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谢,也是我谢你!”,方义语出惊人。
方义坐到桃木靠椅上,仰头出神望着已经失去活力但依旧笑得幸福的脸,泪痕再度打湿,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这段时间他第几次忍不住流泪。
“哲儿是一个爱说,爱动,爱笑,张扬,调皮的孩子,自从因为我的大意,我的粗心让他失去骄傲的右手,他不再爱说,爱动,笑里藏着伤。每次家族聚会听到别的人在我面前夸耀自己的孩子,他都会愧疚地看向我,低头神伤地握紧自己的右手。我经常看到他躲在暗处抚摸着珍藏的手枪默默流泪,我知道他难过,知道他好难过。”
“可他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只有那次因为他对傅残阳的态度我要惩罚他,面对让他伸出右手,他恐惧了,犹豫了,可最后他还是听话地把手交出来……”
“墨言,认识你以后,我发现哲儿变得自信了,变得比以前快乐了。他又敢陪我出席家族聚会,昂首挺胸地站在我身边面对那些用异样眼光看他的家族长辈,甚至对讥讽他的话语反唇相讥。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你让他可以从新拿起枪,还教了他高超的武技。谢谢你,感谢你让哲儿又开心起来,又自信起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方叔叔,我…”,墨言同样看着方哲,扬起的嘴角,他似乎在说:“怎么这么晚才来送我,没一点诚意。”
“我现在后悔教了他这些,如果我不教他,也许他就不会……”
“方叔叔,对不起!”,犹豫再三,知道这句话和废话无异,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墨言还是说了。
“你不必对哲儿的事心怀愧疚,我不怪你,我想方哲更不会怪你。我理解你的立场,方哲懂你的立场,更何况他也是出于同样立场。”
“墨言,你知道方哲是教父给少爷的伴读吗?”
墨言点点头,他知道一点,同样他也知道方哲从没把这个伴读的身份当回事。
“这也是我一直苛求他对傅残阳规矩的原因。”
“这次的事,是方哲不得不走的路。于私,他把少爷当朋友,会出手,会舍命相救。于公,身为少爷的伴读,也担负着保护少爷安全的责任。少爷现在就是教父大人最不可碰触的逆鳞,如果这次少爷有什么,谁都不知道教父会牵连多少人,往大了说,方哲用自己的一命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往小了说,他救了整个方家。甚至帮方家铺平了一条平步青云的坦途。”
“古人说,红顶子是用血染红的,没想到我方义的顶戴是用自己儿子的血染红的。”
“嗯?”
“教父的任命下来了,二品内堂堂主,就任刑堂副堂主,主理刑堂。二品堂主,是多少人一辈都无法企及的位置啊!”
二品同屠长老的也不过几步之遥了。
联想那天方哲临终前对傅残阳的托付,墨言明白这些教父都是会给的,只是时间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没回慕辰教父就下了命令。
“方叔叔,方哲走前托少爷善待方家的。我想他不是想让方家如何大富大贵,只是担心您,所以请您一定好好保重,方哲会担心您的。”
“方哲一直想要我的这把手枪,因为是慕辰的东西,我没敢给他,现在送给他。”,墨言掏出一把轻巧的手枪,摆在灵桌上。已经是大罪,不在乎多一条。
“方叔叔,我走了。”
墨言再次鞠躬。
方哲,我走了,黄泉路上慢点走,看看沿途风景,等我。
方叔叔原谅了,全世界原谅了,墨言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这次回去,他怀着愧疚,赎罪,抱定了必死之心。逆风的刑罚可以让他稍稍安心地去追方哲,陪他一起喝孟婆汤。
一阵骤起的妖风,白色幕布翻飞,沉寂下来,墨言已经走出了灵堂。方义注视他的神色,犹豫片刻,追到门口,对着夜色大声说:
“刑堂堂主这个位置,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真正坐上去过。蓝爷说,在教父心中那是留给你离开多年的父亲的,没有人能替代。很多人都说,一直空悬是教父在等傲爷回来,教父有一天
一定会把傲爷接回来。我会珍惜方哲留给我的,墨言,你哪?”
送过方哲后没几天,墨言就迎来了逆风押解他回去的队伍。不出墨言所料来的是他的大师兄。
“大师兄,能容我走前去向少爷辞别吗?这一走也许再无见面的机会。”,飞机落地,墨言跪在地上恳求。
大师兄动容,想了好一会,“墨言,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明白了!”
失望地起身,墨言也只是姑且一试,被退回去的夜卫是没资格再见主人的,他只是抱着一丝幻想,想再去见见他心中的弟弟。因为这次也许就是生死离别。
上飞机前,墨言朝着傅残阳住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他知道残阳不喜欢这样,可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寄托自己的感情。
飞机直飞逆风,中间没有一刻停留,众人坐在舱内两侧的靠椅上,墨言独自跪在中间的过道,一双手臂被绑在一起,吊在舱顶,连腰都直不起来。可他看着窗外的蓝天,一直没说话,一直没说话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