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鬼山迷雾
第一章、客来鬼山
1、
刚一下车,林肯就叫了起来:“喂喂,快停车,这不是个站。.”
“喊什么?”陆一明斥道,“谁告诉你这是个站了?是站我还不下了呢。”
这是个山野地段,四周黑漆麻乌的,连远处都难觅一星灯火。天也一直阴沉沉的,不见一点星光。很快,火车隐没在前方信号灯的光线里,两人一直等到眼睛完全适应黑暗后,才开始挪步。
“我操,这叫什么事,拎着脑袋跟匪徒玩命,到头来却流落荒野。”林肯心里十分不平衡。
是呀,这叫什么事,先是杀劫匪,后误杀旅客,再跟乘警起干戈,到最后被迫下车,世人会怎么看?
见陆一明不吭声,林肯继续抱怨:“大哥,那乘警不是说了吗,你功大于过,你干吗要下车?”
“还不是怪你把我的底泄了。”陆一明把责任踢了回去。
想想陆一明过去的经历,林肯深深地叹口气:“大哥,你后悔吗?”
“杀坏人当然不后悔,误杀旅客当然后悔。”
陆一明也只能这么回答了。直到此时,林肯才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伤着,都是别人的血。”
顺着铁轨茫然前行一阵,林肯问:“大哥,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往前走吧,这样起码方向不会错。”
这是句废话,不顺着轨道走,还往山里钻不成?何况,两人手里没有照明工具,在轨道上走,好歹还能借助沿途上的信号灯依稀辨明枕木。
可能林肯担心警察会顺着铁轨查找吧,陆一明又来了句废话:“我觉得,警察肯定会以为咱们躲到山里去,咱们就偏顺着铁路走。”
林肯压根就没这种担心,颇为不屑地说:“庸人自扰,警察要抓也是抓那个跳车的土匪头子,抓你干吗?”
行有几分钟,后面一辆列车驰了过来。两人退到下面的人行道上,林肯忽发奇想:“大哥,咱们扒个货车吧。”
不一会儿,货车隆隆从身边驰过,速度很快,林肯一点脾气都没有:“当年铁道游击队是怎么扒火车的?速度肯定比这慢多了。”
两人机械地向前迈着步子。走过一个弯道后——弯道很不明显,是感觉出来的——遥望到点点灯火,虽然稀疏,但较宽延,肯定是个镇子。不久,又看到前方的绿色信号灯密集起来。这定然是那个转送死者和伤员的小站了。
虽然那个小站不远,但两人竟然走了半个小时。到达小站后,没有一点异象,大概紧张和忙碌已经过去了。林肯说:“看来没情况,咱们到镇上找个地方住下吧。”
“还是往前走吧,这么走走挺有意思的。”陆一明认为,离下车的地方越远越安全。
“神经病呀?我又困又累又热,不想走了。”林肯坚决不同意,把旅行包往地下一放,站住了,擦了把脸上的汗后,又一下子把衬衣扒了下来,“你不觉得今晚热得有些反常吗?出发时我说带上短袖,你偏不让。”
“你少找歪理由。”陆一明也停下脚。因天气逐渐转凉,出门时他压根就没考虑短袖。
“你不是说贵州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吗?立秋都过了,怎么还这么热?”
“偶尔的反常。”
物极必反,林肯认为今天肯定会下雨,今天不下,明天也会下,也许马上就要下呢,两人都没预备雨具,被淋出病来就不划算了。
陆一明告诉他,贵州的天经常这样,一直阴沉沉的。
“我不是说阴,是说闷。”说来说去,林肯就是不想再走。
“下了再说下了的话。”陆一明有些生气,又扯理由,“我觉得,警察可能会想到我们要投宿到这个镇上,到时一查旅社,一逮一个准。”
“你以为警察都跟你一样脑子有问题呀?”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个旅社会给你开门?”陆一明背起包,又朝前走去,“还有,没有水,咱们脸上身上的血弄不干净,让人看见会怎么想?”
这倒是,林肯只好硬下头皮跟着走。
离开小站约半个小时脚程,前面出现了一个很短的铁路桥,桥下有一条涓涓小河。两人奔了下去,脱衣尽兴洗了起来。
水不是很凉,两人带有香皂,洗完身上脸上,又洗衣服,发现血渍不好洗掉。
要不是裤子上也沾了血,陆一明早把衬衣扔掉了,那可是花了两百多块呢,他舍不得。
“血渍得搁水里泡一泡。”
“那就泡呗。”林肯巴不得借这个机会睡一觉。
两人把衣服丢进水里,用石头压上,又从包里拿出新衣裤换上,就在草坡上睡了起来。
这一睡就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后,两人搓着香皂把衣服洗净,又回到铁道线上。不顺着铁路走,他们根本不知道往哪儿去。
衣服仍湿着,不能装进包里,只能在手上拎着,让人觉得很膈应。走了一会,林肯心烦,把衣服在手里涮起圈来,说这样干得快些。这时,一辆货车从后面驰来,林肯说:“火车能带来风,可别浪费了,站着凉快凉快。”说完就站住了,手却没停,仍在涮衣服。
这下坏了。
列车司机在车灯下看见一个人使劲摇衣服,以为是示警信号,竟把车停了。司机下了车,跑过来惶急地问:“是不是有突发事件?”
