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皇埔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纠结，皇埔圣甚至更在意的方面是什么日子安排秦无霜去给自己的家族祭祖，三人倒也聊的投机，除却很没坐像的波隐此刻正躺在皇埔圣的那张办公桌上外，倒也其乐融融。。

“小隐，你能不能像话点？还有，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麻烦？”皇埔圣无奈的看着躺在桌上似是发呆的波隐，说起来也诡异，皇埔圣这样的一个人物居然会如此纵容这个少年，而偏偏这少年似乎对他还一点畏惧都没。

“你两说完了？”波隐撇过头，却并未起身。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这么做，不管是他还是皇埔圣都习惯了这样。

“给我坐好！你究竟还要惹多少事来让我给你担着？你真当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

“呐，呐，你又矫情了不是？咱爷俩谁跟谁啊！你别光顾着说我，你看看无霜这小子，这才来第二天就给你闯这么大一祸，很对我胃口啊。你放心，在我英明的领导之下，他一定会在闯祸上青出于蓝的，嘿嘿！”波隐虽口不择言，但显然老人的话他还是听的，这不，一个翻身坐上了皇埔圣平常办公的椅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秦无霜心念，我得罪你了啊！但也对这波隐无可奈何，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波隐就是这样一种性子，谈不上好坏，你跟他熟悉了，你会不在意那些话里所谓的那些冒犯，不尊重之类，若是你跟他陌生，那么传说中用语言杀死人就是他的招牌。他刚跟皇埔圣进内间打了几份报告。这堂堂院长办公室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间，在一面还有一个完全私人的房间，那是皇埔圣用来修炼的地方。秦无霜之所以能进得去，也因为要在房内商谈祭祖之事。

“你这张嘴，哎，我不反对你跟那些佣兵之类的接触，但你别显得太没教养了，你现在还小，没人跟你见识，等你大了怎么办？我又不能照顾你一世！”皇埔圣显然对波隐是极其疼爱的，这从他所说的话便能看出。可一个是院长，一个是学生，若说疼爱，可能会有点，但这两人怎这般熟悉？

“自家人知自家事，我不小了，这些话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说，要听我早听了，放心吧，别人不知晓，你还不知道我么！”波隐一贯都是一副邪笑挂在脸上，可说这话时居然难得的显得很是认真，想来应该是不想让皇埔圣过分担心自己吧。难得这样的一个似乎天老大我老二，什么事都不在意般的少年此刻居然会有这么认真的表情，可还不待秦无霜反应过来，这厮立马又变成平常的模样，对着皇埔圣谄笑道：“你两说完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吧？额，其实我不想说这个的，我想说的是你借我点钱呗，我要请无霜喝酒，嘿嘿，昨天赚的扔城东去了！忘记给自己留个子了，嘿！”

秦无霜看这人变脸速度之快有些骇然，不过他倒是隐约中觉着这少年很投自己口味，尽管他现在看起来有些呆板的模样，但或许他性子里可能也是如此一般。有些人一辈子在一起也成不了朋友，而有的人或许只是人潮中随便一个擦肩就能相守一世，所谓臭味相投便称知己，同样的人身上总会流露着同样的味道来吸引同道，显然秦无霜与波隐之间从初见面似乎就有了头味的迹象。

“说好我请的！”秦无霜看波隐在皇埔圣面前装出的那可怜模样，哭笑不得出声道。

波隐白了一眼秦无霜道：“你是不是刚来这古藏城？你是不是刚进这学院？你是不是比我班级低？你是不是没我帅？既然都是，你有什么理由掏酒钱？”话一说完，这厮又立马换回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差点就泪眼婆娑了的看着皇埔圣，丝毫不在意秦无霜那郁闷的表情。

皇埔圣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倒不是小气之类，可就是不能接受这孩子赚钱花钱的方式。他经常告诉自己下次一定不给这厮钱了，可是下次一到，他还是乖乖的给。

