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阳注意到老爹和秦暄没有过来,就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手机刚刚掏出,就见秦暄和永夜一起出现在了走廊的一头。秦暄走在永夜的身边,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永夜毕竟上了年纪,即使外表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但他毕竟是奔六十的人了,十二个小时的手术站下来,他的体力明显不支,谁知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说拉斐尔这边出了状况,他哪里放心的下,所以,立刻赶了过来,但他的速度还是比李斯慢了一点。
“爹地——”岑阳这回可是注意到了永夜的脸色,连忙迎过去扶住他。
永夜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安心,双眼看向忙碌的病房,接着便放开岑阳的手,想要进去帮忙,这时,李斯刚好从里面出来,将人挡在了门口。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李斯看见永夜有些没好气道。刚刚给他检查,那血压可不是一点点的高!
永夜看了看渐渐恢复平静的病房,不放心的又多看了几眼,李斯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解释道:“用了除颤,心脏已经恢复了跳动。”
听到除颤两个字,永夜眉头微皱,“电击会引起他身体抽动,会不会牵动他腹腔内的伤口?”
闻言,李斯表情转为严肃,“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身体抽动一定会有点副作用,毕竟他腹腔受创那么严重。我现在只希望这次急救不会造成他腹腔内的创伤面大量出血,不然,情况可就真的棘手了。”刚刚拉斐尔心跳一度停止,为了恢复心跳,他不得不采取这下下策。
永夜当然明白李斯的意思,换做是他,也会采用同样的方法。“拉斐尔情况现在怎么样?”
“心跳还是很弱,需要严密监视,如果真的有内出血,恐怕还有在进行一次手术。”
岑阳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白,专业上的术语他不懂,但听说要再进行一次手术,还是不免担心,“他那么虚弱,能经得住再次手术吗?”
李斯这时转头看向了他,“现在只希望他能熬得时间长一点,至少也要心脏强韧了才行。”
岑阳听了,心上不仅又埋上了一层阴影。
永夜不想儿子失望,但是拉斐尔的情况真的不乐观,与其盲目的期盼,倒不如有个心理准备。
“岑阳,你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跟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永夜提议,岑阳看着自家老爹担心的神情,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温绾,一起去吧。”岑阳回头叫温绾,温绾一脸为难。
“我就不去了。”不知道他家那两个宝贝怎样了,他想回家看看去,可是这话他无法在失去了孩子的岑阳面前提,怕惹来他更大的心痛。
岑阳看出温绾的犹豫,笑了笑,“回去吧,宝宝和贝贝还在家等你呢。”
温绾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各位改天见。”
岑阳被永夜拉去吃东西。在众人快要吃完饭时,岑澜才回来,同样的一无所获,岑阳倒是没有表现出太激动的神情,相较于之前的紧张和慌乱,这时的他表现出如常的冷静,只是,晚饭吃得不多。饭后,他又要回医院,永夜劝了几句,见阻止不了,就任由他去了。
在岑阳离开的空挡儿,左桑达和刚下飞机的腾穆亚一起来到医院,当他们来到ICU病房外,看见里面无声无息的少爷,都是自责得不行。
一向冷静自持的腾穆亚也不禁发难,“左桑达,我让你去保护少爷。你是怎么给我保护的,怎么能让少爷被人绑架,你怎么不好好待在少爷身边?”
左桑达哑口无言,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少爷成了这个样子,他只有自责。
其实不是左桑达保护不利,而是拉斐尔拒绝了左桑达想要待在他身边的请求,而左桑达一向惟命是从,绝对不会违背拉斐尔的意思,所以,当拉斐尔让他等自己的吩咐时,他就真的老老实实等,却没想到少爷竟然出事了。
“是我的错。”
看左桑达自责不已又极力隐忍的模样,腾穆亚渐渐冷静下来。
“这事也不怪你,是我的错,我该跟少爷据理力争,不该让他任性……算了,咱们还是想办法尽快把孩子找回来吧。”
“我去了出事地点,那里没有任何线索。”
腾穆亚有点惊讶,虽然左桑达的外貌看上去很像个健美先生,打眼看去,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空有其表、没什么脑子,但实际上左桑达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尤其是侦察方面,他更是出类拔萃,现在就连他都找不到什么破绽,追查不到凶手的踪迹,腾穆亚想想,不由得后背发凉。“连你也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左桑达点点头,“对方应该是很专业的人员,屋子里里外外我都看了,没找到一点线索。”
“咱们再去看看。绝不能让少爷的孩子出事。”说着,腾穆亚拿起手机,拨了号码,“洛奇,你那边怎么样?找到什么没有?”
“没有。我看过了出入境登记表,没有发现那个人。”
“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我知道,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少爷情况怎么样?”
