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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御宇记》第12章 黑猫被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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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金回到家中,想给观音菩萨上柱香,但家中没有观音菩萨画像,只有财神爷画像。他于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佛教书,这些书大多是他几年来在赶庙会时布施了钱后庙上送的,书里边第二页有观音菩萨画像。他打开恭恭敬敬供奉在书桌上,把财神前的香炉拿过来,上了香,嘴里默念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您保佑白莲别受寒冷别感冒,如平常一样让我放心。”

爹妈见儿子看洪水回来突然在家里拜观音感到奇怪,问清了原由,便也着急地催促儿子赶紧找点伤风感冒药一起去看看白莲。三人去了白莲家,白莲爹妈领进了白莲那一间,白莲已躺在被窝里暖和着,地下平柜上也已上了香,墙上的观音菩萨如同阳光般射进每一个人心田里。万金从未像此时一样看到观音菩萨就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温暖感和安全感。

万金妈问白莲道:“闺女,感到好些了吧?身上不冷了吧?”

白莲笑一笑,说道:“好多了,没事的。一回来我妈就给熬了姜红糖水。你们都坐下吧。”

万金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感冒药递给白莲妈:“最好喝上两颗感冒药吧。”

白莲妈就又给白莲倒了白开水,让女儿喝了药。

“万金,你现在到那家看看那个孩子吧,我不放心。”白莲担忧的眼神。

“好,我这就去。”万金出去了。

两家大人到另一屋子谈起了孩子们的婚事,交换着意见,说定农历七月份看上个好日子。

大雨过后,天气又恢复了夏天的烈日炎炎。中午的阳光能把人的脊背晒得脱一层皮,生疼生疼。猪躺在窝里,呼呼呼喘气。鸡躲到大树下卧着。狗或坐或卧在南墙阴凉处,吐着薄薄的长舌头,呼啦呼啦如一截火焰。人们这时候大都午睡了。

万金家的黑狗突然叫了几声,又连续叫起来,惊醒了万金一家人。万金妈躺在炕上侧身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刚刚恢复了原样的黑猫,嘴里衔了一条不算大的灰蛇,前蹄正站在门槛上,想进屋里又被黑狗惊扰犹豫不决。它也看了看万金妈。万金爹感觉到老婆受了一惊,抬身一看,也不由一震:“狗日的,屡教不改。”他说这话时是轻轻的,有点叹气,生怕一声大喝吓得黑猫放松嘴巴,把灰蛇扔进门槛内,那样的话就糟了,蛇会长驱直入窜进炕洞,或窜到柜底老鼠窟窿里,两个屋里都有了蛇,就再没有家可睡觉了,那还让人怎么活!

万金也从原来他爹妈住的屋里走出来,看到了黑猫的后面拖在地上的蛇尾,和前面横在嘴里的蛇头。“唉,兄弟,你真是不给哥哥争气。”万金想笑又笑不出来。自从那天黑猫勇斗黑狗后,万金就给了它优待,把碗里的饭顿顿喂给它吃。不到一星期,黑猫就改变了瘦骨嶙峋的模样。“你真是没事找揍型,是不是又想让老人把你拴起来?”

万金从门外轻轻地用嘴巴啧啧啧着,哄它喂食。黑猫果然回头看了看,见地上什么也没有,就又回过头。万金只好嘴里边啧啧啧着,边轻轻倒退着退到南面的厨房里,伸手取了笼屉里一个白面馒头,把胳膊伸得老长老低,几乎贴近地面让黑猫能看见,嘴里不住地高声地啧啧啧着。黑猫听到万金的声音接近了几分真实,便又回过头看见了手中香喷喷的馒头,扭转身跑到院中来。

万金把馒头放在地上。黑猫放下了灰蛇,去咬馒头。趁灰蛇落在地上迟疑的瞬间,万金被迫无奈斗胆学着二小提蛇的手法,猛地捏住灰蛇的细尾巴,倒提起来,抖擞着。

“妈,我把蛇送到河滩里去。”万金一路走着,想起那次在不孝之子家白莲提起那条菜花蛇,“我一个大男人,真的不如她一个小女子呀!白莲,你莫非真的是观音菩萨转世?”

万金一出去,他妈就气得又骂又踢黑猫:“看你这个畜生把这个家糟蹋的快不能住了,把你养肥你就害人,这下说什么也不能再要你了。他爹,明天你就给我把它送到大山里去,给我送得远远的。一次一次真是吓死人了,想让我多活几年,就快快给我打发走,越快越好。”

老人家是真生气真害怕了。那条黑蛇还没出来,再多一条灰蛇,那就真的没法活下去了。

第二天刚刚五点半,万金爹就吃了饭,把昨天夜里装在布袋里的黑猫背在肩上,要送往二十里之外的圆山。他们没告诉儿子。夜里给黑猫饱饱吃了一顿好的,算是最后一顿,毕竟人与猫相处了好几年,有感情了。布袋底面两角烂了,透着气。老两口一夜聊了好一会儿几年来黑猫陪伴他们的话,都掉下了眼泪。

圆山在村子的西方,蜿蜒如蛇的西山就像这一方水土的屏障。每天夕阳西下,西山天边就红霞似火,美丽壮观。恰恰在西山的中部,山形奇异地拱起,成为一个圆形。西山脚下有好多村庄,大多贫穷。本地人叫圆山是烧饼山。当夕阳落下半个头,剩下的一半正好对正了圆山,光芒四射的红光把圆山涂染映衬的就像一座火焰山,又像一个火球,两边长山如两条巨龙,从二十里外的村庄远望去,就像老人们说的二龙戏珠一样。

圆山上近乎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一尺厚的草皮,不知名的野花,稀奇古怪的鸟叫。一人进山的确毛骨悚然。大人们三三两两相跟上,到山上砍盖房用的木料,或刨药材。听人说,山上有土包子,林间有架稍蛇。万金爹走到半山腰就把黑猫放生了,看着它消失在山树林里。

可怜的黑猫被抛弃在深山老林之中,不知它能否适应这风餐露宿的流浪生活。它怯生生地看着这片陌生的世界,不知道东南西北,不知道卧在何处,吃些什么。它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它饿了。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它似乎从未听到过这种声音,但那声音嘶哑如从地底下扩散开来,血一般渗进它的骨髓。

万金爹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也听到了那声音,一种久违了的声音。他忽然感到脊背冷飕飕的,对了,那是野狼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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