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富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两人就到了京城。闫力很少出远门,从小学到大学毕业都一直都在云间市,倒是毕业之后还来过京城几趟,但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
孙大富就不同了,一下飞机就有不少电话轰炸进来,看来京城有不少熟人。
“死胖子,赶紧把你欠的钱给我还上,信不信你爹我今儿个晚上就找人把你指甲盖拔了……”
“孙大富,你赶紧的过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当老娘好欺负吗……”
“孙老板,又来北京出差了,嘿嘿,咱这儿新来了好多公主,有个雏儿,您过来品鉴品鉴?”
……
闫力感觉中华文化确实是博大精深,“狐朋狗友”这个成语用在孙大富这些朋友身上简直就是太合适不过了,既生动又形象,他不禁感慨孙大富的这些朋友难道都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怎么孙大富一下高铁他们就闻道腥味了?
七手八脚地打发完这些电话后,孙大富对闫力讪讪一笑:“生意太大,业务太繁忙了,你看这一下高铁多少人请我吃饭,你富哥走到哪都是朋友。不过我都拒绝了,咱们办正事要紧,先找这芋头。”
“得!办正事要紧!”闫力嘿嘿一笑也不揭穿他,心想多少给他留点面子吧。
“喂,芋头哥哥,我是大富啊,我已经到京城了,你现在有空吗?什么?你在津沽!你丫是逗我呢吧!”孙大富忿然道。
“兄弟,别着急啊,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啊,正好今天有急事,明天上午回来,一定回来,明早咱们再见吧,那玉你可放好喽”,说完,不等孙大富说话对方就挂了电话。
“这孙子!阿力,那今晚咱找个地方先凑合住一晚吧……”孙大富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发泄了他对芋头的不满,然后又拍了拍闫力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门头不大的快捷酒店说道,“就那家吧,我还是会员呢,vip中p!”
俩人办好入住手续后正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先吃晚饭,这时孙大富的电话又响起来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对闫力说:“你看,你看,你富哥说啥了,朋友就是多,这不来了请客的了。”
“喂啊!刘五环,想起你爸爸了啊……我正好来京城了,下午刚到……请我吃饭啊,那么客气呢,爸爸请你吧……”孙大富哈哈大笑,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好像和那个人很熟的样子。
挂完电话孙大富对闫力说:“阿力,我当兵时候的一个战友请咱俩吃饭,晚饭算是有着落了。”
闫力并不擅长交际,心想当兵的请客免不了要喝酒,自己酒量不行,就说:“你战友请你吃饭,你们好好叙叙,我就不去了吧,省得打扰你们搞基。”
孙大富脑袋一歪说道:“我们不搞基,我是他爸爸,你就是他叔叔。走!带你见见侄儿。”
一路上,孙大富给闫力介绍,他们之前一起在新疆当兵,后来他们连立了大功,给了不少战士提干的名额,不少人都上军校成了军官,这刘五环就是其中之一。
到了饭店,闫力见包厢里站着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国字脸,一脸严肃。但一见到孙大富,这人便完全没有先前的严肃,兴奋地朝孙大富喊道:“班长,你又胖了!”说完就一把把孙大富抱在怀里。
闫力心想,这应该就是大富说的刘五环了,外号听起来挺孬的没想到人倒是长得挺威武的。
“诶诶诶,你们差不多得了,这还站着个人呢!”闫力看他们俩抱了半天有点受不了了,感觉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说不得的故事。
“咳咳咳,五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玉树临风的帅小伙是我的兄弟闫力,我和他是光着屁股跑到大的交情”,孙大富给刘五环介绍道。
“班长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刘五环真诚地看着闫力并给了他一个扎实的拥抱。
饭桌上,闫力基本都在听他们俩吹牛,但也从中了解了一些他们的过去:孙大富当兵比刘五环早一年,刘五环下连队的时候,孙大富是他的班长,这刘五环原本也不叫刘五环,因为第一次打靶的时候十枪都打在了五环上才有了这个外号。孙大富在某次全连集体立功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部队领导想让他提干,但他说自己懒散惯了,当两年义务兵已经快把自己折磨疯了,要是提干了再在部队待上几十年非傻了不可,于是孙大富到年底就复员了。
“班长,你在咱们老连队那可是名人,到现在还流传着你的传说”,刘五环举起酒杯说道。
孙大富扭过头对闫力说:“看到没有,哥就是哥,不管混体制内还是体制外都是不一样的烟火。”
“流传着我的什么光辉事迹?”孙大富问道,冲刘五环使了使眼色,想要他把自己说得高大上一点。
“你的知名对联啊!”