“少爷还没脱离危险。”
一听这话,洛奇炸毛了,“该死的,那个辜岑阳怎么搞的,怎么会让少爷发生这样的事?我要亲手宰了他。”
“你给我冷静。”腾穆亚不禁吼了过去,“就算要杀了辜岑阳,也要等少爷好了,把孩子找回来再说。”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说。”洛奇语气恶劣,暴躁的本性不改。
当岑阳回到ICU外面,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人,他站了一会儿,嘴里喃喃道:“我要去找团团,我一定会找回团团,拉斐尔,等我。”
病床上的拉斐尔听不到岑阳的话,更不知道岑阳一直在外面守护着。
此后,岑阳不再苦守在病房外,凭借着自己的声望和之前的交际,岑阳发动了一切他能发动的力量,四处找寻绑匪的踪迹。期间,拉斐尔又进行了两次手术,每次手术时,找寻孩子下落的岑阳都会赶回医院,守在手术室外面,等到手术结束,他会回到ICU外等候拉斐尔被送进病房,看过一眼后,又继续马不停蹄的寻找孩子的下落。
经过两次手术的拉斐尔一直昏迷着,但他强大的生存意志让李斯不禁惊叹,对于他这样重伤的病人,李斯心里其实早就好了两手准备,只是他最后被拉斐尔的生存意志震撼了,治疗上更是下了二百分的功夫。
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昏迷了十八天后,拉斐尔终于醒了过来,初醒时,他的神智还有些恍惚,很快就又昏了过去,尽管只是短暂的苏醒也被监护人员发现了,她们立刻将这个惊喜的发现告知了李斯,李斯兴匆匆的来为拉斐尔检查后,立刻给永夜和岑阳打去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当岑阳闻讯赶到医院后不久,拉斐尔第二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神智明显比上一次清醒得多,瞧见站在床边的人,他甚至扯动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轻轻的笑意来。
事情发生以来,一直没有掉下眼泪的岑阳,对上拉斐尔的双眼,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泪水不自觉的涌了出来,“拉斐尔——”
嘴里不断的念着拉斐尔的名字,岑阳颤微微的将拉斐尔连接着监控仪器的手掌,轻轻的握到了手心里,这是十八天来,他们第一次触摸到彼此的皮肤,看着满脸泪水,哭得跟个孩子似地上气不接下去的岑阳,拉斐尔眼里不禁染上疼惜的神色和淡淡的、满足的笑意。
“别哭……”安慰的声音不大,岑阳却听见了,只是,眼里的泪水像是没了阀门一样收不住。
“你醒来就好了。”
带着浓重鼻音的轻语惹得拉斐尔脸上又起了笑意。“你不是……一直……说我……该死的……吗?”
“我——”想起自己的口头禅,岑阳不由得噎了下,脸上泪水未干,嘴角却勾起了笑意,“我不会再说那三个字了,以后都不会说了。”
拉斐尔笑了,蓝眸里的深情让人沉溺,“你不让……我死……我一定……不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一刻,岑阳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彻底向拉斐尔敞开了心门,而拉斐尔也看出了岑阳的改变,心情说不出来的激动,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然而,如此美好幸福的一刻,偏偏有人看不下去。
“时间到了,岑阳,你该出去了。”李斯站在一边忍着白眼相送的冲动,却忍不住训话,“拉斐尔才醒来,需要休息,你最好少让他说话。”
虽然李斯的语气不好,但岑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开口跟拉斐尔道别。“我明天再来看你。”
拉斐尔却有些不舍,四目相对了许久,他缓缓道:“孩子……”
提到孩子,岑阳浑身一僵,脑子有些混乱,不知该如何跟拉斐尔解释。将岑阳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用他解释,拉斐尔心里已经明了大半,蓝眸里不禁流露出痛苦的神情。见他这样,岑阳哪里还能放心离开。
“拉斐尔,别担心,我会很快找到孩子的,相信我。”说着,岑阳不禁用力握了握拉斐尔的手。听到他的话,拉斐尔眼神微变。
“孩子……没死……”
刚刚见岑阳迟疑,拉斐尔以为孩子不在了。知他误会了,岑阳将事情大概解释了一遍,听到孩子下落不明,拉斐尔眼中的痛苦渐渐消褪了几分,看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一旁的李斯又开始催促,岑阳不敢再多做停留,于是,他告别了拉斐尔,离开医院,又开始忙着寻找孩子的下落。
岑阳的生活在照顾拉斐尔和寻找孩子下落间重复着。一个月后,拉斐尔转到了普通病房,岑阳减少了外出,几乎整天都陪在拉斐尔身边,因此,他见到了腾穆亚和左桑达。
左桑达,他是认识的,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所以,当看见不算熟悉的两人出现在病房里,他本能的起身挡在了床边。
“你们有什么事?”
