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你真的该提醒提醒冕下，杜尔丝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内陆领了。」媞劫一边配製着腐刑汁，一边向此时正在炼金室中东翻西找的裴默尔说道，「如今新海城的海岸线距离杜尔丝圣廷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那群海对岸的魔鬼一上岸就能轻轻鬆鬆地打到教会的脸上。」

「……上一个这麽告诉冕下的傢伙现在还在妳的刑室裡泡着，妳来教教我，我要怎麽跟冕下说这件事？」裴默尔一边语速飞快的说着，一边持续的东翻西找，「该死的，酒呢！」

「我这不是想要新的试验品来试试我的新产品吗。你喝多了，要不试试看这个清醒清醒？」媞劫似乎全然不在意对方东翻西找的过程中打翻的瓶瓶罐罐，一边漫不经心的调配着散发迷幻香气的腐刑汁，一边从抽屉中拿出一罐蓝色的液体，「我最近新发现的配方。」

「不了，我不想醒。」裴默尔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冕下已经疯了。或许他是幸运的，可以不必清醒着看到那结局。」

「谁知道呢？」媞劫一边陶醉地把手上那罐蓝色液体倒入面前的大锅中，一边笑着说，「好啦，完成了！」

--

一片吆喝声中，忙碌的领民们按照烟雾客的图纸搭起了一座样貌诡异的高塔。说是高塔，却没有用来上下楼的楼梯，儘管有直梯，两根直柱中却没有可供脚踩的横板。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烟雾客居然还要求使用那些精良的钢锭来搭设这座完全没有功能的怪异建筑——金茄发誓，那些钢锭足够她武装一支规模上千的重骑兵。

「真是诡异，要来侵略的傢伙却浪费这麽多钢锭，教会的那些傢伙说谎都不用经过脑子的吗？」金茄一边在文件上签名，一边有气无力的说着。

「魔鬼的手段嘛，凡夫俗子不能理解也是很合理的。」沐水迅速的收走已经签好名的文件后汇报道，「杜尔丝的圣辉军已经集结完毕了，他们在颱湾领边境上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那里正是烟雾客交易最频繁的地方。」

「颱风峡湾……我们当初还在那冲过浪呢。我喜欢那里的阳光。」金茄的眼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一旦教会真的从杜尔丝进攻颱湾领，瓦恩领的铜皮和菲西可的匡特家响应圣战的可能性极高——您知道那两个老头是什麽德性！届时海默郡遭到两面夹攻的后果」沐水少见的激动了起来，甚至还挥舞起了双手。

「那又能怎麽办，我已经发动领民们採集更多的金石好和这些烟雾客换取更多的淡水和钢锭，本来我还指望着用这批钢锭组建一支新的骑兵，谁知道这些傢伙这趟一来就要盖这种玩意，还说不让它们盖这塔它们下次就不来了。」金茄忿忿的说道。

「……海神的鼻毛在上，那座塔最好能放出几发雷神的屁，不然我们只能抱着这些淡水还有那座钢塔去死了。」沐水深吸了几口气后，无奈地说。

此时窗外的街道上，刚刚响应徵召的卫队新兵正排队领着领主府供给的淡水、粮食，领民们则忙着将採集来的金石送往集散站，街道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交换摊位。一派繁荣的景象，若是在大灾变前出现，说这裡是麦尔锡尼王都都不会受到怀疑。

而同一时间在海默郡城堡兵营中，则是一片肃杀的氛围。刚刚下发新装备的卫队穿戴整齐后，正在听取新任指挥官的任务简报。由于领主金茄本身曾是麦尔锡尼王家军事学院的毕业生，因此卫队一向是由领主亲自训练、指挥，然而这一回扩招的数量过多，因此金茄将老兵打散后建立新的编制，以确保卫队的战力不受太多影响——用沐水的话来说，这个傢伙虽然不着调，但在军事方面的才能的确无愧她金沙家族的出身。

「……以上如果都没有问题的话，就解散去用餐，明天开始就要当褓姆了，希望你们不会被那些新兵蛋子气得放屁！解散！」

「忠诚！」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原本如同凋塑般一动不动的身影整齐划一的行礼并爆发出了强烈的声势，随后便在指挥官的回礼后化作三三两两的小群体向着食堂走去。

「你说这次会是跟哪边打？瓦恩领的那些傢伙自从大灾变后就像被美神吸乾了魂魄一样，打起来都没劲——」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好好吃一顿，饿死了。」

「啊，自从那些烟雾傢伙来了以后，食堂的食物都透着一股淡水的清香。」

「教会还说他们是魔鬼呢，你也不怕吃坏肚子。」

「那你还吃得那麽开心？」

「反正都要死，还不如爽死。」

「哈哈——」

--

「钢锭不够。」金茄一边吃着晚餐，一边皱着眉头和沐水说道，「我们的铁匠炼出来的铁远远比不上烟雾客的钢锭。虽然烟雾客表示会提供更多的物资，但那都是建立在我们能提供更多金石的前提下。」

「高塔已经建好了，接下来的钢锭都会分派给卫队。」沐水揉了揉好看的眼角，把手中的帐本圈出了几个部分后交给金茄，「给，这上面标注的部分是城堡裡缺少的储量。」

金茄看过帐本之后陷入了沉思，身为一个领主，金茄很清楚要是连城堡物资都仰赖外界的话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如今城堡的淡水、粮食，卫队武备需要的钢锭都是来自和烟雾客的交易，一旦烟雾客终止和她之间的交易，整个领地必定会崩溃，而这也是金茄最疑惑的事情——如果这些烟雾客真的是要侵略，就凭它们的钢锭，根本不需要透过这麽麻烦的方式。

「这部分是烟雾客提出的请求，他们希望我们能在领地事务官员中推广他们的语言，如此可以降低交流成本，不必每次交易都依靠通译。」没有得到金茄的回答，沐水收走帐本之后又拿上一份文件递给金茄。

「……批准吧，我们没有抗拒的能力。」

「金茄——」

「我是领主。」

「……是。」

彷彿刹那间想通了什麽，金茄的气势变得和刚才完全不同，一时之间沐水似乎又看见了当年名动王廷的金沙星鑽。美麗的神采令他窒息，那一瞬间，沐水心中再一次下定决心。

「我们没办法抗拒烟雾客，而教廷又集结了兵力准备进攻，那麽该做什麽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下了决定的金茄从沐水手中抢过了文件，「不只要批准，还要告诉他们教会的决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合作价值，如此才能在这场变革中活到最后——」

「——杜尔丝的老顽固们说得没错，这是一场遵奉神之旨意的圣战，只不过天神眷顾哪一方——」金茄越说越激动，眼中迸发出的气势宛如實質，几乎令沐水无法直视。

重新闪耀的金沙星鑽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让四个太阳的光辉洒进室内。

「——那可不是由他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