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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花厅门儿,此时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了。宋可人这才有机会看了看周家的院子,或者说,顺便寻找一条逃跑的好路线。
周家不是富贵人家,应该说,距离小康家庭还有很大的一步之遥。周老爷子周光意每天的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一家老小的温饱问题落在了老大周克和老二周勇的身上。
周家在村子里有几亩地,主要归周克负责耕种。另外一间半死不活的杂货铺,周勇这个唇边有小胡子的男人在打理。
一家上下的正式收入只有这些。
这一大家子的男女老少,光靠着这点子东西当然不行。所以,在老太太周唐氏的带领下,全家的女人们每天都要做女红,赚点散碎银两补贴家用。
当然喽,这些自然也不够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周唐氏过去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带过来丰厚的嫁妆。虽然大部分被同为大户人家的周光意的爹,也就是周唐氏的老公,丢进赌桌里。但是这几十年来,周唐氏用命护着自己的私房钱。直到他爹死了,周唐氏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了捂着口袋的手。
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周唐氏就拿出一件两件的嫁妆典当。总能挨过最艰苦的日子,于是,这周家就在这种破落户儿的清贫中,渡过了几十年。
宋可人趁着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了,努力的记下这院子里的一切。
周家的院子是典型的关中大瓦房,不大的院子,西边三间房,东边三间房,正中央是花厅和周唐氏的卧室。
周唐氏卧房的后面,是一排没有窗户的小房子。最外侧的是厨房,周张氏每天战斗的地方。厨房的旁边是仓房和柴房,柴房的旁边,是个不大的茅房。
周家人去茅房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排泄问题都在床后面的马桶里解决。但是,作为一会资深农家,保存粪便的茅房是必不可少的地方。每天早上,各房的儿媳妇都排着队到茅房里倾倒马桶。
看完了茅房,下一个说的自然是卧房。
周光意和周张氏住在西边第一间,对面是他们的女儿周小妹的卧室。周小妹卧室的旁边是周家的老四周茂的屋子。
周茂屋子的对面依次是大哥和周恒的房间,周恒房子的对面,是周勇与周方氏的屋子。
在过去,就是泥巴夯实的大墙和正门。
这样一个小而拥挤的院子,要想混出去,应该不是啥难事儿。宋可人心里不免得意,这一得意,就有人不乐意了。
宋可人在院子里贼眉鼠眼的策划逃跑路线的时候,周茂对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然后一抬腿一推门就钻进周小妹的屋子。
要说帅哥,这一家子里宋可人就看中了周茂。周茂不管是放在古代还是放在现代都是一流的帅哥!
周茂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这一张目子脸上,两条剑眉像是画上去的一样。那一刻嵌在双眼皮中的眸子,明亮而干净。高挺的鼻梁下边,是一张薄而红润的嘴。这嘴巴一笑起来,嘴角总是习惯性的向一边挑去,一副坏小子的轻佻样儿。
与周茂的帅气对比,周佳的脸就像是出生时被人一屁股坐了一样。她与周茂站在一起,谁也不会认为他们是从同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连周光意看到周佳,都会偶尔怀疑,自己的婆娘是不是曾经有过一段不忠于自己的历史。
一张国字脸,再配上一对三角小眼、塌鼻梁大嘴巴,眼睛底下的颧骨上是一圈儿的雀斑,在加上唇角的一颗大黑痣,这样一个姑娘,逼跑了多少的媒婆?
周茂迈进周佳的屋子时,周小妹正在因为自己的婚事儿犯愁。她三哥都结第二次婚了,她已经十八岁半了,请了多少个媒婆,都是没了下文。难道,这辈子自己注定待字闺中?
今儿周小妹心情格外的不爽,第一是她三哥又结婚了,第二,她三嫂是个美人。这两件都犯了周小妹的大忌,她一是见不得别人长得好,二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周茂进来时,周小妹正坐在桌子旁戳着脑袋生闷气。旁边放着刚刚被绞烂了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对蝴蝶和一朵恶俗的花。周茂一瞧这荷包的颜色,便知道这是她给三个周恒绣的。
见小妹生气,周茂立刻露出了得意的坏笑,这种坏笑和他死去的爷爷几乎一模一样。一看便知道是个败家的坯子,一肚子的坏水儿。
周茂又一习惯,那就是挑拨离间、加油添醋。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以自己的快乐为崇尚。见有新人来,当然要做一件重要的事儿,那就是挑拨离间。
等所有的人都不理新人时,他在抛出橄榄枝。好做人,做好人,这是周茂毕生的原则。咋说也得让新来的三嫂欣赏他,要不然,他这漂亮的皮囊不就浪费了?
