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叨婥这样的小人物,在现世的时候连个市长都见不找,此番要不是沾了柳家的光,恐怕也是一辈子见不找皇上。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大体还是看清了她的长相。
皇上是女人,这回叨婥才喘了一口气,总算明白刚才一路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这个国家,好像是被女人所统治的,男人,反而成了女人的附属品。
皇上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从她包裹严实的衣服外观看去,可以看出她比一般的女人壮硕,身高也很高,眉目中有一种英气,换到现代,大概要被称哥的那一类人。不过她好像有胸。
那人的眼光撞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叨婥赶紧把头给低下去了,这要是冒犯了龙颜,拉出去砍头那就惨了。
“启央,怎么,到现在你还替你姐姐掩着。”
“皇上,姐姐的去处,启央不知道。但是启央知道,姐姐的逃婚,皇上也有错。”
叨婥抓了一把启央的手臂,在大殿上直接顶撞皇帝,而这皇帝才刚刚把他们家赶尽杀绝,岂不是找死。
“柳启央,你找死。”
“皇上,启央一介男子,本就依附娘亲胞姐为生,如今娘和姐姐一个遭受不幸,一个不知所踪,启央要走的路,本来就离死不远了。”启央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他盯着皇帝的眼睛,“永安候是皇上的胞兄,我们这些贱民不敢说三道四,启央只是为姐姐叫屈,辅佐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住口。”皇上大声地喝止,“柳启横在大殿之上公然对永安候不敬,本来就该死。”
叨婥打了个寒战,对自己多年的部下如此狠心,若不是这个皇上太过于蛮横,就是她对哥哥永安候在意的可以。
脚步慢慢地走近,“柳启央,你可知道,你被关押这几天,京城有多少达官贵人为你求情。先是户部尚书、礼部尚书,接着是朕的老宰相。裕亲王对你倒是真心,托了那么多人,甚至愿意把自己的爵位都给抛了。只可惜……”
话撂在这里,叨婥明白皇上不会让启央好过,他们出发前,那些女人就说了,启央要派去永安候府做奴才。皇上断断不会为了他赐婚,大概是把对柳启横的愤怒转嫁到她弟弟的身上。
“皇上,启央什么都愿意承受,只是一班奴仆都没有过错,请皇上放过他们。”
“你自身都难保了。”脚步慢慢地靠过来,停在了叨婥的面前,“你把头抬起来。”
叨婥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你是柳家的小奴才?”
“是。”
皇上转头对启央说,“你想为他求情。”
启央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视线转回到叨婥身上,他不知道现在他的立场,是为叨婥说话好,还是和他划清距离好。
“你的身边就跟着他一个男丁,”皇上顿了顿,“他和你姐姐什么关系?”
叨婥焦急摇头,这要是让皇上误会自己和柳启横之间的关系,她就必死无疑了。启央也在皇上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把无依无靠的叨婥带在身边,居然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不,皇上……”
“永安候府正少了一名马夫。”皇上慢慢蹲下身子,视线盯在叨婥的脸上,“如果你惹得永安候半点不痛快,朕就会砍了你的头,明白吗?”
“是,奴才知道。”叨婥的整张脸都要低到地下去了,她不敢抬头看皇上,深怕对方一个不悦,自己的项上人头,就得和自己分别了。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来人啊,把他们两个给我带下去。”
皇上太可怕了,一路上叨婥都在揉自己的胸口,果然身在高位,气势就是不一样,她现在都在后怕,若刚刚皇上的心情再不好上哪怕一分,自己铁定已经见阎王去了,也许阴差阳错能回家也说不定。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启央摸摸她的脑门,言语里都是自责。
叨婥摇摇头,她虽然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别的男人,但是早上见识了凶神恶煞的女人、搂在一起嚎啕大哭的男人。让叨婥觉得,这个世界就是男女颠倒的世界,男人在这个世界里太过于软弱。启央让她很惊讶,他像个正常世界里的男人,不会哭哭啼啼,不会怨天尤人,从他脸上紧绷的肌肉可以看出他的隐忍,以及坚强,他甚至还想过保护自己呢。
“你放心,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情并没有关系,我会想办法帮你逃走的。”
叨婥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启央在她的笑容里愣住了,然后有些不确定,担心地问,“你和我姐姐,是不是,真的……”
“我不认识你姐姐。”叨婥抢白,来这个世界以后,自己说上话的人,满打满算就两个,一个启央,一个皇帝,她怎么可能认识柳启横,还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仆人,实际上,很多事情我都不懂。”
启央像是松了一口气,“你不是就好。否则的话,去了永安候府,恐怕有人会为难你。”
应该是永安候,叨婥想,差点成了柳启横夫婿,又被皇上那么精心保护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永安候,很可怕吗?”压低声音,叨婥问。
启央对着叨婥摇摇头,“没有人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就连在永安候府干活的下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坊间也从来没有永安候的传闻,能说出闲话来的人,都被皇上杀了。”
所以,此番他们去永安府做奴才,随时随地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叨婥打了个冷战。
尤其是启央,作为抛弃自己的人的弟弟,他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叨婥,你听着,此番到了永安候府,你要学会忍耐,那些居于上位的人是不会体恤我们的,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此行恐怕最危险地那个人是启央吧,都这样了他还念叨着自己,叨婥心里面感动,慢慢地点点头,“你如果受了人欺负,也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启央摸了摸叨婥的头发,居然笑出来。
“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恩,你这份心,我领了。”
手还牵着他的手,隔着手掌能够感觉到他身体上微热的温度,启央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叨婥往他的身上靠了靠,反正现在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吃点豆腐也没什么关系。
而启央,完全以为小家伙在撒娇,伸手把人揽过来,一点都没有发现怀里那个人的坏笑。
皇上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起码他们此时是架在囚车上,而不是被拖在路上走,启央的身上遍体都是伤痕,破碎的衣服难以弊体,他的左手要紧紧抓住右手的衣袖才能不让自己的手臂暴漏在众人的眼中。叨婥在他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帮他遮住背后的缺口。路上的人群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但是也没什么人敢闹事,那些压着他们的女人大概是从皇上那里得到的命令,对他们还算客气。也许皇上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让启横回来同意和永安候亲事的后路。
叨婥的眼光从人群中扫过,忽然感觉到启央的身躯一震,视线胶在一处。
跟着望过去,一眼就看到那个人。
看上去很身姿挺拔的女人,眉目清朗,英气十足,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囚车。她的身边,跟着好几号人,清一色的黑色装束,面上的表情严肃的一致,像是专门经过训练的人。
叨婥想起皇上对启央冷嘲热讽地那句,“裕亲王对你倒是真心,托了那么多人,甚至愿意把自己的爵位都给抛了。”
这个眼巴巴看着启央的俊秀女人,难道就是裕亲王。
启央把视线收了回来,那一瞬间叨婥分明看到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别看了。”启央淡淡地对叨婥说,“让别人看了笑话。”
然后仿佛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本无意于她,让她蹚这浑水未免太不近人情。”
果然是,裕亲王。
还不等她感慨两句,就见着那个女人居然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启央!”叨婥有些惊慌,难道自己立马就要碰上一出抢人的戏码。
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精彩,裕亲王只是走了过来。押着他们的女人都紧张地围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对女人做什么。
女人慢慢的走近,然后脱下自己的披风。从囚车的缝隙中塞进来,对着叨婥说,“给他披上。”
“哦。”
眼神流转出都是眷恋,但是裕亲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启央,保重。”
然后转身离去。
叨婥分明听到,从身边传来的,启央微不可闻的叹息。</p>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