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去其它的不谈，单轮演技，程善笙确实挺好，可在此时此刻，无论他的演技有多么天衣无缝，都不能打消南巫教等人的疑惑。

因为这里是精神世界，因为谢从运等人刚走他就出现，因为他莫名其妙地睡觉......总之一连串的事情都表明他跟此事脱不开干系。

不要说沈芊莹不肯相信他，就连顾昀这种鲁莽性子都不相信。

好在沈芊莹不是那种较真的性格，她自己也有很多秘密，便没有拆穿程善笙，没有继续那个话题。

沈芊莹不继续追问，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少宗主的绯闻男友。

程善笙跟沈芊莹待在一起就没有感到自在过，于是乎，在这种稍显尴尬的氛围里，他也没有觉得太畏手畏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概是做销售做久了，亦或者是两人都各怀心思，聊得都是一些听上去很没营养的话题，顾昀等等人吃瓜吃得一点儿都没意思，索性自己聊了起来，言辞都是有关瑞兽驳的。

程善笙侧着耳朵听了听，非常庆幸自己没有把驳灵一起叫过来。

这种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便被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中止。

沈芊莹等人循声望去，程善笙自然也是装模作样地跟着。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很遥远的高空，但是对于程善笙他们来说就不是那么遥远，起码他们的眼睛能精确地捕捉到那里的动静。

谢从运那帮先前还气势直冲九霄，欲要破除这方天地的散人们，此刻大多都是一脸死灰的表情，不仅如此，他们的下场也有些凄凉。

就像一束冲天而起的烟花，势如破竹地飞到极限射程后，“砰”的一声炸开，极尽绚烂之时，亦是走向消亡之时。

那些窥梦境的散人们脱离了谢从运一种夺梦境高手的保护，再也无法抵御那挥之不去的吸力，在坠落的过程中，精神生命体逐渐衰弱，透明。

向显达那些和夺梦境有关系的小领头羊们也没逃过此劫，他们神色癫狂，一个个都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想要引起高手们的注意，重新获得保护。

没有生命危险之前，很多东西似乎都比生命更有价值，比如爱情这种东西，可一旦生命真的受到了威胁，什么都没有生命珍贵。

试问谁不怕死呢？

这些人都脑子里或多或少的都跳出过这样一个想法：若是今天能侥幸不死，往后余生的每一天都会异常珍惜，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度过。

然而，这个世界的神聆听不到他们的祈祷，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大度的给他们机会。

因此，谢从运等夺梦境高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弱一点的窥梦境修士消失在这方精神世界。

平心而论，他们真没有把窥梦境修士当炮灰的想法，他们也想搭救，但是阵形太分散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将所有的人都保护起来，只能采取就近原则。

哀嚎声、叫骂声、哀求声......一瞬间就到达了高潮，随后一瞬间又跌落到低谷，将近五分之二的窥梦境修士撑到同伴搭救，消失得无影无形，连个成为尘土的渣都没有。

这一幕本就很容易让人从骨子里深处冒出寒意，再加上还有个驳灵正一脸兴奋地吸收新产生的，大量且浓郁的灾息，活下来的人又开始向往死了的人。

他们的心灵饱受摧残和折磨，一刻也不想承受这种大恐怖。

向靖忠从他侄儿的表情中看到了绝望，他知道经此一役，他这个天赋尚可，办事儿能力突出的侄子没有未来了，这一生恐怕都战胜不了今天所产生的心魔。

“老谢，替我照顾好侄儿！”

向靖忠一脚把浑浑噩噩的向显达踢进谢从运的保护圈，然后径直朝驳灵冲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奇快无比，谢从运刚品出不对劲儿，下意识想要劝阻来着，就被向显达给砸了个正着，他连忙拨开将其丢到身后，愤怒的表情刚展露出来一半就僵在了脸上。

明知道有都高手在暗中做法，向靖忠还只身杀往驳夷獣，这是何等的愤怒？他这点儿小情绪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同在夺梦境，向靖忠的实力跟他难分伯仲，他知道他阻止不了这种状态的向靖忠。

微微叹了口气，他对着向显达说道：“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看到你叔叔为了帮你消除心理阴影只身犯险吗？那可是他的本体，而不是分身！”

自古以来高人都喜欢用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的方式去点醒迷茫中的人，谢从运夺梦境的修为在散人中也算是个高人了，他这番看似只是对向显达说的，实则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一群人朝向靖忠看去，不说立马变得精神抖擞，但总算没有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了。

“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你竟为了这头孽畜残害了这么多人！若你是它的主人，或者你比我们先看中它，你大可以说出来，何必这样设计害我们？”

向靖忠一边飞速朝着驳灵接近，一边阴沉的传声：“既然你如此歹毒，那我就先杀了这头孽畜！”

