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在哭?谁会在这个地方哭?祁琪一时很是好奇。便往那丛灌木旁边走去。
待到走的近了。祁琪发现,原来在这里哭泣的是一个岁大的小男孩,穿一身浅蓝色衣裤,用双手捧着脸,将头埋在双膝之中,瘦小的肩膀不断的耸动,不时哽咽出声。
在那丛低矮的灌木下,这个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寂和落寞。不知怎地,祁琪的心弦就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
这个孩子,似乎是刚才被叠罗汉的那一群压在最底下的那一个呀。看他的穿着,不太像村里的人。更像是从城里到乡下走亲戚的孩子。
他身上的布料不是村里人常穿的那种土布,而是一种绸缎,看上去很值钱的样子。可是,现在这身衣服已经变成皱皱巴巴的了,还沾满了尘土。在衣服后背偏右的一个地方,不知道叫哪一个小子给挠了一把,裂开了一道两扎长的大缝子。
那孩子听见有人过来,早已止住了哭泣,等到祁琪走到他面前,便用手背抹抹眼泪抬起头来。
当他一抬头的时候,祁琪发现,这是一个长的挺清秀的孩子,即使因为哭泣那眼圈已经被他搓的发红,看上去依然很可爱。
同时,祁琪也注意到,这个孩子除了穿的好以外,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锁。那上面似乎还刻着字。看来,这倒真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了。
那孩子被人发现自己在这里偷着哭,偏偏这人还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再次低下头去,小手无意识的掐着地上的草叶。掐的指甲缝里登时就是一片青绿。
祁琪看着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好笑。看来,这孩子定是刚才被那群皮小子欺负了,心里觉得委屈,这才到这里偷着哭的。也是的,这村里的孩子,尤其是她那个二哥,天天皮打皮闹的,哪天不得打哭个一个两个的?可是哭过闹过以后,那群孩子还是愿意找他玩,就是因为他总是能玩的花样百出的。村里的其他孩子早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这个孩子很可能初来陈家村就遭遇了陈二郎那么一群人,所以才会觉得委屈吧?
哎,这孩子,既然是他二哥领了一群人欺负的,就由她这个妹妹来好生安抚安抚吧。
怕这个孩子继续害羞下去,祁琪便将自己手里编了一半的草蝈蝈递到他手里,笑道:“这个给你玩。不要哭了好不好?”
那孩子一看到这个编的活灵活现的草蝈蝈,眼睛里登时就是一亮,刚才的委屈也消失了大半,拿在手里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小妹妹,这是你编的吗?真好看!”
小妹妹……祁琪略感无语。不过,她现在基本已经习惯被这样大小的孩子叫妹妹了。便做出一副7岁孩子该有的表情,甜甜的笑道:‘是呀。不过还没编完,要么你和我一起到那边,我编完了它再给你?”话说,她还是把他叫到上面去比较合适。在水边泥地里这种潮湿的地方,实在不太适合安抚这种受了欺负的孩子。
那男孩早已被祁琪编的这半只草蝈蝈吸引了注意力。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现在听见祁琪说要编完再给他,连忙点了点头,兴冲冲的就跟着祁琪爬上了湾沿,到祁琪家那个草垛的旁边一起坐着去了。
祁琪一边从草垛上抽着麦秸草继续编那草蝈蝈,一边问道:“我叫陈紫依,你呢,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你不是这个村里的人吧?”
那男孩答道:“我叫陈鹏程,就是这个村的。不过,我一直没在这住,昨天才回来。”
陈鹏程?祁琪楞了一下。
这孩子,好像是陈招财家的二小子呀。
听人说,陈招财家的二小子出生以后,陈招财不知道听了哪个算命的话,说这个孩子不好养活,必须用个金锁锁住他才行。并且,他八岁以前不能留在家里,否则肯定长不大。所以,从这孩子一生出来,陈招财就把他送到邻村一户人家寄养着了。这几年来,他除了每年给那户人家送一点钱粮,从来不曾去看过这个孩子。说是看一次这孩子就会少活一年。因此,这孩子从一出生起,就是跟着他那个奶娘长大的。一直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
现在,这个孩子大概已经在他那个奶娘家住满了八年了吧?所以陈招财才会让他回来?
知道他是陈鹏程以后,祁琪就有些明白自己的二哥和那群小子为什么会欺负他了。这全是他爹陈招财做的孽,结果被那群小子把帐算到了他头上。说不定,她那二哥还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值得表扬呢。
“那你现在回来不走了吗?”祁琪问他。
“不走了。”陈鹏程叹了口气,皱眉道:“我爹说我有了这个金锁,就把我锁住了。以后就好养活了。所以,以后就住家里行了。免得每年把米粮送给那些不相干的人,让人家白白占了便宜。哎,可是,我真不愿意住在这里呀。这里一点也不好。”
他觉得这里不好?难道说他也清楚陈招财的那种为人不讨人喜?祁琪有些好笑,便又问他:“为什么觉得不好?难道你在你奶娘家里吃的穿的比在你家还好吗?”
