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拥而上,直扑陆香,招式简单狠辣,显然受了严格训练,不似寻常江湖杀手,方才那为首的黑衣人不过是轻敌才被陆香轻易击中,现在七人合围,陆香自然讨不了好。陆香的招式仍是潇洒自如,也知方才交手得逞不过是侥幸,便也不敢轻敌,以“六合功”为基,以纸扇使出“脱剑”剑法,以一对七,竟然游刃有余。那群黑衣人见久持不下,有两个个企图绕过陆香,先去杀了苏轼,毕竟那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苏轼见黑衣人袭来,也是不惧,他是黄州副团练使,会些军队阵仗上的功夫,但这江湖斗杀毕竟与战场杀敌不同,腰间的佩剑只是文人装饰,他拔出双手持剑应战,自然不能得心应手,却也挡下了几次致命搏杀,这两个被挡开的黑衣人,恰被赶过来的陆香用折扇点穴制住。苏轼见陆香使得其实是剑法,那折扇自然使得不够自如,便将佩剑掷了过去。
“陆公子,接剑!”
陆香闪过众人轻身跃起,接到佩剑后,便将生平所学施展开来,这“脱剑”剑法的精要在于有意与无意之间,配合有招似无招的剑式,对付这些刺客自然容易的多,顷刻之间,围攻陆香的刺客们应声倒地,分别为颈部、胸口中剑,苏轼的这柄宝剑虽不是名剑,却也是见血不蘸。
陆香将剑递还给苏轼,说道:“恕陆香直言,居士的双手剑虽稍欠火候,却是招招精要,粗看像是行伍之间的手段,却受过名家指点?”
“陆公子好眼力,我这剑法看似粗鄙,却是古剑法融合行伍剑法,曾有一行伍老人传我,我天资愚钝,只悟得两三成。陆公子的‘脱剑’剑法,倒是深得精要了。”
“居士谬赞了。”陆香转身对两个被制服的黑衣人道,“我且留下你们两个的性命,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东坡居士的命,我陆家保了!还不快滚!”陆香一脚便将二人踹到船边,也同时解开了他们的穴道,那两个黑衣人闻言爬到舟船边,跳下河去,遁走了。
“走!”陆香说道,“赶紧回黄州府报案,这两个贼人方才被我制住,此刻行动尚有不便,居士可派亲信之人跟踪打探,好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不过不可用官府之人,也不可将两人逃脱之事报于官家。”
“正是!”苏轼说道,这几个刺客说自道是王安石所派,倘若真是如此,用官差怕是查不出什么,倘若不是王安石所派,则此事有蹊跷,更不能派遣官差调查,但此事却也要让官面上知晓,才能洞悉当权派的反应。舟船上已性命全无,苏轼与陆香放下一小舟,二人划桨回至黄州府,将遇刺之事禀报于黄州知府。黄州知府虽受上命监看苏轼,平日里却与苏轼交好,听说苏轼遇刺,也是大惊,一是将此事上奏朝廷,二是火速派遣捕快调查此案。苏轼回府后,暗地里吩咐几名手下,跟踪那两名刺客,陆香并不放心,也在暗中相助。
此案上达天听,苏轼虽被放逐,却也是闻名天下的才子,神宗皇帝闻讯后大怒,这天下竟有人刺杀朝廷命官,命黄州府严办此事,附近州府协助。
第二日,苏轼派出去的两名亲信便找到了那两名故意被放走的刺客,他们在黄石镇外郊的一寺庙里被杀。“尸体尚温,看来刚死不久,看看身上有什么线索。”两人在两具尸体上翻来覆去,找不到任何线索,尸体上除颈部有致命剑痕外,无其他皮外伤,看来是一剑毙命。陆香原本紧随苏轼亲信之后,到这个破庙前时,并没有进入,反而跃至树上,瞧见了那两具尸体,心觉不妙,又施展脚力,向前追去,约莫一炷香时间,果然发现有灰色身影在向前狂奔。
“此人轻功不弱。”陆香寻思道:“但比脚力我岂能输给他人?”陆香的武功乃是拂衣和尚所传,以飘逸灵动见长,相传当年拂衣和尚身法如鹰飞,可日行近千里,陆香天资聪颖,自然学会了这门轻身法。陆香加大脚力,疾步向前,似化作一条白龙,穿梭于树林之间。
“贼人哪里走!?”陆香大喝道,那灰色身影回头一望,却没有停住脚步,也更加继续向前,亦化作一道灰色长龙,向前游动。
陆香的轻功终究占了上风,又是一炷香时间,终于追上了那灰色身影,有纵身一跃,闪到那灰衣人身前,转过身一瞧,倒是大出意外,眼前这位身着灰色短褐之人,竟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
“让开!”这位少年大声吼道,见陆香无动于衷,这少年摆开架势,攻将过来。陆香见到此人是少年后先是一惊,直到这少年攻过来,才回过神来接招。那少年连续数招快攻,招式简陋,但陆香却瞧出来少年的招式颇有章法,只是稍欠火候,想必是名家所传。
陆香接了十数招之后,也看出这少年并没有下狠,只想脱身而去,一时心中诧异,再瞧着少年神色着急,于是退身一步,及时收招,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在破庙里杀人?”
