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

漆黑的夜里，季诩坐在商场的窗前，大口咬下一份奶油蛋糕。

透明的窗子擦得很干净，看得出来，作为风城最繁华的商场，这里的保洁做事很认真。

窗外是飘着的雾霭，远处的天上有着蒙蒙的光亮，凌晨已过，已经是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了。

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季诩看着怀里端着的大份蛋糕，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他喜欢吃蛋糕，这种奶油和软软的甜甜味道打心眼里喜欢。

这是小时候的事了，开始时候的家境还算不错，但随着季太林在生意场上失意，又有了些大人之间的问题，财政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那时候季诩的父母常年在外经商，偶尔回家，都会带一块奶油蛋糕给他。

甜甜的味道，吃在嘴里软软的，那时候，他的母亲总会在一旁看着，眉眼弯弯，带着慈和的笑容。

后来，家道中落，父母也去世了，季诩再也没有吃过这种带着奶油的东西，一方面是钱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心中的结。

那个温柔的女人和严厉却偶尔有些不着调的男人已经永远离开他了，这种像是小孩子才会吃的甜的东西他也不需要再触碰了。

用塑料的刀叉认真把蛋糕切成一口口的小份，然后仔细地吃下，慢慢咀嚼着，享受着奶油在嘴里融化的触感。

在他享受这难得的安静的时候，外面的雾霭愈加厚重，而远处的光亮似乎也要被阻隔了。

体内的气血在数个小时之内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属于血气如烟境界、也就是队长级的完美姿态重新在他的身上体现。

眉宇间有如山海般的坚韧，眼底却是沉寂的犹如琉璃彩绘般的深红。

杀戮的意境，在一次次地气血融合之中，那种杀意已经逐渐侵入了他的身体。

古时边境的戍卒，陷阵的兵者身上都具备久经沙场的杀气，那是百战而还后的战场之意，同样也已经没到了他们的骨子里。在拿起刀戈之时，即便是卸甲归家在田间的老卒亦会爆发出马革裹尸般的意志。

那是冰冷，有敌无我，有死无生的兵阵之道。

殉道者之所以是超凡的力量，即便没有完全脱离人类的社会，也不再与他们相融。没有什么理由，大多数人在自我觉醒之后会陷入长时间的彷徨之中，自我产生的怀疑极易让他们走上异端之路。

而血气如烟的境界，除了相应的血气凝炼，最重要的是对意境的领悟。

就像是对力量的一种约束和立意，没有了这道枷锁，强大的气血，就成了堕落的源头。

现在，季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意境所感染，体内的气血，总会有不自然地躁动。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殉道者而言同样如此。

被杀意所侵蚀的身体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现在季诩眼底那永不熄灭的红芒。

妖艳，又带着刺骨的冰冷。

季诩背对窗外，靠在玻璃上。轻轻闭上双眼，瞳孔是阵阵轻微的灼痛感，即便他再对这行小白，也明白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重新放在口袋里，被自身气血包裹的那团咒印之力，此刻像是心脏般微微震颤着，犹如生命在呼吸，又像是暗处蛰伏的猎手。

感受着眼中的灼烧感，季诩心中忽地发狠，体内气血不经意间调动，直冲眉心而去！

他想直接以杀意塑形，用气血将灵识神宫重新冲撞开。

毕竟，按他所想，当时的东皇一也不过是指尖点在眉心，名为点灵手的手法或许有什么特殊的关窍，但在季诩想来，也不过是来自体外异种能量的冲击，就像是添加了什么化学材料一样。

炙热的气血在体内游走搬运，眨眼便是循环，此刻沿着血管脉络直直冲向他的眉心。

血管贲张，额头瞬间见汗，一股难言的痛楚涌现在他的脑海里，整个人像是被当头一锤，还是实锤。

“呼，呼。”季诩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气。

少顷，他有些轻松地靠在玻璃上，不再重复先前的举动。

虽然没有成功，灵识一如原先般死寂。但好在，刚才不成章法地使用气血之力，把有些烦躁的杀意冲散了不少。

至少现在，他的眼里没有了那种灼烧感。

……

身后，雾气逐渐向这边聚拢，在窗前形成一张巨大的面孔。

看着抱着膝盖靠在玻璃上的年轻人，人脸嘴巴张了张，隔着玻璃吹了口气，还真的只是气，雾气飘散。

季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

“呵，雾妖啊。”季诩冲对方笑了笑，转而不再关注。

只是一种天然形成的小妖，既没有实体，又没有攻击性，无雾时躲在云中，成霭时在朝阳初升前游荡。理论上它们是不会死的，只要能逃出高温蒸发的覆盖范围，它们就不惧一切手段，只要有一滴水分子，就能继续成活。

它们吸食水露云气，擅于形体变化，却又不被常人所见。就像是刚才它吹的气，在普通的人眼里，只不过是眼前的雾被风吹了一下而已。

“你也是孤独的吗？”季诩回身看着仍在窗外晃动的面孔，脸上是眼和口的三个空洞，其余的只是稀薄的雾气。

他在特事总部无聊时翻阅过档案，对一些超凡存在的基本知识都有了些了解，其中就包括这种常见的妖物之属。

季诩缓缓躺下，身下从商场里找来的被子异常暖和，他整个人陷在里面，偏着头看着窗外。

而这只雾妖见季诩盯着它看，便四下摇晃着，表现着它的欢喜。

雾气渐浓，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有一面玻璃阻挡，季诩也能感受到组成雾妖的水汽里搀杂着浓重的妖气。那只神秘的大妖，就是将自身妖力融入到雾霭之中，逐渐扩大着对普通人的影响。

想到这，季诩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在刚刚也有些不知名的东西混入了自己的身体，但在体内灼热的血气流通间便消失不见了。

火，本就是焚烧黑暗，带来光明。

季诩仍是偏头面向窗外，只不过眼睛却闭上了。

他心里隐隐有了找到那只大妖藏身地点的想法，对方将妖力外散出来，虽然自己没有能力借此溯本回原，但不代表这种以雾霭为载体的雾妖不行。

雾气本就是它身体组成的一部分，找到对方应该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