陈鹏程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淡蓝色绸缎衣裤,撇撇嘴道:“吃的穿的是没有在这里好。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的爹娘,他们根本就拿人不当人。刚才家里一头牛疯了,把我奶娘给抵伤了,我爹连治都不给她治,直接就把她赶走了。我为我奶娘说了几句话,我爹就揍了我一顿,撵我到湾边来看鸭子了。”
牛疯了?祁琪听到这里,忽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她爹陈满福就是去陈招财家借牛去的。陈招财会不会把那头疯牛借给他吧?
有些担心的问陈鹏程:“你家那头疯牛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疯的?现在好了没有?”
陈鹏程想了想,道:“是一头青白花色的母牛,现在已经好了。听我爹说,这牛好像听不得响儿。当时我们邻居家里几个小子敲盆子玩,声音大了些,那牛就开始在牛圈里乱叫乱转。当时我奶娘正在给牛喂草料,这才被那牛抵伤了的。肚皮上划了这么大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可我爹硬说是我奶娘故意让牛伤了好赖他养着她,可是家里养不起那么多闲人,她这心思算是白费了。然后,就把她赶走了。”说着,他用手给祁琪比划了比划他奶娘肚子上的那道伤口,就开始掉起眼泪来。
哎,这孩子,看来跟他奶娘的感情倒是挺好。
不过,祁琪现在顾不得管别人,自从陈鹏程说他家那头牛疯了开始,她就满心里都是疯牛的事情了。深怕陈满福借回家的正是那头疯牛。这时她手里的草蝈蝈也编完了,便将她塞到陈鹏程手里,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拿去玩吧。你帮我看会场,别让你家的鸡鸭吃了我们的麦子,我要回去一趟。”
“嗯。”陈鹏程听祁琪说他家的鸡鸭吃了他们的麦子,脸唰的就红了一下。听到祁琪说要走的时候,有些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她,问道:“陈紫依,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再找你玩了?”
“当然可以。”祁琪向他甜甜的一笑。又叮嘱了他几句,便急匆匆的赶回家了。
等她一走,陈鹏程很快就被祁琪编的草蝈蝈吸引了注意力,拿着那只草蝈蝈开心的玩起来了。
再说祁琪匆匆回到家后,刚一进门,一眼就看见自家院里的一颗梧桐树下正拴着一头青白花的母牛,旁边还停着一挂牛车。他爹陈满福则坐在个小凳子上,翘了二郎腿,拿了旱烟袋乐悠悠的吸着旱烟。
祁琪一看这头牛,心里不由就是一紧。
陈满福看见她进门,诧异的问道:“二丫头,你不是看场吗?怎么回来了?”
祁琪没有回答他的话,三步两步赶到他跟前,问道:“爹,这就是你从陈老财家借的牛?”
“是呀。”陈满福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一口烟圈之后才喜滋滋的说道:“陈老财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转了性子了。我本来以为,陈老财说什么也要让我给他干上半天活才肯把牛借给我。没想到我只是略微一提这事,他就让我连牛带车的都拉回来了。也不知道你爹今年到底交了什么运了,干什么事都顺。”
听了他这一说,祁琪不由的皱起眉,道:“爹,这哪里是陈老财转了性子呀?他分明是想用这头牛讹你的钱呢。”
“讹我的钱?这是怎么说的?”陈满福把烟袋从嘴里拿下来,拿在手里诧异的问道。
“因为这头牛是疯牛。”祁琪看了看那头正在悠闲的嚼着干草的母牛。将陈鹏程刚才说的那番话跟陈满福说了一遍。
据她估计,陈招财这次能这么痛快的把牛借给陈满福,就是为了讹诈来的。
虽然这牛现在看上去很好。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它什么时候能发疯。如果万一陈满福使用这头牛的时候,这牛恰好疯了,到时候陈招财就有话说了。说他家这牛本是好好的,怎么到了陈满福这里就疯了?是不是他故意对这头牛使了什么坏?然后,他就可以让陈满福拿银子赔他的这头牛了。
在大梁,一头牛的价钱可不低。基本上和一亩地的价钱差不多了。要是到时候陈招财真赖着她家赔牛,岂不是很麻烦?最重要的,万一这牛发起疯来,把陈满福抵伤,那岂不是一桩大麻烦?所以,这牛,她们绝对不能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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