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因思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半坐起身,她方才听到一声响,以为是苏桥的动静,可睁开眼睛却未见有人,不禁疑惑,心想该是自己睡迷糊,听错了,正要躺下时,竟见窗外有一个人影。
沈因思顿时清醒过来,心漏跳了半拍,一时心慌害怕,无措之际,发现窗外站着的人,竟是杨远飞!
沈因思愣了半刻,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后怕得冒出了冷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窗外正朝着自己笑嘻嘻的杨远飞,都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将军,你怎么来了?”
气归气,杨远飞夜深无故来找自己,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沈因思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悄声问。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深更半夜,反正无人,将军说起害羞话来,是变得更不害羞了。
可沈因思却不这样想,话她是听进耳朵去了,但内头的意思却未进脑子去。她左顾右盼,一脸紧张,“你是怎么进来的?没人发现你吗?”
“没有。”杨远飞向她伸出手,道:“来,我们赏月去。”
“赏月?现在?”沈因思讶异,举头看天,夜黑雾重,哪有月可赏?但看到杨远飞兴致满满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变得想要去。这十多天已经没有见到他了,说不想念那是骗人,既然现在将军不在意琐礼繁俗,邀自己赏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沈因思开心地点头,先回房拿了外衣与披风,然后在杨远飞的搀扶下,跳出窗户。
“将军,我们到哪里去赏月?”
杨远飞被问哑,他兴冲冲地奔出来,压根没想过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不如去铺子?”沈因思笑:“将军到铺子寻我的时候,常常翻过墙就能进去,我还没有试过站在房顶上呢,很是羡慕。”
杨远飞得意:“这有什么难的,我们走。”
二人出发,同骑如风,很快就到酒铺了。沈因思与沈笙都不住在酒铺里,所以铺子外的侍卫,沈因南早已全部撤走。
杨远飞抓紧了沈因思的腰,足尖踮地,以树借力,转身二人便稳稳地站在酒铺后院的房顶上。
沈因思忍着害怕闭着眼睛不敢惊呼出声,可听到杨远飞让自己睁开眼睛时,发现他们二人已站在屋顶上,她有些恍然,若非看到微微摇晃的树顶,都不敢相信自己此刻就站在高处。
“怕吗?”杨远飞圈着沈因思的腰,让她站得更稳些。
沈因思摇头,双手抓住杨远飞的手臂,左右张望,小脸透着兴奋,“哇,将军,我们站得好高呢。”
杨远飞笑着点头,是是是,将军知道。
“将军你瞧,从这儿可以望到铺子的前庭。”沈因思有些激动地指着铺子前庭的地方,让杨远飞看。
对对对,将军不住地附和。
“那不是张大爷的包子档吗?”沈因思兴致不减,“还有还有,那是刘婆婆的店,刘大姐的铺子……”
杨远飞乐上天,笑:“因思,你的声音若再大些,都能把京兆府尹的人给引来了,到时全京城的人都以为我们俩擅闯民居。”
沈因思赶紧合上嘴。
杨远飞反倒笑得更大声了,沈因思便知他在逗自己,忍不住嗔了几句。
杨远飞把自己的披风铺在瓦面上,二人坐下。沈因思靠着杨远飞肩膀,“今夜没有月亮呢。”
“今日才初五,自然见不到月。”杨远飞说着,手臂一伸,把人抱紧在怀里,“冷吗?”
沈因思摇头,“不冷,只觉困。”
杨远飞没好气,难得跟将军夜里赏月,这么浪漫的事儿,困什么困,不许困。
“将军呢?不困吗?”
“我很精神。”杨远飞轻轻哼了一声。
沈因思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往杨远飞怀里缩了缩。杨远飞欢喜她倚靠着自己,心里一下子变得喜滋滋的,把人抱紧了些。
“唉。”沈因思语气无力道,“这半个月来,早上跟着铁嬷嬷学礼仪,学规矩,要站上大半天,下午又要随余嬷嬷背规戒,天天如此,真的好累呀。”
杨远飞便想起各府小姐出嫁前,必须学懂各项规礼事宜,尤其自己任责的是正一品将军,宫规宫戒自然少不免要勤学,怪不得她早睡喊困,不由一阵心痛,“若你不想学,就不学了,我跟嬷嬷们说一声。”
“大哥嫂嫂也这么说。”沈因思忍笑着装正经,“可将军夫人绝不能随随便就怕苦喊累,不然给将军丢脸了,该如何是好呀。”
杨远飞一定神,继而仰头大笑,“有将军在,谁敢说我的将军夫人丢脸。”
沈因思羞着脸,低埋下头。
“今日我姥爷和姥姥到京了。”
沈因思抬起头看他,“洛庄主?”
“对。”杨远飞捏她鼻子,“要改口了,不然姥爷该生气了。”
沈因思扁了扁嘴,又问:“笙儿还是不愿回来吗?”