“岑阳——”被挡在身后的拉斐尔伸手握住岑阳的手,轻轻的拉了拉,等岑阳转头看来,他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岑阳闻言,对上拉斐尔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度紧张了,不禁没好气道:“怎么不早说?”害他紧张过度,丢人现眼。
拉斐尔脸上笑容更大。他喜欢岑阳这种过度保护的模样,也喜欢看他懊恼的神情,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坏语气,可腾穆亚和左桑达却被岑阳恶劣的语气弄得眉头微微皱了下。
这就是少爷与这人的相处模式?腾穆亚向左桑达抛去询问的眼神。
也许吧。左桑达的回答不是很果断,虽然他在环球工作了一段时间,但那时岑阳不在公司,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少爷为了帮岑阳挽救公司,挺着个大肚子,每天都要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
那边腾穆亚与左桑达用心交流,这边拉斐尔让岑阳帮他把病床调高了一些,“这样可以吗?会不会觉得难受?”
慢慢跳着床板的角度,岑阳不忘询问拉斐尔的感觉。
“好了,就这样吧。”拉斐尔这次伤得实在太重,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还只能躺在床上,不能有任何太大的动作。
何时见过拉斐尔如此虚弱消瘦的模样,左桑达和腾穆亚脸上的神情都不是很好看,他们甚至没看岑阳一眼,目光紧紧的锁在拉斐尔身上,“少爷——”
听到这声称呼,岑阳抬头看了来到床边的两人一眼,凑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到是温绾的号码,他立刻接通了电话。
“温绾,什么事?是吗?好,我尽快过去。”
“你有事就去吧,这里有他们两个。”看了眼腾穆亚和左桑达,拉斐尔善解人意道,岑阳略微迟疑,看了看时间,估摸岑澜和秦暄很快就会过来送午饭,便离开了。
看着岑阳走出病房,拉斐尔收回目光,看向腾穆亚,“有消息了吗?”
“少爷,绑架您的人似乎早有预谋,而且心思缜密,我们竟然找不到一点线索。”腾穆亚的语气难免抑郁。
回想那场噩梦一样的经历,拉斐尔不禁抬手覆上自己伤口未愈的小腹,“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说话的腔调很怪,我以前有听过。”
腾穆亚精神一振,“少爷知道他是谁?”
拉斐尔摇头,“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觉得熟悉,一定是熟人。”
“您的意思是……绑走小小姐的人不只是来向辜岑阳寻仇,他们的真实目标是您?”
听了左桑达的分析,拉斐尔习惯性的用左手轻轻揉着右手拇指,“那五个人有四个人的眼睛都是蓝色的,其中一个人刻意改变了说话的腔调,但是他的声音,我听过,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听过?”
自打意识清醒后,拉斐尔就在不断回忆那天的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于急切,思绪总是不能平静,理不出头绪。
拉斐尔的神情渐渐激动,腾穆亚发现情况不妙,赶紧上前劝慰:“少爷,您要冷静。”
“冷静……”听到腾穆亚的话,拉斐尔突然若有若无的笑了下,“是啊,我该好好冷静冷静。”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强大自己,只有他足够强大,才能有希望找到孩子,不管是生是死,他都要看看那个在他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的孩子。
“腾穆亚,去安排,我要回去。”
闻言,腾穆亚和左桑达的眼中非但没有惊喜,反而忧心忡忡,“少爷,您的身体……”
“半个月后,我要回去。”
半个月……腾穆亚可不认为拉斐尔的身体能在半个月后康复。“少爷……”
“去安排——”拉斐尔的语气不容置疑,腾穆亚只好点头答应,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他改变注意,这时,一个名字蹦出他的脑海——辜岑阳,也许应该找他试试。
没等腾穆亚去找岑阳来劝说拉斐尔,岑阳自个儿沉着脸回到了医院,拉斐尔看着明显怒气冲冲的人,不知道他不过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带了一肚子火气。
“谁惹到你了?”拉斐尔温声问,却不想招来岑阳狠狠的一瞪,这回他明白了,忍不住笑道:“我惹到你了?”不理会拉斐尔语气里的无辜,岑阳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这下,拉斐尔不笑了,神色不由得正经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岑阳盯着拉斐尔,沉默了许久,道:“你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拉斐尔凝视着岑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了他几秒后,道:“拉斐尔•霍森。”
“拉斐尔•霍森……”重复着拉斐尔的话,岑阳扯起嘴角轻轻一笑,“那拉斐尔•顿格拉斯是谁?”
看着岑阳眼中的疏远,拉斐尔的神情有些受伤,“霍森是我母亲的姓氏,顿格拉斯是我父亲的姓氏,我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喜欢用母姓,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不是想要对你隐瞒什么,只是觉得没必要。无论我姓什么,我都是拉斐尔。”
说了太多的话,拉斐尔的语气渐渐有些弱了下来,喘息也变得重了,岑阳看他这副模样禁不住心软,轻轻在床边坐下,将人搂进了怀里。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拉伯达的弟弟。”
接到温绾的电话,他匆匆赶去会面,却不想得到的不是孩子的下落而是关于拉斐尔的背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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