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人跑到近前见到李伊可他们四个妇孺老人,皱眉道:“水缸在哪?快引我过去取水!”
老人忙将他往后屋引去,后边士兵接踵而入。.那将士见到水缸把老人一推,催道:“你闪开些,如你这般慢慢吞吞地挡着道路不怕我的弟兄将你这屋子挤垮?”又回身呼喝身后士兵道,“着急个鸟,又不是赶着去吃燕窝鱼翅!”抄起屋中一个木瓢就去舀水。
齐鼎见门前百来匹战马都是鞍明毛亮,心中说不出的羡慕,再见那为首将士的马匹上勾挂着的长枪银光闪闪,看上去锋利异常,心道:“这人的武器比起我爹爹的铁矛却要漂亮多了。”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就要伸手去摸。那马匹见有陌生人走近,嘶叫一声,退后几步,不肯让他接触自己。
齐鼎见这战马盯着自己摆出一副防卫姿势,怒道:“你这畜牲,我又不来杀你,害怕什么?”伸手就去够它的缰绳。正在这时那将士喝完水出来,他见齐鼎去牵自己的战马,喝道:“小孩儿走开些!”赶了过来翻身上马,又大声招呼众人道,“快快出发,我们再向前方巡视一程!”缰绳一提,一马当先驰了出去。
眼见士兵们纷纷上马离去,齐鼎心神向往之极,心道:“我长大了也要加入这么威风的队伍。”目送队伍全部转过土丘直至消失殆尽才回到屋内。
茅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李伊可与老两口一起收拾器具。老人抱怨道:“契丹兵早已走远,这幽州兵现在还来做什么!”
老两口见李伊可脸上刀伤累累不便劳累,又劝母子二人暂留,李伊可自是感激不尽。
安顿已毕,约莫离那队骑兵过去一个时辰之后,突然远处又传来战马嘶鸣之声。齐鼎以为是刚才那队人马回来,忙跑到门口准备再去观摩。才立足一会,只见一骑转过土丘迅速向自己这边跑来,齐鼎看得明白见此人果然就是刚才那队人马的领头,他暗自奇怪,心道:“怎么就他一人回来?”正自疑惑,突见那将士的战马前足一软,一头跪下!
眼见将士就要随战马一起栽倒,却见他将手中枪向前一点往地上便插,同时身子疾飞而出离开马鞍,双手撑住枪柄在空中翻一个筋斗竟轻轻巧巧落在地上!齐鼎暗自称赞一声,却见土丘后又冒出几骑,不过这几骑却是与昨夜见到的契丹骑兵做一样的打扮。齐鼎不由惊愕,突然身后一人将他一拉,急促地道:“契丹人又来了,我们先躲躲!”说话人正是屋中的老人。
老两口与齐鼎母子四人悄悄从后门溜出藏身于屋旁一个岩**之中。再偷眼去看那幽州军将士,却见他正平端长枪,周围早已被一群契丹骑兵围住。
那将士见无路可走,向周遭喝道:“我今日不意中了埋伏,死便死了!哪个狗贼敢与爷爷一决死战?”他自知今日无法幸免,死意一决,这说话的口气也显得凌厉起来。
原来这将士名叫武从谏,其时是幽州节度使赵德钧手下的一员牙将。他刚才率队前进,在一处狭隘地方中了契丹人的埋伏,全队人马在一阵乱箭中尽皆被歼。他虽然仗着武艺高强单骑突围而出,但是终因战马被流矢射中而无法跑远。
一名契丹兵头领见武从谏样子吓人,哈哈笑道:“你这汉狗便如受困的黄鼠狼一般,临死之前还想反咬爷们一口么?想得倒还天真,看爷爷们如何将你乱箭射死!”说着便要下令射击。
正当此时,突听一人大声笑道:“且慢!让我来会会他!”来人声如洪钟,让在场的百多名契丹兵听得清清楚楚。
契丹兵见了来人纷纷让路,便见一人骑一匹枣红大马踱了进来。那人身量魁梧不下七尺,便是坐在马上也比绝大多数契丹兵高出半头,他手握一柄钢枪,身披亮甲,更有头上一顶凤翅盔将他衬托得神采奕奕。
那契丹兵头领见到来人,勉强作礼道:“原来是卢将军来了,收拾这么区区一小队唐军何苦劳动大军!”原来他见到来人后又听到远处蹄声隆隆,知道在他身后至少跟了不下五百人的队伍。
来人乃是背叛庄宗李存勖的卢文进,只听他笑道:“赵德钧甚是狡猾,你这一次的出动又未曾向我说明,要是你们中了他的计策全军覆没的话,日后皇帝怪罪下来谁能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契丹头领冷冷道:“全军覆没?这一次那是让你多操心了!”