看到这一幕，沈芊莹直接扭头看向程善笙，程善笙耸了耸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辜。

“无冤无仇？我这不都是跟你们学的吗？不要说得这么正义凛然，搞得你们好像很委屈似的！程善笙跟你们不也是无冤无仇？你们不还是带着这么多人来围困他？”

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言辞中充满了戏谑，仿佛是无数人同时从四面八方说出，又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底。

沈芊莹看着一脸无辜的程善笙，在这道声音传出后，终于不再静静地注视他，正打算要用隐藏手段查探一下躲在暗中的那个人时，另一道稍显聒噪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得太好了，真让人解气，谢从运这帮人就得这么骂才对！”

顾昀一脸的兴奋藏都藏不住，要不是担心给谢从运他们发现不对，他都想跳起来给暗中那个高手叫好，鼓掌。

他感觉他和暗中那个高手一定是趣味相投的人，讥讽谢从运的那些话正好都是他想说的，只是个别字眼不同，他早就想这么骂了，可惜一直也没建立优势，他不想别人说他们色厉内荏。

沈芊莹颇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以眼神警告他注意局势和南巫教的形象。

程善笙也看了顾昀一眼，但眼神中包含的意思跟沈芊莹的完全相反，他对这个话多，又有些鲁莽劲儿的家伙起了一丝兴趣。

男人之间的友情建立就是这么无厘头，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一个习惯......或者是一句吐槽都能诞生出好感。

程善笙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嘛！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谢从运这帮人真的是不要脸，这种人被万人唾弃都是正常的，自己对别人强取豪夺可以，别人反过来这么对他们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本来顾昀被沈芊莹眼神警告了一下，稍微有些收敛，但程善笙这几句话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内心的共鸣，顿时跟程善笙同仇敌忾了起来。

“不错！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老鼠屎，修行界始终不能迎来和谐！”

“说得好！不愧是南巫教弟子！不愧是名门正派！这气度和涵养才是一个超脱于常人的修行者应该有的！”程善笙一脸正经，看向顾昀眼神特别炽烈，还情不自禁地朝他靠近了一点。

顾昀没有闪躲，顶着沈芊莹的目光威压跟程善笙相对而坐，他性格的原因，从来都是被批评，被教育的份，何曾被人这么夸过？

关键还给南巫教带来好印象！他现在是怎么看程善笙怎么觉得顺眼，大有相见恨晚，恨不得抱在一起的冲动。

“你也不差，天赋绝佳，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不受外物的诱惑，连我们六大宗门的橄榄枝都能拒绝，在危急时刻又能站到正义的一边，攻抗泯梦人，这心性我自愧弗如！”

“......”

另外几个南巫教弟子看着两人商业互夸，相谈甚欢，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沈芊莹看到这一幕，也只能以手扶额，转过头去关注向靖忠。

许是被戳中了痛处，无言反驳，散人那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包括主动发难的向靖忠。

此刻他化愤怒为力量，杀意凝如实质，整个人如同变作了一把能刺穿一切的绝世好剑。

在临近驳灵的时候，忽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一共三十二个向靖忠出现，封锁了驳灵所有的退路。

这是必杀一击，他要用一场秒杀来提振士气，打击暗中那个高手的锐气。

驳灵吸收的灾息再多，它本身也就窥梦境的实力，面对这样一击，它不可能有生还之力，但它没有退缩，即便强大的威压让它浑身每一寸的肌肤都在颤抖。

吼！

一声暴吼，驳灵将这段时间吸收的所有灾息，一股脑儿地喷了出来，将其凝聚在了右爪上，一边朝前冲，一边举起右爪朝正前方的向靖忠拍去。

既然防不住，那索性就全力一击，驳灵无视身躯上传来的疼痛，也不顾因为身躯承受不住威压鳞片下渗出的血迹。

作为上古瑞兽驳，今天却一再被人小觑，随意拿捏，源自于灵魂中的高贵不允许它就这么算了，它要让这个时代的人们好好见识一下瑞兽的风采！

向靖忠看着视死如归的驳灵，眼神不由有些闪烁，这的确是一只好妖灵，若是能够收服，那绝对是很值得的事情。

只可惜收服不了！

这点儿小波动根本影响不了向靖忠，他的攻击没有丝毫减弱。

轰然一声巨响，最前方的向靖忠从驳灵的身躯里穿透而过，另外三十一道身影也紧随其后，驳灵庞大的身躯顿时多了好多个窟窿。

这样的伤势，就是号称不死不灭的水熊虫都扛不住，就更不要说是驳灵了。

向靖忠对自己这一招有着无比的自信，三十二个他，每一个都包含了不同的法则，区区一个窥梦境的妖灵，拿什么抵挡？

待到三十二个身影重新融为一体，他转过头，想要放放狠话，可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不淡定了。

那个他认为必死无疑的妖灵，浑身上下只有窟窿，没有血迹，还站得好好的。

这怎么可能？

向靖忠没有多想，直接打出一道巨大的掌印，驳灵的身形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