“嗯,怎劝也不肯,说是路途远,不愿奔波跋涉。姥爷今日还跟我抱怨,说她天天在山庄里,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偶尔犯起懒来,连房间也不愿出,一庄子的人也无奈她何。”
沈因思闻言反而失笑,“这真像三妹会做的事。她性子慢,从巴都回京后又被我们惯坏了,整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现在她住在九阳山庄,没了哥哥嫂嫂在身边管教约束,怕是连洛庄主的话,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还真是如此。”杨远飞无奈道:“就连我舅舅进京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沈笙的事。”
“咦,真的?说笙儿什么啦?”
“说她整天躺着坐着,山庄上的小学徒是有样学样,都不肯练功了,天天在围着她打转,闹着要带她去玩。”
“笙儿居然这么受小孩子欢迎?”沈因思讶异,“我都不知道呢。”
“大抵是因为她长得矮,那些小娃以为她是同龄人。”
“说什么呢。”沈因思轻拍了拍杨远飞的肩,惹得将军哈哈大笑。
“过几天我们便要成亲了,大舅子真的同意了不把沈笙接回京里吗?”
“虽说可惜,但笙儿受过伤,这回京路途遥遥,我怕她身子熬不住,加上她写信回京,说喜欢住在九阳山庄,又有嫂嫂相劝,兄长再不情愿,还是得点头妥协的。”
“其实我心里还是希望笙儿在。”沈因思声音低低的,“大哥与嫂嫂大婚时,二娘与笙儿都不在,难免会觉得遗憾。现在也是,笙儿不在,心里是空空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杨远飞拥紧了怀里人。
将军心里有愧,因为是他与霍婷儿,劝住了沈笙,让她不要回京城。
虽说是霍婷儿的提议,但自己亦私心不想让沈笙回来,婚期在即,当初的歹徒未擒获落网,他不想节外生枝,惹出事端。
杨远飞突然安静下来没说话,沈因思便以为是自己方才说的话让他为难了,连忙转了话头道:“将军可有吃我让人送去的吃食?”
“都吃了。”杨远飞道:“现在李厨每日都在抱怨,说我偏心,不吃他做的饭菜了。”
“还有这事?李大哥真好玩。”
杨远飞低头看她,装出生气的样子,“我以前就觉得,你怎么总喊李厨作李大哥,李大哥的,他不过就跟你学做了几天菜,你们的关系就变这么好了?”
沈因思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杨远飞赌的什么气,“不喊李大哥,哪喊什么?我又没有问李厨叫什么名字。”
还名字呢?杨远飞无奈,他又不是计较这个。
“你喊李厨叫李大哥,那为何还喊我叫将军?你不知道,这朝廷上,将军多的是,远的不谈,就我军中的已经有数十个了,什么林将军,刘将军,关将军,南将军……”
杨远飞说了一连串不同姓的将军出来,听得沈因都思懵了神,可转念一想,顿然明白他为何在意自己唤李厨作李大哥,霎时羞红了脸。
“你看,这么多将军呢,要是你在大街上喊一声‘将军’,说不定有数十人一齐回应你。”
杨远飞气呼呼地哼道。
“可是……”
“可是什么?”杨远飞发愁,怎自己说了这么多,还不明白呢?
“可是,我......我又不跟他们...成亲......日后又不喊他们......叫相公......”
咦?这回轮到杨远飞懵神了。
沈因思话刚说完,便整个人埋在杨远飞怀里,不敢看他的脸。
“对啊!”
杨远飞突然激动地大叫,若不是抱着沈因思,只怕他是会整个人跳起来。夜色迷人,四处无光,此时杨大将军呆着一张俊脸,拥紧着心爱的人儿,嘻嘻傻笑。
“将军?”
“还叫将军?”杨远飞眼里仿佛漫出甜意,低声诱道:“方才是怎么喊我的?那两个字,再喊一次。”
“……”
“怎不说话呢?快喊声来听听。”
“不要。”
“为何!?”杨远飞大呼:“再喊一声嘛,就一声。”
沈因思拼命摇头。
“不用害羞的,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
……
离着酒铺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别挤啊,都快看不见了……”
“你才别挤......明明就是你偷偷跟来的......”
“不偷偷跟着,难道要光明正大地跟?”
“都小点声!”
南逢煜与宋显阅马上乖乖闭嘴。
林东往后吼了一声后,探出着头继续往铺子处盯,可是那远处的屋顶上什么也没有。他急忙四周张望,人呢?刚明明还在的,一回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仁人没好气地守在三位主子身后,有气无力地道,“杨大将军发现我们了,刚走了。”
“不是吧!”“不是吧!”
南逢煜与宋显阅喊得异口同声,就连那瞪大的眼睛也极为神似,脸色更是仿佛都写着‘惨了,要被收拾了’的几个大字。
仁人耸了耸肩,无奈地点了点头。
林东倒算冷静,叹了一声,“热闹都看完了,各回各家吧。”
南逢煜苦着一张脸,惨兮兮地看着林东,嘴里念叨个不停,“这回真的是完了完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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