“谁杀人了?”那少年气急败坏道,“杀人的那个人就在前面,都是你挡住我,现在怕是追不上了。”
“什么?”陆香转身一望,已瞧不见前方动静,树林之中却有轻微的脚印,看来这少年所言不假,他也正在追这杀手,于是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起追起来。
“你可看见那杀手样貌?”陆香问道。
“穿着一身蓝色黑纹袴褶,束着一条灰色头巾,当时匆忙,瞧不见面目。”
那少年的轻功终究抵不过陆香,不多时,便被陆香甩了。陆香凭着踪迹又一口气狂奔出一百余里,眼看已到浔阳,那细微踪迹也随之消失,这浔阳是个大州郡,倘若杀手混入其中,当真是难寻了,于是他就坐在城外的茶摊上要了些茶水和干粮,又向摊主打听了动静。那茶摊主人与周围贩卖赶集的人都说看到过身着蓝色黑纹袴褶,头束灰色头巾的男子进城,但无人识得。陆香又到此城的其余城门询问了一番,其余城门的百姓却都没瞧见过这么一个人,那么杀手不是换装出了城,就是躲在这城中,更有可能易了容。陆香只得回到原来的城门,等着那名少年的到来。
足足一个半时辰,那少年方才赶到,见陆香坐在这茶摊,便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大哥可追到杀人凶手?”
陆香收起扇子,说道“自然是没有,否则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等你了。你也累了吧,来,吃块饼。”那少年也是饿了,接过了饼,大口吃起来。
陆香看了好笑道:“别那么急,来,喝口水,别噎着。”一面又向那少年说了自己询问的情况,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那少年喝了口水,将嘴里的饼咽了下去,说道:“看来这杀手是寻不见了。”那少年接着又拿起了第二块饼,开始吃,边吃边说道:“那就去报官吧,这城中肯定有捕快老爷的。”
“说的是。”陆香说道,这浔阳城也是江南重镇,既然天子都要彻查此案,将线索报于此地的官府,最好不过了。
“我也该回去了。”那少年说道,“出来采药两天了,再不回去,爷爷会骂我的。”
“哦。”陆香好奇道,“这位小哥你的功夫可是尊祖父教的?”
“是。”
“我瞧你的功夫甚有章法,却一时察觉不出是何门何派,不知尊祖父如何称呼?”
“那倒是不知,我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却不知道他叫什么。爷爷可好了,为村里人看病从不收钱,村里人都很尊敬爷爷。”
“哦?”陆香心想,也许是什么前辈高人厌倦江湖争斗,隐居乡下吧,“那么小哥如何称呼?”
“我叫江月。”那少年说道,“江水的江,月亮的月。”
“江……月?”陆香重复了一遍,“江小哥可是鄂州人?”
“在鄂州与黄州郊乡的一个无名村落里。”
“走吧,咱们先去城里的衙门报个官,然后再一同回黄州去。”说着陆香起身回首对茶摊老板说道,“这位老板,你并不是本地人吧?”
那茶摊摊主听见被他人叫做老板,一时心里乐得开了花,回答道:“公子太客气,我确实不是本地人,从建州过来的,我姓林,只因为我饼做的好吃,他们都叫我小饼林。”
“果然如此,我曾在建州吃过这小饼,味道极妙,还剩下多少?我全要了。”陆香说道,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包铜钱,丢给了小饼林。那小饼林见他如此大方,满是欢喜,立刻将剩下的小饼都用牛皮纸包了起来,递给了陆香。
陆香接过小饼,顺手递给了江月:“江小哥如此爱吃这小饼,这包就送于你吧。”
江月确实觉得这小饼美味,这陆香买下了所有小饼,居然是为了送给自己,一时兴奋不已,接过小饼,是谢了又谢。
“为何如此客气?我见江小哥古道热肠,是个心地极好的少年,这些不过是我们回去的干粮,你也正好爱吃。”陆香似乎突然想起极为紧要之事,眉头一皱,收起折扇说道,“不过,咱们两个回黄州之前,还需再回一次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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