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肖何为了十枚铜板和系统据理力争的时候。

街口走来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老旧的广袖青衣，又瘦又高，单薄的身板没有完全撑开衣裳，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

不过中年人神色肃然，背负双手，姿态从容的样子又颇有几分威势。

他走过包子铺，顺手从蒸笼上取走两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

老板没敢吱声，唯唯诺诺杵在旁边，脸上还带着无奈的苦笑。

中年男人横眉瞥了老板一眼，不满道：“刘老三，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宋九渊是那种白吃白拿的人吗？不就两个馒头，看你那小气劲，我现在马上就……”

宋九渊两口吞掉剩下的馒头，一边咂摸嘴里的淡淡甜味，一边慢条斯理的伸手在袖口掏了掏。

表情瞬间僵住。

自己辰时起来苦练催魂掌，貌似把袖里的两枚铜板甩飞了，当时正练至关键时刻，本打算运功结束再去捡。

结果一时饿极，给忘了！

刘老三见他半天掏不出钱，暗道一声晦气，又不得不迎上来，按住宋九渊的右手，皱巴巴的脸皮舒展开来，笑得像个憨厚又老实的小老汉。

“哎哟，宋执事，这钱我可收不得，你肯赏脸到小老头这里吃饭，已经是不甚荣幸，我怎么敢厚着脸皮收你钱啊……”

算你识趣。

宋九渊装模作样沉默片刻，正要顺着台阶下来，冷不丁瞧见包子铺里面坐着几个吃瓜群众。

他们脸上有不屑，也有轻蔑，彼此的眼神交流也仿佛在交头接耳的嘲讽：堂堂青衣楼执事，吃饭不给钱，真他娘的丢人。

宋九渊最好面子，丢不起这人，只好一甩长袖，拍开刘老三粗糙的手掌：“呸，我宋九渊说给钱就给钱，绝不二话，刘老三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这钱怎么弄？

若是回家拿钱，包子铺的几个路人就吃完跑了，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呢！

宋九渊也是有急智的人，虎目微斜，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杂货铺。

“肖何那小子，已经拖了两个月没有交楼费，连本带利一共欠下二十四文钱，正好找他取点利息！”

所谓楼费，就是捐修青衣楼的善款，邻近几条街，凡是做生意的人家，必须自愿交纳，只是这楼十年也不见动工。

好吧，楼费只是保护费的一个委婉说法。

青衣楼在整个东城区都是数一数二的帮派，掌管街巷无数，作为外门执事，宋九渊也有自己的地盘，古丈街。

为了摆脱如芒在背的几道轻蔑视线，宋九渊走的很快，健步如飞。

他走进门，刚看见肖何，就一掌推出，空中变掌为爪，稳稳拽住肖何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

“肖何！你平常日上三竿都不开店，躲在屋里睡觉，敲门也不应，今天倒是巧了，早不开晚不开，正好被我撞见，你要是再不交楼费，我宋九渊一掌拍死你！”

“快，先给我一文钱！”

宋九渊说完也不等回答，一手提着肖何，另一只手掌顺势滑进他的胸口，胡乱的摸索一阵，掏出了钱袋。

“哼，你小子成天装穷，钱袋倒是挺沉的啊。”

拿到钱袋，宋九渊再也不看肖何，像是扔破布一样把他顺手丢回椅子，自己从钱袋摸走一枚铜板，又急匆匆的走了，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来如风，去如电。

……

肖何跟系统要求退钱无果之后，破罐破摔的玩起游戏，正被两界仪的基本功能震撼到无语，突然被宋九渊扯出来，还没回过神，已经被抢了，罪犯也逃之夭夭。

“我在自己店里被抢了？”

肖何第一个想法是报官，在烟都生活十八年，不知不觉，肖何已经融入了这个类似华夏古代的奇妙世界，就连思考方式都一并同化了。

“算了，报官惩治不了宋九渊这个老流氓，最严重也不过关上几天，我有系统，干嘛舍近求远？”

肖何赶忙问道：“系统，我被抢了！你就不管一管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像是一台老旧的机械：“请宿主努力玩游戏，增强实力，自行贯彻落实三防措施，防火防盗防xx。”

肖何：“……”

经过一番摸索，系统的功能已经被肖何大致弄清楚。

两界仪可以发出一种对人类有益的生物波，不但能够调节身心，还能显著改善身体状况。

长期处于网吧这种环境，甚至能够达到伐毛洗髓的效果。

游戏是虚拟现实模式，可以完美模拟现实，不仅可以在游戏当中练功，还能通过与怪物的战斗获得突破境界的契机。

当然，前提是要有钱，才能无所顾忌的玩游戏。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虽然肖何是网吧当之无愧的老板，也不能想上机就上机。

