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四:人间正道是沧桑[1]
何谓正道。天道?江湖?情仇?恩怨?权势?功名?还是品德与力量?
或许,都不是。有时候仅仅只是沧海桑田的变迁、人情冷暖的炎凉、还有道义是非的信念罢了……
“噔”的一声清响,茶盏平落在桌面上,盏里几缕幽香漾了出来,微醺人心。那个白衣人玄发斜入鬓,把茶壶略倾,放下,顷刻间又见一盏上好的青瓷小茶。
这里是江南小镇上一家水边茶肆,左近有清流汩汩,聊可听水声,品香茗,望碧空,好不惬意。他又饮了一盏,嘴边翘,微叹:“偷得浮生半日,却总有迎门是非,世间许多烦恼,不是你找上它,而是它找上你的。”这声音如同清茶一般,清高雅贵,却独独透着一股邪气,与这边的环境殊不相称。
一群人在斗殴,一名青年男子被人打倒了,扑倒在了这家水肆护栏处。“哥!你没事吧!”姑娘跑了过去,把男子扶起。
“嘿嘿,就你这等本事,也好意思带着个姑娘家的,在我无音门的地盘上瞎逛么?”这个男人带着十九个人,围着那对青年男女。
“你凭什么欺辱我妹妹!我武功虽然不及你,却也不怕你!你若要杀,冲我来便是,别去为难我妹子!”青年想站起来,可是终究不能。
“凭什么?哈哈,就凭老子武功比你高,权势比你大,怎么的?你不服气啊,那就来咬我啊?哈哈哈!”余人也都大笑起来。
“哥,别和这些人渣争辩了,我们走吧!”“武功好便能为所欲为吗?这江湖可还有道义在?你这个下三滥的家伙!”青年兄妹满腹委屈。
“道义?别搞笑了,江湖的规矩就是老子定的,老子看你不爽,就要欺负你,你居然还敢说我是下三滥的,哈哈哈,那么倒在地上的那个,你又是下几滥的啊?”男人一行趾高气扬。
白衣人只是坐在茶肆里,轻啜香茗,凤眼似微阖。
“告诉你,在我无音门的地盘上,老子爱怎么就怎么,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管我?你说我欺负弱者不应该,老子就爱欺负弱者,你能把我怎么着?你有本事别做弱者啊?经不了老子三两下,啊哈哈!”
“我是打不过你,可你也不过就是个丧德辱行之人,有什么好嚣张的!这片土地上,有几个不恨你这个恶棍!”
“哪又怎么?他还不是照样乖乖的,不敢来管老子的事。你丫的就是找死,老子就要欺负你妹妹,而且还要在你面前欺辱她,看你能拿我怎么样?哈哈。”
“放开我!”男人的手下把姑娘拉了起来,青年被踢开,只能骂着:“畜生!畜生!”
男人扯着她的衣裳,捏着姑娘的胸,狂笑道:“没本事就别多管闲事,自讨苦死。”青年骂道:“你欺辱我妹妹,你要我如何置身事外!”
姑娘放声哭泣,二十个男人哈哈大笑:“那只能怪你们命不好啦!”
“哼哼哼。”冷笑,很冷,冷得彻骨。
男人们停了笑,看了过去。那个白衣人,放下了茶盏,嘴角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一个人走了过去,骂道:“臭东西,是你在笑?”
白衣人看也不看,续道:“二十个,十九个该死,还有一个……”
“你什么东西,找死啊!”那人说完就是一拳,可拳头出了一半,就停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明天死……”
无音门的男人放开了小姑娘,就要上前动手,可那白衣人瞬间就不见了身影。“江湖上传闻你轻功不错,在我看来,便是水车边上的鸡也跑得比你快。”可他的声音却恍惚近在耳边。
男人大骂,余人却都大惊失色,因为不论男人如何快速地转动身子,那白衣人却始终如跗骨之俎,贴在他的身后,轻声耳语:“快,再转快一些,太慢了。”
他惶恐了:“你不是人!你是鬼!!”
他又一次转身,这次却看到了一张俊朗的脸,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啊,哦不,你根本就是个瞎子。”男人只觉双眼一黑,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啊!我的眼睛!”
白衣人手一甩,两颗眼球滚入河中,他冷冷一笑:“报应有时候来得很慢,但也有些时候,来得很快……”
接着男人左手一疼,接着右手,然后左脚,再然后右脚,左右的人根本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四肢就已全被折断了。
“啊啊啊!疼死我了!”无音门的男人翻滚着,“快跑啊!鬼啊!”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却还能感受得到痛苦,听得见周围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就被十八声惨叫替代,之后就再没有半点别的声息了。
他哀嚎着:“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我!?”却于事无补,因为他跟前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专门以折磨人为乐的白衣邪魔!
“对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哼哼哼,这只能怪你的命不太好……哼哈哈……”
妖魔轻轻笑着,笑声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窒息。他俯下身子,捏开了他的嘴,抓住了他的舌头,然后……一道血箭喷了出来,任谁都知道,那个无音门的男人,再也别想发出人的声音了。
“崇尚力量的,终究会被力量所吞噬。那个吞噬他力量的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他自己。”白衣人长袖一拂,露出了他插在腰后的玉箫。
次日。江南水乡。茶肆。
“听说了吗?江南第一恶霸,无音门主吴音弦死了!”一名茶客忽然说着。
“是啊是啊,听说是被仇家杀死的。只是那吴音弦武功极高,无音门也是江南第一门,居然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始料未及。”另一个道。
“这倒不奇,那厮素来横行凌弱,仇家数不胜数,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真正奇怪的,反而是他那些仇家找上他的时候,他竟是求着那些仇家杀了他的。”
茶客十分好奇:“这可怎么说?”
“唉!听说啊,仇家们见到那吴音弦时,他手足尽废,五官尽毁,早已是奄奄一息,可不知怎么就是死不掉,痛苦了一天一夜,只能在地上写着‘求杀’两个血字。最后还是他的仇家看不下去,一刀给了他个解脱。”
“嘿,这可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这话倒是。来来来,喝茶!喝茶!”
茶肆顶檐处一袭白衣如雪,迎风而舞。只见茶汁饮尽,茶渣抛水,茶盏放下,他的唇边又浮现了那依稀高雅而又诡异的微笑,冷而邪……
[1]出自近代毛主席《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全诗如下: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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