陆一明和林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林肯心虚地说:“没有哇,我、我在晾衣服。”
“你那是在晾衣服吗?想吃官司吧。”司机气坏了,返身向车头跑去。
林肯追了一句:“我们搭个便车行吗?”
“不行。”司机头也不回地说。
说不行已经没用了。陆一明和林肯扒上了刚启步的货车,在一节搭盖着篷布的车厢上躺了下来。想想这次奇特的“搭便车”经历,两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篷布下不知是什么货物,但质量应该不小,它没有堆起来,正好与厢顶平齐。尽管如此,两人仍怕掉下车去,也担心睡过了站头,一直不敢眯眼。急驰了一个多小时,货车停了,不知是临时停车,还是到了终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后,陆一明说:“还是下车吧,免得到时跑过站就麻烦了。”
“不会吧?”林肯犹疑着说,“火车好像是各跑一段,出了自己的段,就该换车头了,从你说的时间看,还没到,多坐一站是一站。”
“这是到哪儿了?”陆一明搞不清铁路上的事,半信半疑。
“我怎么知道?”林肯发现不远处有个站牌,往前走几步细看了看,突然跳了起来,“鬼山——这是鬼山站,咱们下车吧。”
“我觉得……”
“什么你觉得你觉得,你不要患得患失、神经过敏,这回听我的。”林肯快步返了回来,“你告诉过那个大块头,你要来鬼山,我觉得,警察肯定认为你不敢来,咱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去不去鬼山关警察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说要下车吗?”林肯这会儿又怕他不同意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陆一明站起身,不再做他想。
东方露出一抹晨曦,天快亮了。
2、
前行未几,已经能斜望到车站顶上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鬼山站。
陆一明和林肯没有从出站口出去,而是顺着铁轨走了一段,在看见一条巷子后拐了进去。前面是一个镇子,或者现在已经置身镇中了。
这自然是鬼山镇喽,果然,在街道上的一些生意招牌中发现了“鬼山镇”的字样。
已经有经营早点的店铺在起早忙乎了。两人先吃了早点,又把衣服贴着炉子烘烤一阵,估计有**成干了,装进包里,离开了早点铺。
鬼山镇只是鬼山的外延,离鬼山还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陆一明和林肯一路打听着,向汽车站走去。
通过了解得知,早晨是发客高峰期,可以迅速满载、出发。当然,在各个时段都有车去鬼山,不过,车没满员的话,它会在镇上吆喝、兜圈子,这样虽然在别处也能上车,却不能赶早,也折腾人。
汽车站是游客——应该是散客的集散地,是衔接鬼山的的枢纽。天已经完全亮了,这里已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大巴、中巴挡风玻璃上都横着“鬼山──车站”的路程牌,待载而发,引擎声不绝于耳。
陆一明十分谨慎,一只手装着遮废气,掩在口鼻上,小心地四处打量。林肯不解地问:“找什么呢?”
“那个大块头说火车上的人不少都是到鬼山旅游的,我一个都没看见。这家伙真能白话。”
“操,看见又怎么样?我发现你越来越神经了。”林肯轻蔑地说。
那些人是半夜到站的,也许开了钟点房在休息,也许就在火车站内的候车椅上补觉,大概起不了那么早,这也是陆一明不在站口出站以及来抢早班车的原因。
当然,那些人是来旅游的,不是来睡觉的,可能也会抢早班车,只是互相没发现罢了。
这番分析不无道理,但两人都忽视了一个情节。当时那节车厢里的旅客都在小站被警察请下车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被洗劫过,不得不配合警察的取证工作,然后等待警察核实损失后退赃。一些侥幸未被劫的,也自愿向警察举证。不到天亮,他们应该不会离开。
为保险起见,陆一明没有坐大巴,而是上了一辆中巴。中巴的乘客少些,撞见“熟人”的概率自然也就小些。
中巴车满员后,向鬼山进发了。
而此刻,鬼山也正沐浴在雾海中。鸟瞰下去,无数黛青色的峰头若隐若现,给鬼山增添了许多鬼魅之气,也给人以无限遐想……
鬼山迎来了新的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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