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从墓地回来后立刻开车跑到镇上储蓄所，本打算取出五万块钱，结果临近下班储蓄所没那么多的现金。天歌只取到了两万，他只好再将两万、连同包里的几千块零花钱全部交给兰兰父亲，她父亲生死不肯收。推来推去的推了老半天，经天歌好说歹说总算收下。兰兰父亲拿出兰兰写下的遗书给天歌看。

亲爱的爸爸、妈妈：

女儿活的太苦、太累了。女儿命太苦，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请你们原谅你们的女儿吧！我女儿的爸爸姓天、名歌。是我原来公司的老板。他不知道女儿出生，我是瞒着他的。916984是他的电话号码，你们帮我把女儿交给他，他是个好男人，好爸爸。我太累，真的好累。我没有办法为你们尽孝了。来世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好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原谅你们不孝的女儿吧！

原谅！原谅！原……谅我！

你们的不孝女儿；兰兰，1995年11月16日

天歌看完遗书，眼眶湿润了。他用手掌拭去了已经涌出的泪水。不停的摇摇头。他心里明白；是他杀死了兰兰，是他那霸道的性格杀死了兰兰。是他无情的话语杀死了兰兰。……。

天歌在兰兰家简单的吃了点晚饭后，把熟睡的女儿安顿在后排座位，开着车返回省城。路上，天歌满脑子都是兰兰那甜甜的笑容，兰兰声音、兰兰最后与自己通话的话语声总在耳边回响，他的眼泪再次滴落。

小车快速向省城飞奔，在快接近省城的高速公路路段时，有一节高速路正在封闭抢修，临时改在逆行道上行驶。晚上，高速公路车辆稀少，天歌在逆行道上加足马力高速飞奔，忽视了隔离栏上的标识。

突然，他发现了个缺口，标明要改回原道，由于思绪混乱没集中，还没等天歌完全反应过来，汽车将正对着隔离栏冲去，要紧急刹车已经是来不及了，加上女儿在后排座椅上睡觉，他也不敢过猛的紧急刹车。天歌知道，右打方向机是条件反射的必然反应。如果打得太猛、刹车太急，势必导致翻车。他略带住刹车，方向机赶紧右打。

说时迟、那时快，左边两个车轮已经悬空。车子左侧划着隔离栏瞬间通过，划出一道深深痕迹，天歌吓出一身冷汗。由于刹车惯性，躺在后排的女儿已滚下座椅，哇哇的啼哭。

天歌慢慢将车停靠在右侧紧急停车带位置，抱起女儿瞧瞧，没发现被碰伤的痕迹。他把埋在小萝被里保温，出发前泡好奶粉的牛奶瓶嘴塞进女儿嘴里，女儿吸了半瓶奶粉水后又呼呼地睡着了。虚惊一场的天歌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恐怕是兰兰的在天之灵保佑了他们父女平安吧！

天歌回到家里已快晚上10点。雪梅见天歌抱回女儿，高兴的手舞足蹈。她接过天歌手中的孩子看了看，惊讶地说；“天呐！这么漂亮的孩子，他们怎么舍得送人呀？”

天歌编着故事说；“他们是某垦殖场的职工，男的是单传想要儿子，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女儿。孩子父母我都见过，非常健康而又端庄的一对年轻夫妻。送人也是被迫的无奈之举。”

雪梅开心地说；“嗯，还是我老公会办事，帮我整来这么可爱的女儿。多大？给女儿取名了没？”

天歌说；“十五天了，农历十月初十子时生，十全十美。名字我在路上都想好了，与我们有缘，就叫天缘吧！”

雪梅说；“好！好名字。真的太好了。”

天歌瞧见雪梅高兴的样子，心里既忧伤又窃喜。……。

雪梅现在有事可做、不会感到寂寞了，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儿。天缘也挺乖巧，不像有的孩子，总是哭啼蹄吵夜让人心烦。她从不吵夜，就是食量挺大，三天一包奶粉还要添加乳膏，吃饱了就睡。世间的事往往挺怪，本不该出生的人来到世上，他们的“八字”都很硬。

雪梅现在是一门心事放在照看女儿身上，也就没有更多的时间盯着天歌了。天歌不仅觉得轻松了许多，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兰兰的不理智，确实让天歌感到太多的遗憾和痛心。虽说造成悲剧天歌有着直接的责任。但兰兰也应该考虑，在天歌没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让天歌接受不是很情愿接受的事实应该有个过程。天歌说几句气话也情有可原，她真的不该走极端，换言之，如果兰兰不是用电话与天歌交流此事，而是当面来与天歌说明情况，绝对不会有惨剧的发生。如果她干脆等到女儿满月后抱着天缘来找天歌的话，岂不更是皆大欢喜？

可命运偏偏总是作弄人，站在兰兰的角度心情也可以理解。她为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梦，强忍着离别之苦。从她内心来说，渴望早日消除误会，越早越好。提前把心中的喜悦告诉自己所爱的人也没错。

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无法解释，只能用命运来解释。也许兰兰真的活得太累了，第一位所爱的男人尽然死的那么的悲惨。爱上的第二个男人又无法给予她安安稳稳、实实在在的一个家。也许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彻底的解脱。

可遗憾的是，她恐怕到离开人世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的这种自我解脱行为是非常自私的行为，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她只是考虑了自己的感受，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尤其是对女儿的责任和感受。

她永远不会意识到，她已经去了天国可以消除烦恼。可给活着的人们留下的是什么呢？给天歌、女儿、自己的父母、以及她的所有亲人，将留下的是什么呢？给他们留下的只是伤心、痛苦和泪水。

尽管天歌非常懊悔，但也无济于事。死去的人死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即便天歌去以死谢罪，也不可能让兰兰活回来。还会让更多的人痛苦。特别是天缘，她的命运将会更悲惨。

天歌内心的痛苦，没人能够知道，没人能够理解。他也不需要谁去理解。只有自己去默默的承受，只有他自己强咽下这难咽的苦果。他还要强做笑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天歌还得照旧，按他的生活轨迹走下去。逝去的，也只能将她深深埋藏在心底。永远不能释怀。

天缘的名字取得真不错，她确实很有人缘，真的是人见人爱，不仅天家妈妈，雪家妈妈也喜欢的不得了。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不知远在天国的兰兰，是不是会感到一丝丝安慰？……。

数月过去了，大家照常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活着。天歌也是如此，甚至天歌比原来玩的更加疯狂。也许他是用这种疯狂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苦闷，也许用这种疯狂，来遮盖自己的蛛丝马迹。也许用这种疯狂，来平衡自己永远无法平衡的心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