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曲折的过程,更没有量变转化为质变的那个临界点,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一抹斜阳下,恍若隔世的曹清站在球场的草地前。远处灰白色教学楼外墙悬挂的那块有些斑驳的白底招牌上,几个模糊黑色的大字:“东阳市第四高级中学”让曹清看着脑袋里一阵阵的晕乎。
曹清就这样重生了,没有任何的准备,前世的记忆如同一场梦一般。一小时前,或者一分钟,甚至也许仅仅只是一秒钟前,曹清无法估算那个具体的时间节点,只知道自己最后一个记忆片段是正为如何打发找上门来的债主而犯愁,而下一个场景自己已经站在了校园的操场上。
曹清拍拍脑袋,原本自己的头发应该向后梳的油光发亮,此刻却软耷耷的趴在头上。曹清下意识的挠挠头,有股油乎乎的味道,而不是那种啫喱水的清香。再一低头,自己那一身还算价值不菲,用来撑门面的西湖,已然成了淡蓝色,清爽的卫衣套装;脚下每天都要擦得岑亮的皮鞋,也换成一双不知是何牌子的运动鞋。
曹清明白自己这是重生了,不过依旧盯着“东阳市第四高级中学”那几个大字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渐渐平复下来的曹清这才有心情观察起周围的景物。
此刻应该是放学时间,穿着打扮和自己差不多的学生胸前挂着校牌,或是独自推着自行车,或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从曹清身前走过。操场一端的球门前,几个身影穿着AC米兰红黑队服正围着一个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足球奋力拼抢着。
没错,这是自己的母校,东阳市三所重点中学之一的第四高中。接受重生现实的曹清此时第一个想知道的事就是现在到底是何年何月。理智告诉自己,这种问题绝不能随便问。青天白日,随便拉个人问今天是某年某月某日,十个有九个会把自己当成傻子。好在曹清并没有打算问人,求人不如求己,拿下背后的书包,曹清拉开拉链,从里面一堆书中取出一本来。
“语文第四册”。曹清翻开手中的语文书随便看了几页。似曾相识的标题和段落,竟然让曹清有些欲罢不能,忍不住又往后多翻了几页。曹清前世自己曾在网上看过一篇叫做“那些让80后无法释怀的记忆”的帖子,帖子中列举了许多作为80后耳熟能详的动画片、歌曲、、小玩意等等,其中80后用过的教科书也算一个。记得当时看过这个帖子,曹清疯狂的在家里寻找起教科书来。无奈母亲一句:早就当废品卖掉了,让曹清备受打击。此时,曾经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教科书拿在手中却变得倍感情切,一种油然而生的认同感,让曹清忍不住鼻子里有些酸酸的。
第四册,那就是高二下学期,根据自己上高中的年代判断,曹清很快就知道现在应该是一九九七年的上半年,也就是说自己重生回到了上个世纪九七年,距离前世的自己足足要有十四年的差距。
曹清对于自己重生回到高中时代,并不抵触,也没有任何恐惧,甚至打心里还有些兴奋。老实说曹清的前世并不成功,外表看似风光: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车。实际上背后的苦只有自己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头衔满天飞的时代,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可以只花极少的代价就能拥有一个响当当的头衔,经理,CO,只要你愿意,挂个董事长又能有什么?
然而对于曹清这样一个说的好听叫家世清白,说的不好听就是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人来说,在人情大于一切的社会上,想要出人头地绝对可以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来形容。曹清开始仗着自己的闯劲,附带那么点狗屎运,头两年也算发了笔横财。然而狗屎天天有,狗屎运却不一定能天天踩上,不久,没有任何人脉的曹清,便陷入危机中,客户一个个离去,商机变成死机。很快,只有在天天上门要债的债主挥舞的欠条中,曹清才能相信自己曾经也辉煌过,能一张欠条欠上五十万般的辉煌过。
曹清手捧语文书,独自傻傻的站在操场上,这样的镜头无疑会让过往的学生有些愕然。不知道的也许认为他是个书呆子,或是学习狂,而知道的,就像此刻正推着红色凤凰牌自行车从曹清面前走过的几个女生,只会认为今天的曹清犯傻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差生,一个嫉书若仇的人竟然此刻会捧着语文书站在操场上发呆,不是犯傻又会是什么?