原因无他，波隐并非乱花钱，甚至他吃的很不好，穿的也难得有新衣服，像是今日他身上所穿这件白衣还是自己从家族里的小辈里拿来的，但他并不是没经济来源，恰恰相反，他经济的来源十分广泛，广泛的城管府就是为他这种人准备的，忘了交代城管府就是类似监狱之类的机构。他来钱快，但很少会看到他身上有钱，甚至一个铜板都很难看到。

“哎！世道就是如此，你一个小孩毛都没长齐，这么拼命做什么！城东那么多人你能帮几个？这世上又何止只有一座城？罢了，喏，这里有些碎银，你拿去吧！记得去买件内衫，我昨日去你宿舍了，你那件已经穿不得了，外面的行头我能帮你拿，可内里你总要自个注意。过几日你三婶说要给你送两双靴子来，你别到时候又不见人影了。”皇埔圣一阵唏嘘，若非知晓这少年个性，恐怕就忍不住要摩挲一番他的头发告诉他这世上还是有人疼他的。

“得令，嘿，不说了，我带无霜走了！”波隐一个空翻，绕过书桌，拉着了秦无霜的手，就抬腿往门外走。

“你要去城东的话，叫老李有时间过来一下！”皇埔圣看波隐就要拉着秦无霜出了门，摇摇头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在身后喊道。

“晓得啦！”波隐似是不耐烦的手举起向后招呼一声，便不在意秦无霜拉着他就从这最高层过道的一处开窗处往下跳，秦无霜一时反应不及，却是有些些惊吓。

“难道你不认为这样会快很多？老皇埔叫我去找老李，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你先留着，等会我忙完了回来找你然后我们去喝酒？”波隐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斜倚着石壁边一棵大树上，那柄长枪被他随意的折成几节，塞在了腰间。

秦无霜刚在皇埔圣那里就听他两说起了城东，似乎波隐之所以没钱就是把钱用在了那里。秦无霜却是不知城东是何地方，或者那里有什么，只念道可能那里是这波隐喜欢的地方，若是如此，自己反正也闲着无事，不如过去看看。至于上课，似乎今日还真的没课。若是有课，秦无霜多半也是不会去的，就像小时候他二哥带他出去玩一样，明知道如果被发现了结局很惨，但他一定会跟着二哥去，他是偷偷的跟着二哥出去，他二哥又何尝不是偷偷的带他出去呢？他看得清这里面的孰轻孰重。

其实若是秦无霜还记得昨日他从东门进入古藏城那个城守小队长，一定料不到对方曾经心里念叨他比城东的人看着健康不到哪去，如此，这城东用官方的说法应该便是那难民营，而民间则叫那贫民窟。

尽管这两个称呼无论从语气还是给人印象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人们在意的也不是这些，或者说，有多少人是真的在意这些呢？

秦无霜虽然自小生活的并不好，但他毕竟是秦家人，每日粗茶淡饭，像是给几个馒头，一点稀汤之类还是不是很缺的，每年倒也能领到一套衣服，不管材质如何，毕竟也算是新衣，住的更不用说了，毕竟那是秦府，虽然那是个没人光顾的小院，但碍于它座落在秦府之内，虽不打理，但也不能真让它过分的差了去，相对来说有些破败而已。

秦无霜曾经认为自己的生活虽然谈不上最苦，但总归是很苦那类的，但当他跟着波隐走进这所谓的城东之后，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城东不大，事实上，一个皇城不可能给这个群体太大的活动区间，事实上古藏国还是够人道的，像是大陆其他帝国不说皇城，就是一些稍大的城也是不允许这些群体存在的。穿过繁华街道，秦无霜便见到一面外墙倒是十分光新的围墙，波隐说是要带他来城东，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围墙之外。

“看你模样，想必你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嘿，那我带你来这地方就无碍了，走吧，翻过围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了！”波隐依旧那副邪笑模样，但还不知情况的秦无霜却很诧异的在对方脸上看到些许愤怒和悲伤。

这感觉来的甚是奇怪，秦无霜只知道对方要带自己去城东找老李，可城东城东，要翻围墙作甚？

“这里不是皇城内么，怎么有道这么长的围墙？”一路走来秦无霜也只见一些富家豪宅有围墙而已，但眼前这条很是高兀的围墙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漫长。而且越靠近着围墙，就有股浓浓的臭味传来。