“我说,这是谁又惹着我们大小姐了?这会子不赶紧把今儿的活儿做出来,一会子让奶奶知道了,又该说娘了!”周茂一面挂着坏笑,一面一屁股坐在周小妹的对面。
周小妹立刻对四哥的这番话产生了反感,挥着手皱着眉说道:“去去去,你一边儿玩儿去!别老在我面前晃荡!我现在烦着呢!”
“嘿嘿……”周茂一笑,眼珠子一转,伸过手去摆弄着那绞碎的荷包。
“我知道你心里什么滋味儿,你以为我不难受?人家三哥都结婚两次了!可我呢?我年纪也小了,奶奶、爹娘哪个给我张罗了?不就是三哥成绩好?书院的先生夸了他几句,这就找不到北了!”周家老四愤愤不平的说,顺手拿起那荷包来来回回的打量了一番。
周小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从周茂手中夺过绞碎的荷包。
“你这是眼气!有本事,你也跟三个学!人家回回考试都第一!要我说,爹娘花钱供你上学都浪费了钱!”周小妹冷言冷语说。
周茂的五官立刻扭曲在了一起,挤着眉毛上下打量了周小妹一番。
“嘿……你少在这假清高!咱们家的人,谁把咱们俩当自己人了?你呀,还跟你三哥好!傻瓜一个!”周茂说。
“滚!”周小妹怒了。
“你也甭生气,爹和奶奶不待见咱们,咱们还不活了不成?不说别的,就说那天,奶奶给了二嫂子一个发钗没给你,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吗?要给,就大家都有份。凭什么只有二嫂子的,没有你的?”周茂一扬脑袋说。
这话像是一根针一样,一下子就刺进了周小妹的心里。周小门“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抓着周茂的手,使劲的把他扯起来。
“滚滚滚,你不把自己当人,我还把自己当人!别人嚼舌头根子的话,你自己留着慢慢品,用不着跟我说。我也不愿意听,我屋子脏,留不下您这干净人!”周小妹一面愤怒的说,一面推推搡搡的将周茂推出了屋子。
周茂这边把周小妹惹生气,那边,周苗氏和周方氏坐在屋子里,一面坐着女红,一面瞧着窗外。
“嘿嘿!你瞧见没,老四又把小妹惹生气了。瞧瞧,又让人给推出来了!这老四天天就爱挑拨离间!就怕别人说他比不上老三!”周苗氏兴奋的瞧着窗子口说道。
周方氏瞄了一眼,低下头缝完了最后一针。
“他就那样,没事儿就喜欢去惹乎小妹。你等一会瞧着,小妹该屁颠屁颠的去告状了,老三又没好果子吃了!”周方氏暧昧的说。
周方氏放下手中的鞋底子,伸着懒腰。周苗氏暧昧的一转眼珠子,在她那张大长脸上,这对子眼珠像是玻璃球子一样,总是不停的乱转。
“小妹回回上当,这会老三娶了媳妇,咱们的婆婆,还能那么骂他?嘿嘿……”周苗氏问。
“你忘了老三先前儿死的那媳妇?要不是婆婆没鼻子没脸的骂,她能被气吐了血!哎……也是个没福气的人!忍过去不就得了!”周方氏说。
“咳咳……”
周苗氏和周方氏一惊,这声音不是她们俩发出来的。墙根子低下,有个人!
宋可人呆在房间里十分的无聊,周恒一声高一声低的背诵着《庄子》。宋可人一夜未睡,此刻两只眼睛像是被注了水一样,一下接着一下的往下沉。周恒的背书声,就在她耳边像是鬼火一样,一会子听到,一会子听不到。
宋可人靠在床头上,断断续续的昏沉,像是感冒的感觉。周恒也不是个体贴的男人,孔夫子的门生,一天到晚只知道苦读圣贤书。换作别的男人,媳妇要睡着了,早就乖乖的闭起了嘴。周恒却是一声赛着一声的高。
宋可人想丢过什么东西去狠狠的砸周恒一下子,不过她太懒了,只想这样的靠着。忽然,窗下有人喊道:“三妹呀,公公要睡醒了,你去把盐水准备一下子!”
周恒的声儿顿时止住了,宋可人打了个激灵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啊,那啥,我就来!”宋可人慌张的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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