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道长眼看蓝衫客抽到了“棋”字玉签,不禁微露得意之色。因为要与之比试棋艺的正是他的门下首徒,人称“一剑凌霄,棋赛奕秋”凌霄云。玉峰道长在惜花居士七大弟子中本就天资聪颖,不仅武功卓然,更兼惜花居士亲授棋艺,早为天下名家,他的得意大弟子凌霄云得他亲传,已有其火候的十之七八,不但以剑法在武林中树立威名,更在弈林中向有盛誉。
当下,玉峰道长侧首道:“霄云何在?”
“弟子在!”只见一人昂首而出,其长眉凤目,背负长剑,神清气朗。
“霄云,你与此位客人相较棋技,需要小心应之,切不可大意。”玉峰道长语虽叮嘱,却颇为随意,显是胸有成竹。
“是!弟子领命!”
“呵呵,原来是人称棋赛奕秋的凌霄云兄弟,久仰久仰!听闻去年你与当今国手公孙大先生一战九局,最终仅负一局,连公孙大先生都对你赞不绝口呐。吾棋艺粗浅,还需请兄弟多多指教。”蓝衫客对凌霄云倒显得颇为客气。
“不敢。阁下不必客气,请!”
此时在庄前已安排好桌椅棋盘,二人就位,却是蓝衫客拈黑先行。
玉峰道长并未观局,他自忖道:“与霄云对局用时,尚未有超过二个时辰者,吾自可放心。但这蓝衫客武功怪异,方才那种指劲却是何种功夫?吾在指功上亦浸淫数十载,却看不破他来历,须得谨慎之。”思毕,目光又盯住那灰袍客,只见他抱元守一,闭目长息,对外事竟是充耳不闻。玉峰道长心中不禁一震:“此人不动如山,定力深厚,必是劲敌!此二人究是为何而来?方才蓝衫人所言主人却又是何方高人?”
不言玉峰道长在一边深思,且说棋局这边,蓝衫客拈黑,上来却是先占了天元之位,旁观众人不免多有哂笑者。这开局首步占天元之法古往少之,俗话说“金角银边草肚皮”,但凡开局,多是占角挂边,除非双方实力悬殊,一方颇为自信方才为之。凌霄云不免有些气恼:“难道你就恁的看轻我?”面上仍神色不变,仍以星目布局。蓝衫客却是笑嘻嘻,只见凌霄云棋下在何处,他便在相对的位置落子,处处与其对称。几个回合下来,凌霄云神色微变,他已看出这蓝衫客正是在与他下模仿棋。此种棋法古亦有之,因近似无赖,一般棋手皆不欲为之——却亦实是难破。凌霄云自从习棋学艺,交手的多是名家高人,从未遇到过此种棋法,当下不免心中稍生慌乱,落子越来越谨慎,思考亦愈来愈长。蓝衫客却是越下越轻松,步步紧随,神态自得。旁观众人有暗中骂蓝衫客无赖者,有摇头咂嘴替凌霄云担心者,亦有暗自叹服蓝衫客精明者,一时纷纷。
玉峰道长眼见得棋局气氛凝重,又见凌霄云不时皱眉苦思,不由大为诧异,大步过来,一瞅棋局,不由得暗自心惊:“此人深藏不露也!此法不变而变,以应万变,但愿霄云不受其扰,亦以不变应之,否则不免吃亏矣!”