“最近一个出口，也是唯一一个出口太远了，哪有翻过去来的快！嘿嘿，翻过去，咱们就到了城东！不是古藏城城东哦，是这地方就叫城东，古藏城不包括这道围墙包围的地方，嘿嘿！”

“可我看这围墙围着的地方不也在城墙之内么？怎么就不属于古藏城了？”

“你家猪圈你把它当家么？嘿嘿，走咯！进去你就知道原因了！”说完不待秦无霜反应，波隐一个纵身拔地而起跃过了这三米来高的围墙。

秦无霜无奈，提起僵气跟着跃了过去，他人还在空中刚跃过围墙，就听得波隐大喊“别就这么落地了，向前约一米处落地！”

成僵后秦无霜的视线总是很成问题，他来不及看这四周，只能先听波隐所言，一挺腰又滑行了约摸两米就惯性的要落地了。

“见鬼！不是叫你一米么！你别动！”波隐一直注意着秦无霜，看他这样子下来绝对要踩到那僵卧在那的两个老人，换做别的地方可能就是伤着老人，可在这，绝对会让这两个老人丧命。当下一跃而起，在空中抱住秦无霜，朝后落了下来。

“丫的，你可真沉！”仆一落地，波隐就忍不住抱怨道。

可是秦无霜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他的眼已经看清楚了这条街上的“事物”，这街很宽，因为他放眼望去，这应该都是这条街道，对面也一道石墙，上面石头的棱角还很是分明，显然是完全没有雕琢过的。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这条街唯一能站立的一块，原因无他，因为他已经看到这街上躺着人，躺着无数人！

“这里是长街，因为偶尔会有好心人从院墙外扔进来一些食物，所以除了留下中间这块很窄的道路方便一些人走动外，这条街其他地方都住满了人！”波隐哪能不明白秦无霜此刻，在一边解释道。

“你说住？住房子的住？”秦无霜回过头看向波隐，那脸上分明写着不可思议。

你见过在一条街道上睡一块地方就叫做“住”的地方么？那么你在他看看他们身上穿的，看看这周围飞舞的苍蝇之类的小虫，闻闻这里那恶臭不堪的味道，这叫住？

“嘿嘿，小子！这不算什么，这些人人偶尔还能抢到外面扔进来的食物，所以这里还是很受他们欢迎的，一开始一个人，后来人越来越多，到了后面怕人家把他的地方占了，便刚脆住在这里，反正他们里面的家也挡不住风雨，跟这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是住，你别看这里拥挤不堪，每个人都规定好的只能有一小块地方，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不过这里都是那些等死之人，像是患病了或者老人，能在死前有机会饱一回肚子他们很乐意。走吧，这里很乱，你如果心不够硬的话最好是抬头看天，别看这些人，等会会有人向我们乞讨，你别理，除非你不想走出这里！”波隐拽了拽秦无霜，嘴角掀起一抹不知意味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着她就往前走。

“长街是最脏的，因为这里都是等死的人，我们翻过来这已经快要到长街的末尾，所以在走一会就可以了。里面会好点，但很乱，你要有财物就收好，这里的人如果看到你有钱之类会动手抢的，不过你这模样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应该没人把主意打在你身上，嘿嘿！”

长街有多长秦无霜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但他终于走过这段在波隐口中所谓末尾了的街道时，他突然迷茫的不知所措。他昨日穿过古藏城的时候看见过这座城的繁华，他以前也有机会看到秦家的豪奢，他以为这个世界有富人有穷人，但这睡在这条街上，把这小小的一块地面当做吃喝拉撒睡的家的人，他们是什么？

穷人？

怎么会有这类人？他看过不少书，知晓大陆过去百年并未有大的战乱，也没有大的瘟疫之类，大灾大难或许有些，但这是在古藏城，这样的一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等死之人？