“得得得,别说了……”一听“对联”这两个字,孙大富瞬间就软了下来。
“闫力兄弟我可告诉你,我们孙班长在我们全旅那都是出了名的。当时快年了,连指导员让他写副对联贴在连队门口,结果这货当天和我们喝酒喝大发了把这事给忘了。晚上躺到床上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赶紧披着大衣跑到学习室写对联。本来咱当兵的也没啥文化,指导员还要求不能写那些个大路货,要写有新意的,要写外面看不到的。我们孙班长那是文采斐然啊,只是略一沉思,借着酒劲大笔一挥就写完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团长不打招呼检查连队,一看到门口的对联脸都绿了,你猜猜他写的啥?”刘五环说到关键时刻还卖了个关子。
“什么?”闫力笑呵呵地问道,他还真被这刘五环吊起胃口了。
“爱家爱国爱嫂子,防火防盗防首长。”
孙大富接着刘五环的话说了下去:“就因为这破事,我在禁闭室过的大年三十,他们倒是在那吃香的喝辣的,你说哥们我亏不亏”,孙大富接着说道,“算你小子有良心,还能请我吃顿饭,我考考你,当年我教你的莫尔斯码还记得不。”
刘五环摆摆手说到:“哪能不记得,那可是咱的绝活啊,虽说好些年过去了,但咱这本领不能丢,到现在每分钟还能听抄一百二嘞。”
听到莫尔斯码时,闫力突然意识到前些天不断重复的梦境,父亲上下摆动的双手是不是就是莫尔斯码呢?父亲当年也当过兵,可能也会莫尔斯码。想到这些,闫力赶忙掏出口袋中的纸条对孙大富说道:“大富,我和你说过我的梦境,这是我爸传递给我的消息,刚才你们聊天给我启发了,我想这会不会是莫尔斯码,你帮我看看。”
孙大富接过纸条,皱起眉头看着纸条上长短不一的横线,拿出笔在边上写着。沉吟半响,他将纸条递了回来,上面写了一串英文:“don’tbelieveme”
闫力不解的问:“don’tbelieveme?别相信我?什么意思?”
孙大富并不懂英语,只是当时应部队的要求学过这二十六个字母:“按照莫尔斯码的翻译规则,这些长短不一的横线翻译成就是‘don’tbelieveme.’这一串英文。”
“别相信我!别相信我?爸,您想告诉我什么?我不相信您还能相信谁!”闫力陷入了一股难言的情绪之中,整个饭桌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兄弟?”刘五环看氛围有些不对便张口问道。
孙大富看了看闫力又看了看刘五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大事一样,便将闫力这两天的遭遇告诉了刘五环。
刘五环听完孙大富的话之后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对闫力说道:“兄弟,你父亲的事我也感到很难过。以我现在的身份来说我应该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解释。在我们老家,都说人死七天内灵魂是不会离开的,既然你的父亲通过梦境想你传递消息,说明你父亲的灵魂还在你身边。我在老家也见到过类似的事,但一般来说只有身前有执念的人才会找到家人,而且死者的灵魂会直接告诉你他想要说的事,这样用莫尔斯码传递消息的我没听说过。而且,死者离世后第七天是他灵魂力最强的时候,所以民间有头七的说法。”
“会不会是爱国叔有什么难言之隐,阿力,今天离爱国说离世几天了?”孙大富急切地问道。
“算来今天正好是第七天!如果按五环兄弟的说法,今天晚上我会得到更多消息”,闫力掰着指头算了算说道。
“入伍前我家隔壁就是我们那一带非常有名的一个巫婆,因为平时我会帮她干干活,他就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巫术,我可以让逝者的灵魂和你对话。如果兄弟需要,我回去准备准备再来找你们”,刘五环看着闫力说道。
孙大富不待闫力回答便对刘五环说道:“说到底还是战友靠谱,关键时刻顶的上,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先准备起来。”
闫力没有说话,默认了孙大富的话。
刘五环点点头,几人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便离开了,走之前刘五环特意交代闫力等会儿把他父亲生前用过的东西带上,这样的成功率会更高。
闫力和刘五环并不熟悉,对他的话也不是特别当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同意刘五环的建议,在回去宾馆的路上他问孙大富:“你的这位五环兄弟怎么神神叨叨的,靠谱不?”
由于回去还有一段路程,孙大富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闫力的问题,而是神秘兮兮地说了一件往事。
“阿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这兄弟当年在我们连队也是出了名的,不但会点巫术,还会看看风水。和你说个故事,当年有一条水渠经过我们所在的连队,这条水渠主要是为了连队农副业生产挖的,有一天下午,一个巡逻的小战士远远看到有块长条形白布横卡在这水渠当中,便想把布捞出来。”
“你猜那是啥?是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这可把他给吓坏了。我们当时所在的连队驻地比较偏僻,火葬制度执行的力度不大,所以当地村民里有横死之人都是土葬的,当时大家分析可能是前几天的大雨将附近的新坟冲开了,正好把这具刚下土不久的尸体冲到水渠里了。当天晚上,全连都知道水渠里飘来一具女尸,虽说尸体白天就已经处理掉了,但大家心里都心有余悸,特别是那几天晚上站岗的兄弟,老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他。几天下来,全连都在传连队来了女鬼不肯走,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但连队领导哪相信鬼神啊,为了平息这场风波,连长和指导员两人当着全连的面宣布晚上要亲自站岗一整夜,如果没有异常大家就不要再说闹鬼的事了,要相信这世间没有什么牛鬼蛇神。当天晚上,大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二天天还没亮指导员就脸色惨白的找到了刘五环。”
“不知道他当时怎么弄的,连长和指导员里里外外忙活了两天就把事情解决了,完了还开会把大家训了一顿,说当兵的怎么能相信这些有的没的呢。其实,我们都知道连队不闹鬼了是刘五环的原因,但这些大家心里清楚但都保持沉默的,毕竟我们都是无神论者。”
“这样啊……”听完孙大富的故事,闫力对这个刘五环倒不再怀疑,反而产生了几分好奇,便开始期待着等会儿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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