卢文进笑道:“是么?我且先将这人拿下问过再说!”翻身下马对着武从谏喝道,“来!我们来走上几枪如何?”
武从谏骂道:“卢文进,好个走狗,今日便让你死在我的手上!”长枪一挺往卢文进咽喉便刺。卢文进举枪格开,枪尖一甩也反击出去。
二人虽然都是使用长枪,但卢文进因身材高大所使长枪长八尺有余,比起武从谏的长枪长出尺许。他以长制短,连续使用“刺”、“点”之术,想要封住对手于枪锋之外。武从谏并不上当,长枪一舞用枪诀中的“缠”、“圈”以对。
枪法有云:分虚实,分奇正;进则锐,退则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说的就是出枪之时要虚虚实实迷惑对手,有的按常规攻击,有的又要善于变幻;出击之时要锐不可挡,撤枪之时又要迅速;每一招都要凶狠以便给对手造成险情,同时出击的节拍要快;对峙不动的时候稳如泰山,一旦动手就要有雷霆万钧之势。
二人都是使枪的老手,一杆枪早已烂熟于胸,斗了一阵,枪法中的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等都尽数使出。旁观众人但见场内两杆枪上下翻飞,一时寒星点点,银光皪皪,难分彼此!缠斗中只听一人喝道:“着!”但见卢文进一枪劈下直挞武从谏左肩。
武从谏一枪既出来不及避让,肩头吃了一记委身便倒,又听“叮”的一声,自己的那一枪也刺中了卢文进的下腹,但是由于卢文进有铠甲护身且又将力气卸去大半,那一枪便无法伤他。
武从谏倒地后要想起身,但卢文进早以长枪一点直指他咽喉,冷声道:“不准再动!”旁边早有卢文进的亲随赶将过来将武从谏绑了。
卢文进收枪上马,对那契丹头领笑道:“这人我先要了。”举手一挥,自己带来的人马立即让出一条大道。
那契丹头领暗道:“他劳师动众,我便让他得了这个功劳也罢。”一声唿哨,调转马头就走。
卢文进见他们鱼贯而出,脸上闪现出一抹冷笑。他等这队人马将队伍拉长,忽然长枪一挥,但见路旁箭如雨下往这队契丹兵身上就浇灌下去。
契丹兵不知道卢文进会突然发难,大部分还没反应过来便中箭而亡,剩下一些受惊之后要想整队防守但是被早已准备好杀人的卢文进的牙军一通围杀也是顷刻毙命。
卢文进纵马骑到高处,喝道:“检查死尸,不留活口!”再策马下来,让随从将武从谏松绑,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
武从谏见卢文进杀了契丹骑兵自是大为惊疑,现在又见他对自己如此更是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冷冷道:“你待怎样?”
卢文进微微一笑,叹道:“当年李存矩不义为我所杀,我万般无奈只得投奔契丹。然而我本汉人岂能长做卖国之贼?现在明宗圣明不记前仇,我愿以平州六万将士归国。”说着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武从谏,又道,“请代向赵德钧将军问安!”吩咐手下将一匹战马给他。
原来早年卢文进背叛刘守光之后投奔李存勖,被安排给李存勖的弟弟李存矩指挥。后来李存勖与后梁大将刘鄩在莘县会战,命李存矩率兵来援,李存矩招募兵士约数千人,并勒令百姓出马,他规定以十牛易一马,所以百姓大多破家,于是人心怨恨。而当时战事紧急,死伤惨重,被招募的士兵也都不愿意南行,大军行至祁沟关,士兵多有叛乱之意。李存矩不知安抚,反而强纳卢文进的女儿为侧室,卢文进心虽不愿,但又不敢拒绝,很快,军中叛乱,乱刀杀死李存矩。卢文进被众军拥为主帅,背叛后唐自立。他进攻新州,不克,转攻武州,又不克,于是投奔契丹,契丹命卢文进守卫平州。
武从谏听卢文进如此一说,暗道:“这人当年教契丹兵法,说不定我今日遭到的伏击之术便是拜他以往的功劳。”心中对此人恨意难消,现见他含笑看着自己,又暗道,“他以往因私恨而任意胡为,难道现在有了悔意?”胡乱猜测一番,接过信函,飞身上马拱手道:“后会有期!”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卢文进目送武从谏去远,喃喃说道:“区区一个牙将,居然还对我如此无礼!今日给你颜面竟然还不知晓,否则凭你那枪法岂能与我走上十个照面!”准备命令队伍回去,猛听一人叫道:“卢将军留步,容小老儿当面拜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头向自己快步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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