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屋子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着他。

路霄峥拧了拧眉，转头就去堵周局，紧急调度各分局派出所的人员加强巡逻。

唐早过去的时候，男人正叉着腰站在屋子中间，踱来踱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显然还有关键问题想不通。

刑警队长的存在，大多时候需要去决定侦查方向，而侦查方向对破案来说至关重要，方向错误，会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会延误时机，尤其这种连环案，后果无法估量，所以在这种线索分散的时候，他就是压力最大的一个。

唐早迟疑了一下，路霄峥已经一眼看到了她：“走，跟我去安泰路转转。”

唐早没说什么，她开着车出了市局大门，然后略微一停，打开窗子，家里的阿姨就把饭包递了进来，唐早故意逗他：“路队，我是不是你的贤内助？”

路霄峥一笑，打开餐包。他中午也没吃，有点饿过劲了，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就想喝点水。结果打开餐包一看，送来的是稀稀的小米粥和包子，算是兼顾了他的口味和她养生的要求，喝完半罐小米粥他就有了点胃口，吃完几个包子也就到地方了。

唐早把车停在路边，刚低头把安全带解下来，他就凑过来，给了她一个包子味的吻，扯着嘴角一笑：“老子充充电。”

唐早抿了一下唇，他已经下了车，两人就这么沿着路往前走，身边不时有出租车经过，还碰到了两拨巡逻的警员。就这么一直走到了2号死者的死亡现场。

地面上画出了一个人形，路霄峥不动了，他微微凝着眉，看着那一处，静静的思索。

唐早知道他肯定在脑子里推演当时的情形，她索性松开他手，走过去，按照画出来的形状，躺在了地上，随手把头发散开，闭上眼睛。

路霄峥就这么看着她，一直到她躺好，他猛然换了个姿势，想说什么，又没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深呼吸了两次，表情慢慢的平静下来，重新皱起眉头。

九点多，不算早，也不算晚，路灯很亮，但因为周围有很多树遮挡，所以这个地方还是很黑的。他，抓着一个瘦小的女孩的头发，正狠狠的往地上掼去……

路霄峥闭了闭眼。

女孩无声无息，连挣扎都没有，他又把她翻转过来，狠狠的踹跺她的肋骨，残忍而从容，几乎每一脚，都能感觉到肋骨一根一根的断掉……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前路，后路，不时会有车辆经过，车灯扫过来，从远而近，照亮他和她，也许一幌而过，但也有可能，车会停下来，会问他在干什么。

然后呢？

对方在这个人来人往的路面上接连做案，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他是怎么打算的？如果真的有人过来干涉，他会怎么样？跟来人搏斗么，再杀一个？

不，不对……

路霄峥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凶手会在车停下来的瞬间，迅速的跑出去，不是仓惶而逃，而是快步而从容，这个位置是旅行社墙外的小路，还不到两米宽，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一百米，跑过去，很快就会到阳宁路，如果这里放着一辆车？他很快就可以逃走。

凶手选择这里，除了这里是监控死角，是否也考虑到了，这里有条小路？他不用沿着路面逃走，也不会被监控拍到？

路霄峥借着路灯，仔细的检查地面。身后默默的递过来一个袖珍强光手电筒，路队接过来都乐了：“贤内助，”他回手揉了揉她头发，“老子攒了多长时间的福气，才能得个这么乖的贤内助？”

唐早冷淡道：“别用你杀过人的手摸我。”

路霄峥失笑：“不行了，状态回不去了。”他用手电筒仔细检查地面：“其实就算有车停过，也看不出来了，这条路也是人来人往的。”

他也没太纠结这个，检查了一下，就站起来，自言自语：“八分半钟，杀人这个过程，五分钟够么？”

唐早很认真的回答他：“严格来说，可能是够的。”

路霄峥点了下头，又摇头：“但是我认为，杀人的不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手头的证据不足，所以他只是这么一说，两人回了市局，办公室里仍旧灯火通明，检验室前后脚过来，送来赵普衣服上的血迹检测记录，仍旧与2号死者吻合。

表面上看起来，这跟路霄峥判断的“杀人的不是出租车司机”背道而驰。路霄峥倒不觉得意外，他拿手在桌上划了两道：“这么两道平行的血迹，手指粗，手指长，中间间隔大约30cm，你们说这是怎么弄上去的？”

大家都抬起头来思索。

唐早脑海里下意识的模拟当时的情形，她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过杨曼的包，往桌上一放：“是包！那种枕头包，两边有缝线，底子没有，如果有血，会从两边渗出来！”

路霄峥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对，很可能的，再看赵普两件衣服上的血迹，如果把衣服拼到身上的话，也就是那个包在他身上放了一放留下来的血迹！

路霄峥迅速打电话，通知赵普家留守的警察去检查楼下的垃圾箱，看有没有女士包。

电话挂断，路霄峥还没来的及说话，叶归宁忽然道：“头儿，查到了，那天晚上赵普在金海酒店门口，又通过哒哒打车平台抢到了一单，看记录是从云上商业街口上车的，但是他在行驶三分钟之后停了下来，隔了一分二十秒他取消了订单。”他看了一眼记录：“取消时间是9点18分。”

“那就对了！”路霄峥沉声道：“现在我们来做个假设，凶手和死者，他们在9点左右到达安泰路，然后凶手杀害了死者离开，而在此期间，赵普驾车从那儿经过，他看到了凶手施暴，或者没看到，只看到了死者躺在路上，他上前看视，看到了死者的包，然后一时生出贪念，把包带走了……之后他无心再接单，从平台上取消，也因为这样，他在这段路逗留了不长不短的八分半钟，但之后并没有影响工作，照常出车，接单，一直到接到我们的电话，害怕而逃走。”

大家一静，姜予以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差不多，这样推断，手头的资料就全对上了。不然八分半钟杀人实在有点勉强，更何况之前还有乘客在，中间没有空闲时间。”

路霄峥道：“所以重点不应该放在赵普身上，这个凶手，应该是步行到达。”他转头叫叶归宁：“查查阳宁路那边的监控。”

唐早忽然轻咳了一声：“有一点我觉得需要特别注意，”她一边说着，自己就有点背心发凉，往路霄峥那边靠了下，“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的死者手腕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