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想站巅峰成王者,我只想作壁上观自得其乐。
——高阳。
老师傅原本已与他们擦肩而过,闻言定定回头,和高阳灵气的眸对上:“施主,这是何故?”
觉明伏手在前,似犹豫了一下,清问:“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是知道她底细的人,可是仍救了她,如今有关于她,也不免多想了点。
高阳豁然一笑:“被有害于我的人找到了,所以想借贵宝地藏一藏,佛法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负觉明这十日讲的经,我在危险的时候,想到了这里。”
她给他们戴了那么大顶高帽子,老师傅还能把她拒之门外不成?
寻到利用的点加以利用,真成了本能的事儿……高阳发觉后低笑,这笑里,有些对自己的悲悯,也有些对觉明的。
于是,佛祖慈悲,高阳留下来了。
后院里,觉明正在打水,她环臂,漫步走到他身后,静静望着他了一会儿,笑:“没有听到有人来了么,故意不理,可不像你们佛家子弟。”
清水无垢,觉明表情略微低沉,一言不发将它打到了木桶里。
高阳侧过身,望着五步开外的那棵树,道:“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本以为做好十天的承诺后,就不会再与我相见,如今在这第十一天里,我偏偏出了幺蛾子……是不是,连你也觉得烦,打算放弃我了?”
“姑娘,”觉明回过头,比他名字远要清明的那双眸里,有她的影子,“只要你有心回头,我依然会渡你。”
高阳黑睫一动,说的却是:“我听了你的话,今天来找我的那个,本应该将他杀了灭口的,给外面还知道我的存在的人一个警告……可是我听了你的话,我没有杀他,他就在我眼面前,被我放虎归山,我还一点都不觉得强迫。其实,你已渡了我了,只是我……”
只是我为你,放弃了佛而已。
她背过身,蹲身捡起了一片枫叶,望着它:“你愿意跟我走吗?”
觉明缓缓抬起眼皮,眼瞳竟深浅不定。
“我把危险带到了你的庙里,指不定下一刻就率兵侵入,静默地……世人不知地……对我们一个不留,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不愿意。”这句话在死寂里响起,高阳俏皮地笑出了声,转身对他说:“那你赶走我啊,你赶走我,你们就安全了。”
觉明低头,言:“这亦不是出家人做的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高阳在他身边走动,眼睛一直看着他,“你跟我,我就离开这里,你就可以救他们,还这儿一片清静,可是,你竟然不愿意,我让你赶走我,你也不愿意,觉明,你就是那么当佛门弟子的?”
觉明,你就是那么当佛门弟子的……
这女音千回百转在梦里,逼醒了觉明。禅房一片漆黑,觉明半坐在床榻上,一手用袖擦汗,一边怔怔盯向不知名处。
不知多久后,觉明起了灯,跪在了供养的佛像面前,手盘佛珠,闭眸喃念。
仿佛无论那阑珊多波澜,也与他不会有关。
高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索性也起来了,她也走到了屋内供养的佛像前,撑着下颚观摩着。
都道你慈眉善目,在局外才慈眉善目,落得一个好模样罢?
清晨起早,喜鹊停在了窗台,高阳轻步走过去,一个伸手抓住了它。
眼睛亮了,低低地笑:“带你去见我的心上人,可好?”
佛殿里经声不绝,落在耳里,整齐有序,却是很好听的。她躲在门侧,往里面望,却不如前十一日了,众多和尚的背影,她能够一眼认出他的,如今到底是没在,还是一夜过后她眼睛不中用了?
高阳是个不太有耐心的人,所以她现在有一些暴躁。
“咿——”喜鹊感到身子一疼,尖叫。
有和尚回头望,坐在正上端中央的老和尚,就是被她和觉明都称之为老师傅的那位老和尚,慢慢睁开了眼睛,望见了门口的女子神情不悦地握着鸟身转头走了。
“喜鹊,”走在去觉明的禅房路上,高阳问,“如果你喜欢的鸟儿不喜欢你,还躲着你,连早课都不去了,你是咬死他还是咬死他?”
“咯吱——”
喜鹊昂头,两只小眼渴望地望着朗朗乾坤上的苍天。
高阳推开屋门,快步走了进去,空无一人,古朴桌上一张字条。
内容是:别来无恙,吾甚念之,吾待宫,静候佳影。元。
看这字条的女子,眼神越来越凛冽,挥手,举在半空里的喜鹊似乎知道命休矣,剧烈地叫了起来。
“咿,咿呀——”
她慢慢抬起头,眼里充斥着血红,神情温柔地摔落了它。
看起来活泼叫人喜的鹊儿,身子触地,顿时蔫儿了神情。
“我杀过人,沾过血,你还要渡?”
“只要,只要施主以后不再这样做……”
仿佛被无形中的一棍打醒,始作俑者松了表情,脸上竟然慌张。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喜鹊,发现它只是伤了,僵硬的身子,放松地瘫在了地上。
她轻轻抚摸着颤抖的它,说了对不起。
只是她知道,除了觉明,谁都不会相信她的真心,谁都不会对她抱有期待,谁都不会,原谅她。
老师傅下了早课听说此事,叹了口气:“他这几日都心神不宁,我心想不扰他,让他自个儿捉摸清楚,却没想到,他已在暗地里被捉去宫里了……“
老师傅身后的小和尚忍不住瞪向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帮喜鹊包扎的女子:“都是因为你,觉明师兄才会被抓去了!”
有了开头,除了老师傅,另外的和尚就都投来责备的目光。
她抬头望了一眼,低头继续心无旁骛地包扎着这脆弱的小鹊身儿,还好当初潜意识里留了力道。
“对不起啊……”她笑着对它拉长尾声,求不会得到的原谅。
“放心,”然后,她再次抬起头对他们说,包括唯一没怪罪她的老师傅,“我,会让他平安回来的。”
却不是我会把他平安带回来的。
老师傅眼神一重。
扭头看向老师傅,高阳将手里的小喜鹊递给了他,“往后,照顾好它,也,照顾好他。”
有一些旁人道不好的路,总要有一些人走,这是宿命。
世,何来好恶之分,就那么来的。
可高阳应“邀”来到皇宫,却无一人允行。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