几声断断续续的嗤笑声,总算把曹清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中来。曹清赶紧缓缓神,将手中的语文书重新放回书包。抬头一看,面前走过的几个女生中,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略带些古典韵味,不是当初的班花陈方琼又会是谁?其实用现在曹清的眼光再看陈方琼,并不能算的上什么美女,那所谓的古典美,现在看来也许用“大脸盘”来形容更为恰当。只是陈方琼的学习成绩当初在班上是第一的,学生眼中的女人,美不美,占七成,成绩好坏还占三成,而且这个比例是年纪越小比例越大,放在小学,也许女生的成绩要占到七成以上。所以曹清记得前世参加同学聚会,当初那些公认的班花、校花,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惨不忍睹,倒是原本默默无闻的,再见面时却个个美若天仙。
曹清并不在意几个女生的嗤笑,以他现在的心境和认识,绝不会别人笑他几声就像学生时代一样非要上前反驳几句心里才能平衡。曹清只是迅速站直身子,对着几个女生投过来不屑的嗤笑,用自己的微笑报以友好的回应。曹清的反应让那几个女生大出意外,面对曹清的微笑,陈方琼脸上竟然刷的泛起了红晕,赶紧扭头只顾加快脚步推着自行车向校门外走去。
“流氓!”曹清善意的举动在这个年纪的女生眼中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光天化日,盯着女生看,脸色还带着“轻浮”的笑容,绝对是大大的流氓。原本跟陈方琼并排走的几个女生,见陈方琼突然加快脚步走去,再看看曹清脸上的笑容,丢下这句女生所能骂的出口的“脏话”并抛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后也跟着推车走了。
这一切,在曹清的眼中却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了的纯真。对前世打着应酬的旗号,大肆出入娱乐场所,嘴上喊着逢场作戏,心里却目的性极强的曹清来说,一声“流氓”比一百声“老板,我爱你”听起来都要亲切。
曹清重新背起书包,刚刚那一句“流氓”,将他的心彻彻底底的拉回到了一九九七年的那个初夏。宽松的卫衣绝对要比修身的西服穿着舒服,踏着脚底柔软的运动鞋,曹清也跟着快步向校门外走去。当然他不是要去追那所谓的班花陈方琼,而是想起了一种味道,一种不论穷学生或是富学生都喜欢的味道——油炸食品的香味。前世走出校园,踏上社会的曹清,就算是穿着西装都绝不会去挤公交车,更别说去街边摊吃油炸食品了。虽然很馋那个味道,但是每逢路过油炸摊点,面子意识还是压过了心头的馋虫。
随着人流走出校门,东侧拐角就是一串买零食的摊点,其中围着满满学生的不用说肯定是买油炸小吃的。油炸年糕、油炸里脊肉、油炸臭豆腐等等,每一样都是学生爱吃的。曹清摸摸口袋,手指所触,有一团纸,掏出一看,果然是两张五毛的纸币。一块钱在物价飞涨的2011年几乎买不到任何东西,而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一天能几块钱的零花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足可以吃遍校园周边。
刚刚重生的曹清围在油炸摊点前,还有些不敢开口和周围的人说话。接受重生的现实是一回事,真要和身边这些“古人”交流,曹清一时还不能接受。
“老板,来一串里脊肉。再来一串年糕。”一个胖乎乎的男生,伸手递过去三张五毛。
“就扔钱盒子里。”摊子老板是四十多岁中年妇女,曹清有印象,当年自己也经常在她家吃东西,那调味的酱料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
胖男生的话正好让曹清搞清楚了现在的物价,捏了捏手中的纸币,曹清犹豫了好久都没有开口。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在酝酿着自己重生来的第一句话。
“老板,来两串年糕。”终于,曹清还是说出了自己重生后的一句话,不是给某人受用一生的的指引,更不是什么对今后社会发展提纲挈领的豪言。一句平淡之极的话,却将曹清心底对回到学生时代的激动心情表露无遗。比起每天提心吊胆的吃着山珍海味,现在无忧无虑的吃着油炸年糕,对从人生巅峰走到谷底的曹清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两串裹着厚厚芝麻酱,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年糕在手,曹清看了半天才咬了下去。口中狠狠的嚼着软糯香甜的年糕,心底不禁响起一个声音:一九九七,我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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