“哎，小子，你别想太多了，长街是条死街，来这里的人都是城东等死的，整个城东也有万人吧，老了病了千八百并不奇怪。到了里面会好些的，里面像是另外一个城，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跟你说，哎，先去找老李吧！”

老李是个中年人，精瘦，穿着件洗了发白的长衫，短发倒是很抖擞，只是那霜白的鬓角还是能看出他过的并不十分如意。他开了一间铺子，不是布铺，也不是食店，更并非茶馆，只是一间铺子，铺子什么也没，只有一间小小的门面，内里有一长却不高的柜台，斜斜的摆放着，不像是用来做生意的。铺子后有一院子，院子里并非很多，也就七八个伙计，此刻这些伙计都在忙碌着，而他们忙碌的事情也并非什么大事，三两人择菜，又几人劈柴，还有人端着刚淘洗完的大米进入院子边的一屋内，想来那是厨房。

“小隐，今日怎过来了？你又拿到银两了？”老李招呼下众人动作麻利点，这才有时间来问道波隐，看了一眼秦无霜，并不认识，想来也需要让波隐给介绍一番。

“没，这两日皇埔老头令我跟着这小子，他叫无霜，学院的，皇埔老头家的贵客！”波隐面对这老李倒是不那么放肆，老李他还是十分尊敬的，这种尊敬有与他对皇埔圣不同，如果说对于皇埔圣他可以看做是个爷爷，那么眼前这个老李就是师傅的那种。

“李叔！”秦无霜见说道自己，连忙称呼老李。他觉着这老李似乎很强的样子，但却又觉着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看不透，不过他看波隐都在他面前稍显恭敬，隐约着觉着这中年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是小隐的同学啊！好，不过这里没什么好玩的，等会叫波隐带你去城东外的地方转转！也别李叔李叔的叫了，所有人都叫我老李，你也跟着这么叫便是！”皇埔家的贵客，这是老李听着觉着最重要的一句话，皇埔圣很少找自己，但今日突然叫波隐来寻自己，恐怕与这贵客脱不了干系。

“嘿，那是肯定的！那个老李快开饭了吧？”波隐见天色已亮，两人从学院一路赶来却正是寻常人吃早饭的时间了。虽说稍微有些晚，但熟悉这里的波隐显然知道早饭应该正是这时候。

“差不多了，今日早饭一碗粥，一个馒头，嘿，怎样？”这老李看来也甚是可爱，看这说话表情模样倒像是邀功一样。

秦无霜在一边听的甚是迷糊，完全不知所谓。早饭一个馒头一碗粥，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而看这院内也不过七八人，算上那便正在冒烟的烟囱显然是厨房的地方也不过十几来人而已，这也不是个很大的负担呀？

秦无霜迷糊，可波隐却是在听到老李这话时，顿时便乐了起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却是要比平常那副模样显得更是高兴一般。“嘿，老李，那开饭吧，正巧小哥今日在，小哥帮你做个维持秩序的，怎样？”

“就你小子鬼精，我去问问杜老，想来也差不多了，你找几个兄弟去抬下案子，那个无霜小子，你要么跟着小隐边上，要么就在这院内走走，记住别出院子，待会可能会比较乱！”这老李也是个大咧之人，虽长的较为文静，却性子极是豪迈，也不计较怠慢无霜，毕竟无霜初来是客，大笑几声便朝那厨房走去，想来是去问那杜老是否早饭准备好了之事。

“嘿，无霜，我看你今早与那西门乐然打斗，力气着实不小，咱也别麻烦这些弟兄了，跟哥哥我去抬案几，没意见吧？”波隐拍拍秦无霜肩膀，笑着问道。

“自然是小事一件，可是吃早饭，干嘛要抬案几？案几哪呢？”秦无霜倒是极喜欢这样的气氛，大家都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小家子气，老李不在意他是个客，波隐也不在乎刚跟他初识。

“额，忘了你第一次来了，就是我们刚进前屋的那个柜台。准确的说，那不是柜台，是性命！嘿，走吧，等会你就明白了！”

性命？案几？这什么跟什么？无奈苦笑了下的秦无霜只好跟上几步，朝已经跑向前屋的波隐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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