程家的人，修六术之‘势’。”

“那你觉得，我答应去警局这件事，做的对不对？”季诩轻声问道。

“路是自己选的。”‘枷’淡淡道，“你既然打开了这扇门，就要不惜身与命，不然不用大妖，只小小的邪祟你都无法与之对抗。”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我当人间管理员？”季诩抿了抿嘴，脸上有些不确定，“我并不像是很吊的人吧。”

‘枷’沉默片刻，如实说道：“想必你也能看出我现在状态不对，当时选你委实是迫于无奈。如今我灵魂有缺，实力十不存一，只能在还未彻底魂散之前找一个继承人，不断了人间的路。”

“魂散？”季诩一愣，“难倒不能恢复了吗？”

“大凶混沌，它现在应该也在找传承了吧。”‘枷’的身影缓缓消散，再次与季诩的影子融到一处。

季诩就这么靠在沙发上，任由思绪发散，静静思量着今天发生的事。而‘枷’末了所说的魂散和大凶混沌，更是如乌云般沉重，压在心头。

……

“咕咕。”

空旷的房间里出现一阵响声，季诩这才揉了揉肚子，看着有些昏暗的房间，原来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喝着杯子里早已凉透的白开水，季诩自言自语道：“程远说已经有了十一起杀人案了，待会要不要到处转转。”

“不排除是有人在浑水摸鱼。”‘枷’的声音传出，“不过他身为世家子弟都没查出凶手，说不得是一些暗处的家伙待不住了。”

“会不会与那个天门既开有关系？”季诩忽然想到，不由问道，“那个天门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许吧。”‘枷’语气淡淡，“天门本是百年一开，那人说天门已开，算来距上次已近二百年了。”

“机缘？”季诩一边穿着外套一边问道，然后看了看钱包，“唉，还剩三百二了。”

“是机缘啊，大妖骸骨，人遗骷髅，什么都有。”‘枷’的话带着些嘲讽。

季诩将房门锁上，下楼轻笑道：“怎么感觉像是墓地啊。”

“就是墓地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枷’的声音淡去，不再言语。

季诩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自己想这些干什么，开不开的我也不知道在哪啊。”

街上有的人家已经亮起了灯光，下了一下午的雪让路上重新堆满了雪，一脚一个深深的脚印。

裹了裹换上的羽绒服，将帽子拉紧，季诩打算先找个路边摊吃点儿东西暖暖身子。

已经傍晚时候，虽然小雪初停天还有些冷，但路边不少门店都有出来摆摊的了。季诩走了一会儿便到了租的房子附近的夜市，摆摊卖东西的都拢着手，呼出的哈气跟一旁小吃摊上的热气混合在一起，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大多是相同规格的小吃货车，麻辣串之类在油锅里‘滋滋’作响，闲着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季诩抽了抽鼻子，走到路边一个看起来还干净的拉面摊子坐下，开口喊道：“两碗牛肉面，不放辣。”

路上是被人踩化了的雪水，黑乎乎的，溅到马路牙子上让人恶心。季诩把椅子向里挪了挪，这里的石板路被打扫的很干净。

闻了闻空气中传来的火锅味，羊肉的鲜嫩直冲鼻子。

“等明天在警局安排上活了就有钱了。”季诩大口吃着碗里的面，反补气血之后食量自然大增，再不找工作恐怕是能饿死。

而脚下的阴影里，‘枷’一动不动，只是心中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只能是尽量在剩下的日子里，把他培养起来，走上这条路了。”

“呼噜。”

吃完后把钱放到桌子上，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市里的灯光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商场，晚上也很冷，但人声鼎沸间却别有温馨，八九点钟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和食物所散发出的热气蒸蒸，在灯光下更显热闹。

季诩双手插兜，慢慢走着，身边不时有行人擦身而过，或是结伴的友人，或是男女朋友，莫名地叹了口气，好像只有他是形单影只。

“哐当！”路边的店里却突然传出一阵很大的声响，还有不少人的尖叫声。

这一下，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没长眼啊？”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

季诩抬头瞥了眼，是个装潢比较有档次的火锅店，当下便抬脚向里走去。他倒不是单纯的想看热闹，而是‘枷’在刚刚提醒，白天偶遇的那个卞族长就在里面，自己对这个【雕魂】一脉的人自然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