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福运客栈前依旧车水马龙。
说书的少年还是能把重复的故事讲得趣味不减。
苏诠很希望昨晚的女贼再来一次,今天他没有去听说书,而客栈仍然没有缺的座位。
去旧迎新,今天的福运客栈迎来了前所未临的客人。
容长恨背把普通侠剑停歇在客栈里,首先注视着在坐的每个布衣百姓,是否察觉到异样。就算无人激怒他,他的双眼也如烧红的铜铃,仿佛与这世间万物结了千年难化的仇怨。
若讲一点点善意的话,容长恨算是慕名而来。
慕谁的名?自然是说书人的名。即使还没有人知晓那说书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容长恨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店小二便挥帕过来招呼:“哟,客官,一看您的打扮就知道是头次光临,可要来一份本店的镇店之宝——追婿糕,保您日后走到哪都想回到金陵城往敝店走一遭。”
“不用了,随便来一盏雁荡茶峰。”容长恨可不像店小二一样欢喜,面色铁得很。
店小二才转身,容长恨桌前“噔”的一声,忽现精美的白玉圆盘盛摆着香入齿鼻的糕点,放肆在空气里的绝味足够让人垂涎三尺了。容长恨抬头想看看这盘糕点从何而来,正好迎上宁初寻的笑脸:
“容师兄,这糕点很不错,美味不可辜负喔。”同时,宁初寻的心里藏了一句“还有美人也不可辜负”,只是不好开口。
“你知道,我从不吃甜食。”容长恨撇了一眼,他下山经过师父同意,可她定是“越狱”,“初寻,师父从不准你下山,你莫要忤逆跟踪而来。”
宁初寻一笑,反驳道:“容师兄既说我是跟踪,可我前一脚,你后一脚,如何跟踪?”
“那你私自下山也是不对。”
宁初寻挨着容长恨坐过来,“不对就不对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江湖里都流传着关于神天石的故事,我也想见见市面,大不了回庄的时候多罚抄几遍《九歌·山鬼》交差喽。”
店小二端着茶水送上来,眼见就要上桌了,突然小二的手一翻茶盏泼洒到了宁初寻的衣裙上,她正想起身责怪小二毛手毛脚,一扭头她的脸色也呆住了。
“说,前日在这里说书的男子现在何处?”
蒙面男人正逼剑抵向店小二的脖间,刀锋之影亮出了惊骇的血光,吓得客栈里的人蜂拥逃窜,满座的顾客只剩下宁初寻跟容长恨处变不惊。宁初寻抽了抽手中的剑把,想路见不平出手时被容长恨阻止,“我们初来乍到,摸清形势再出头。”
宁初寻收心点了点头。
被威逼的店小二哪里遇过这种阵仗,吓得吐字不清:“…我不…不知道,他是个小乞丐混口饭吃,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本大爷在此,有何指教!为难一个不相关的人有何本事!”楼廊上高声一斥接着店小二的话音落下。
一语末了,他们仰头看去,喊话的人正是一个破裳褴褛的小少年,大家还没看清他的模样,人家就已经拐着楼角扶栏无影无踪,像一只泼皮毛猴蹿树野玩,追杀人穷追不舍。
宁初寻在心中敬赞:“按照此说书人身量话音,亦是跟我差不多的年龄,才几秒钟的功夫就上天遁地,神出鬼没,若放在我宁家山庄习武,阿姚那种愚笨之辈真让人笑话。”
且不知他们追逃到了街头何处,容长恨从来都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再无后话。
烈日照耀的大街,路面几乎被晒得冒起青烟。一面“凡女性者,算命赠银两”的旗帜热垂得没了形状。
算命赠银两?还有这么无聊又亏本的买卖?这宣传当真不虚假,市井小民们算是见识了“钱不值钱”!看看算命的两位“老道士”面生得很,许是刚开张招揽生意的吧!
若他们仔细一看,其实算命的“老道士”亦不陌生。
阿福拖着不合身的道服,像捉虱子似的扭身不安份,厌疲了后又垂头吹呼假胡,再或者撂弄桌上的砚台,时而眯斜着眼睛略过一张张涂脂抹粉的面庞,耳朵真听不得白花花银两送人的折磨声。
而苏诠扮起了算命先生“寻花问柳”,忙着很嘞!
“少爷…不,道长,我敬重的道长,快一天了,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子喔!我真恨不得来生也投胎做女人,遇见你这么个金主,只须伸个手掌银两就哗哗欢跳收入囊中了!”
阿福抱怨着目光撇向刚站入队形里的女人,右手拿起竹条边打敲自个掌心边走近:“怎么,得了便宜还想当回头客啊,别以为换了个装扮我就不认识你!太小看本大爷的火眼金睛了!”说完挥竹条赶人,被骂的女子悻悻离开了。
“哟喂,我敬重的道长,你看看那些不识好歹的女人,都不知道吃了几次赠银!”
苏诠白了他一眼,示意别再出声,随后装模作样地捋了捋假胡,对眼前的女子道:“姑娘,你掌心的命脉线延到了手臂,还请撂高衣袖。”
那位姑娘随便佛了下衣袖,苏诠没看见什么异样就三言假话后给了人家银子打发走了。
阿福瞄银子的眼神委屈极了,“今天花的钱比得上我一年做牛做马的俸禄啊!”
苏诠用胳膊肘攘了攘阿福:“别出声!”接着转动眼珠子无意瞅到了人群里的周舒媚。
被“妖精”缠上了,得两天不得安生!苏诠吐了吐舌头,忙把袋银推给阿福,嘱咐道:“我先去别处逛逛,记住,要找手臂伤疤跟我差不多,且年龄跟我相仿的女子,重点是还会武功的!三者缺一不可!可别像刚才把伤了手的屠户泼妇当成目标了!”
“喔,知—道—了。”阿福不情愿地答应,真不想做这个费力又费财的蠢货,“道长,你好走咧!”他对着少爷偷笑后蒙头接手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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