系统的解释是两界仪的运行和维持游戏的运转需要能源，若是老板毫无节制的上机，能源耗尽，系统将陷入长达几十年的长眠。

“一个偷吃烤肉的烧烤店老板不是好老板，同理，一个只想上机不给钱的网吧老板不是好老板。”系统如是说。

肖何捡起被宋九渊扔在地上的钱袋，仔细数了数，除去系统扣掉的十枚和宋九渊抢走的一枚，钱袋还剩43枚铜板，也就能上机四小时。

这里根本不是网吧，而是一头吞钱的可怕怪物！

“好吧，先赚钱。”

“赚钱？”宋九渊红光满面的踱着方步，背负双手迈进门槛，“哈哈哈，肖何你别好高骛远，异想天开，先把欠下的楼费结算清楚再说。”

“若是不想给，你可以加入我们青衣楼，给我打下手，包你一生衣食无忧！”

宋九渊作为执事，手下有两个帮派名额，只是这人喜怒无常，常人难以揣度，没人愿意跟着他在街头厮混。

堂堂青衣楼执事，手下没兵没将，跑腿的活都要亲力亲为，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宋九渊一直为了这事伤脑筋，直到遇见咸鱼肖何，一个又懒又想不劳而获的人才！

如果拉进青衣楼好生调教一番，岂不又是一个欺行霸市的好手？

“免了，加入你们青衣楼当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我还不如投靠九宫坊，毕竟人家介绍正经工作，门派还有不少待嫁女侠。”肖何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哼，见识短浅。”被拒绝多了，宋九渊也不以为意，转头四顾，“先给我来碗陈记老酒润润喉，你还欠我二十二文……诶？你店铺里的酒坛子怎么不见了！”

“这是什么破玩意，挡在路中间？”

宋九渊四处没找到酒坛子，又撞到两界仪的椅子脚，气不打一出来。

“这是两界仪，用来玩游戏的。”肖何赶紧拉开宋九渊，以防这个粗手粗脚的中年人脑抽，暴力拆卸。

“玩游戏？”烟都虽然繁华，但是娱乐活动依然很少，到了夜晚，除了关门闭户睡觉，几乎找不到其它活动。

这头盔怎么看也不像能玩游戏的东西啊……难道肖何这个混小子又打算耍我？

宋九渊望向肖何，眯了眯双眼，戒备道：“什么游戏？”

“你玩过就知道了，不过要先付钱，一个小时十文。”肖何指向柜台后的屏幕，一条又一条的规矩都在上面写着。

宋九渊是个典型的武夫，不过为了学习青衣楼那本复杂的催魂掌，也进过学院，读过几本诗文古书，勉强能认字。

“一个小时十文！肖何，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宋九渊也吓了一跳，并不是说他给不起，而是不值得，书算珍贵的东西吧？

一本也不过十几文，还是线装！

这简直比抢钱还要疯狂！

“我当然没疯，只是这个游戏值这个价钱，若是可以的话，我甚至还想再加一倍。”

肖何撇嘴，伐毛洗髓那是传说当中的东西，青衣楼的催魂掌他也看过，也就比地摊卖的货色好一点，没有天材地宝，想要伐毛洗髓？

先练个一百年，等到武功大成再说。

别看宋九渊苦练催魂掌十几年，一举一动都威力十足。

其实，他还没入门。

武功这东西，不是你想练就能练。

首先，你要得到一本功法。

要么省吃俭用存钱，到卖地摊货的小商贩那里买来一本不知真假的功法。

要么加入某个门派。

烟都贩卖功法的小贩就跟某个国家的古董商人一样，若是没有一点专业知识，很容易被人忽悠瘸了。

摊子分很多种，有专门卖假货的，有真真假假掺着卖的，要是甄别不了其中门道，肯定要上当受骗。

水很深，也很残酷。

有了功法，你还必须识文断字，或者有一个愿意倾囊相授的师傅。

学习文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找个师傅更是难如登天。

最后，你要有钱，还要有时间，资质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就拿正东街的范屠夫来说，这人十三岁就扬言做一个行侠仗义的武者。

结果到了四十七，还在杀猪。

范屠夫早上五点就要摸黑进货，六点开始杀猪，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一直忙到七点开张。

这还不算完，早上到日落都有顾客上门，屠夫哪有闲暇的时间静心修炼？

累了一天，晚上不睡觉跑去修炼武功？

醒醒吧，起来杀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