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上写就是昨天我和包子跟张毅打架的事情。
自然,这上面写的跟事实有些区别,原本被打的包子成了挑事儿的主,而我则成了帮凶,张毅非常可怜的成为了受害者。当然,那五个混混肯定是没出现过,否则这告示上怎么会没写呢。
看来学校领导果然是非常重视,这昨天下午的事,放学的时候还没答案,现在早上还没到上学时间呢,通知都贴出来了。
张毅因为是“受害者”没有什么处分,而我和包子两个,则是停课一周留校察看的处分。
我把这告示上下看了半晌,干脆书包一拧转身就走。不是停课一周吗,那爷就不奉陪了。
先回了趟家,爸妈是双职工,我回家的时候两人都去了单位。昨天下午打了一架,弄了一身泥。张瞎子那道观里又没个淋浴的,身上脏兮兮的,洗个澡再说。
大夏天的也不用什么热水器,光了膀子就本厕所里。
只不过,这水龙头刚一打开,我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在我胸前,可还挂着一枚人骨吊坠呢,而我那传说中的鬼媳妇,可就在这吊坠里。
依昨天她帮我对付那几个混子的事情来看,她应该是能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的。那岂不是……
我心一慌,赶紧把一旁的浴巾扯下来裹住要害部位,然后解下吊坠放在洗手台上。我琢磨了下,道:“那个……你在不在?”
说起来,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这个鬼媳妇叫什么名字。
吊坠静静地躺在洗手台上,没有反应。我琢磨了下,前几次那鬼媳妇出现,要嘛是我遇到危险,要嘛就是张瞎子做法。
找张瞎子多半是不行,他不会因为我想看看那鬼媳妇就给我开坛做法。至于说遇到危险嘛,我总不能拿着刀子抹脖子吧?如果真这样,估计我那鬼媳妇会乐呵呵的在边上看着。
我心头一动,就把那吊坠拿了过来,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过了半晌,还是没反应。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老脸一红,这摩挲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蠢。
正准备把吊坠重新挂回脖子上,忽然就听见一个声音。
“嘤……”
转头一看,就见那一身苗装的鬼媳妇已经出现在了我身后。她看上去有些疲倦,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什么原因。
她好像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呆呆的看了我半晌。忽然,就见她满脸通红,惊叫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我看得有些发呆,鬼媳妇那绝美的容貌配上那慵懒娇憨的神态,谁都甭跟给我说这是索命的厉鬼,我不信!如果不是那身有些可疑的苗家服饰,我都要以为这是仙女下凡了。
“你……你这种时候把我叫出来做甚?!”鬼媳妇嗔怪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
那清脆的声音让我的心脏不争气的一跳,别人都怕见鬼,但我对这鬼媳妇不知怎么的,真的是怕不起来。
“那个……我就是忽然想见下你。”我说道。
鬼媳妇沉默半晌,才道:“为何要在这种时候?”
这话问得我有些尴尬,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成功把她叫出来,这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当然,想是这么想,但话可不敢这么说。鬼媳妇看起来貌美可爱,但真要惹恼了她,我指不定就小命不保了。
我虽然和她有了约定,但这玩意儿又没什么法律保障,她真要耍赖我也是没办法。
“那个,我就是想见你了,也没想着其他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问道。
鬼媳妇又沉默了半天,才道:“你我结为夫妻已十年,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脸有些发烫,但这还真不能怪我。如果不是张瞎子说起,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这么个貌美如花的鬼媳妇。
见我半晌不说话,鬼媳妇幽幽地道:“待君有朝一日想起我的名字来,再叫小女子相见吧。”
一听这话,我立刻就急了:“别走,别走啊!”
等了半天,鬼媳妇都没回应,看来是真生气了。
鬼媳妇不理我,我也无可奈何,想了想,还是把吊坠挂在脖子上。反正这都十来年了,她真要有心看,只怕全身上下都被她看光了,也不差这一回。
利索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我也不敢在家里多呆,赶紧就往张瞎子那里去。
刚走到道观门口,就见有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你找谁?”其中一个拦着我问道。
我一愣,朝里面瞧了眼,就见张瞎子和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坐在里面说着什么。
“我不找人,我就住这里。”
“左源回来啦?”张瞎子听到我的声音招呼了声。
我应了声,也不理门口那俩人,直接就进去了。
那中年人看到我显得有些诧异:“张师傅不是一直都一个人住吗,这位是谁?”
“这是我新找的个徒弟。”张瞎子说着叹了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一些力气活儿还得找人干的。”
我咧了咧嘴,这还真是把我当苦力了。
“张师傅您说笑了,如果能行的话,还请您这两天就过来看看。”中年人和张瞎子聊了两句,就带着门口的两个人走了。
我看着这三人一阵奇怪:“这都是谁啊,来找你干嘛?”
张瞎子一言不发,就坐在那里抽着旱烟袋。农村的房子光线不好,整个房间阴森森的,看着他枯瘦的脸,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凉。
“那人是东安村的书记,叫李栋。”张瞎子忽然开口道。
“东安村?书记?”我愣了一下。
东安村我知道,就在我们厂的旁边,直线距离不到十里。当然,在这大山上,直线距离和路程根本是两个概念。
东安村和我们厂子之间隔了一座前山,通常我们要去东安村的话,要坐公交绕着这片大山转一个大圈,然后从县城里转车才能过去,这时间花的就多了。
以前我和包子倒是试着直接从前山翻过去玩,但去了一次就不去了。过去的山路太难走,而且东安村就是一般的农村村落,除了田地也没什么别的东西。
“东安村的人来找你干嘛?修房子看风水?”我好奇道。
我对张瞎子了解的不多,但大致知道他谋生的途径主要有三个,一个是卜卦算命,这个没什么好说的;还有一个是给人做法事,例如这附近谁家有人过世了,通常都会叫他去做几天法事。
而第三个,就是给人看风水。咱们学生会会长李沐,他家修别墅的时候,就是请张瞎子去给看的。
这也是最让我不屑的一个。明明学的是抓鬼,偏偏要去给人看风水。能不能看好先不说,但这明显就是抢人家饭碗,跨行业捞钱。
“不是看风水。”张瞎子缓缓道,“是东安迁坟。”
听到“迁坟”这两个字的,我眼角微微一跳。
迁坟是有一些忌讳和注意的,但这种东西不算多生僻,在农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多都懂一点。虽然大家也会请风水先生,但绝不会是当地书记翻山越岭来请。
而现在,东安村书记不仅翻山越岭的来了,而且看这时间点,他们要嘛是昨天来的,要嘛是连夜来的。如果是昨天来的,那张瞎子这里又不难找,恐怕昨天就了事了。
如果是连夜来的……
“迁坟遇到怪事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瞎子,虽然明知他会告诉我,但依然想先从他神情里看出点什么。
但很明显,跟张瞎子接触以来,除了那晚我和鬼媳妇“谈判成功”后,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外,别的时候他那脸就跟老树皮没区别,完全没有表情。
“嗯,迁坟迁了三天,已经死了六个人。”张瞎子缓缓说道。他顿了顿,就把脸朝向我,“我还没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上学吗?”
我撇了撇嘴,把今早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瞎子点了点头,道:“那正好,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听了这话,我有些害怕,有些兴奋。见鬼我已经见过几回了,不过那时候可没兴奋的感觉,厉鬼索命的对象是自己,那时连哭都没时间。
张瞎子在屋里收拾了下,准备了一些符纸,还有桃木剑、红绳、铃铛、糯米、香炉灰之类的。
我看着有些稀奇,但见张瞎子有条不紊的动作,就知道这样的准备绝不是第一次。
“这些东西不见得都会用,但事先一定要做好准备。”张瞎子顿了顿,缓缓接着道,“因为我们不能错,很多时候只要错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些东西东安村也有吧?咱们过去用现成的不行吗,还非得自己带?”我奇道。
张瞎子摇了摇头:“这里虽然破烂了点,但也是道观。观里的东西天生就自带驱邪功效,和那些是不太一样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给老爸和包子打了个电话,自然细节没提,就说张瞎子要去东安村办事,让我跟着。
老爸没说什么,包子倒是跟我忿忿地提起了那告示的事。不过也只能发通牢骚,学校做的决定,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张瞎子这边很快就准备好了,所谓人命关天,张瞎子虽然说得很淡定,但时间却一点都没耽搁。准备好一切后连齐都没喘一口,立刻就带着我出门。
先坐车到县城,然后从县城转车,等我们到东安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刚一到村口,就见村口的坝子里搭着个灵棚,灵棚大门口挂着对联“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门梁上横批着“驾鹤西游”。
我眼皮微微一跳,虽然张瞎子跟我说了这边三天就死了六个人,但听和看完全是两码事,直到真见着了灵棚,我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真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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