众人但见凌霄云与蓝衫客陷入苦战,不知不觉一个半时辰已过,双方却只下了八十八手,凌霄云愈显面红气促,额上汗珠涔涔,似是大耗心力。蓝衫客却是轻松自若,嘴里还不时哼上两句小调。
玉峰道长暗忖:“霄云不妙矣!心神不宁,如何对局?若出恶着,岂不自毁?”心中虽急,奈何观棋不可语,空急无法也。
却见凌霄云手拈一子,落在半空,在两处犹豫再三。玉峰道长眼见落子在这两处俱可,唯独落在两处中间却是大大的恶手,不免暗自担忧,忽见凌霄云之手正划向此处,情急之下,不免甘冒违规之嫌,咳嗽一声,同时用眼神向其示意。凌霄云正在晕思之中,且又紧张,一时也失于计较,本未想下在此处,却会错了意,以为玉峰道长意指落子此处,遂“啪”的一声,将棋子重重落下。
“唉!”玉峰道长跌足而叹。蓝衫客眼睛一亮,哈哈一笑:“凌兄弟承让了!”言毕,落下一子,正是当盘棋眼。这一下,凌霄云先机顿失,回天乏术,已是一子差,满盘输。他随即醒悟,却已晚矣,旁观众人亦是一片惊叹。
凌霄云立起身来,满面通红,羞愧万分,向蓝衫客深鞠一躬:“阁下棋艺超凡,吾不敌也!”又对玉峰道长跪下道:“弟子无能,有愧师傅厚望,请师父责罚!
玉峰道长见他甚为惶恐惭愧,不禁长叹一声:“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今番你实是败于自己之手,有此历练亦甚好,望你以后精益求精,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起来罢。”又转身盯住蓝衫客道:“这位吴客人真龙不露,这首关文考却是过了,武考就由贫道领教一二如何?”
蓝衫客不禁一愣,原来神华山庄比试规矩,这武考一向是在山庄内武功最为出色的十位三、四代弟子中指定一人比试,今日玉峰道长却是亲自挑上了他。
只见他抱拳笑道:“道长乃武林前辈,吾辈萤火之光,何劳道长赐教?更不敢令道长担以大欺小之名。还是请照日常惯例吧。”
“哼。”玉峰道长袍袖一甩:“阁下亦不必装愚,尔纵不是一方豪杰,亦是一代高手,为何行事如此遮掩,就不俱自辱名声吗?”
蓝衫客听闻此言,双手背负身后,目中精光乍现,正容道:“好,既如此说,吾亦早想领教道长独步武林的天星剑法和神机指,就请道长不吝赐教!”
一时双方来至比武场地,蓝衫客立于东南角,玉峰道长立于西北角。二人皆默然无语,四目相视而立。旁观的众弟子只感觉气氛凝重之至,场中杀气愈来愈浓,令人不禁头皮发麻。
二人相立约半柱香时分,当真是不动如山,连时间亦仿佛凝固了一般。倏然阵风吹过,带下了几片落叶,飘飘扬扬向场地中间落去。但听“仓啷”一声龙吟,玉峰道长剑忽出鞘,只见剑长三尺,通体晶紫瑰丽,神韵流动其中,剑锋处冷芒乍现,距离此剑最近的一片落叶忽的粉碎,化为齑粉散于空中。
蓝衫客瞳孔骤缩:“好剑!久闻紫莹神剑乃夺天地造化之物,今日一见,果真为神兵利器!”
“不错!”玉峰道长脚踏七星,剑指天枢,正是天星剑法起手式。只见他傲然道:“此剑乃天然紫晶而成,位列天下十件神兵之一,尔既知厉害,何不早些服输!”
“哈哈哈。”蓝衫客仰头而笑:“道长既用神兵欺人,吾只得以神兵应之了!”言毕缓缓抽出腰间所配之刀。
玉峰道长盯住那刀缓缓拔出,面上惊疑之色愈来愈甚,终于惊呼出声:“碧月魔刀!此乃昔年魔教教主‘天魔神君’南宫不惑的遗物,为何会在尔手?”
“宝物有灵,唯有缘者居之!”蓝衫客举刀齐胸,刀色碧绿如翠,状如弯月,刀背处有一溜七个圆孔,日光下,翠色泓泓,宛若秋水。
玉峰道长大声喝道:“大家都小心!此刀挥动时会发出魔音,夺魂摄魄……”话音未落,蓝衫冷哼一声,刀已挥出。刹那间,从刀上七个小孔中发出阵阵凄利的怪啸,如魔哭鬼泣,摄人心魄。玉峰道长忙运起紫薇真气护住心脉,剑锋一抖,递招迎了上去。
那天星剑法乃惜花居士根据北斗七星剑阵研创而成。北斗七星剑阵威力强大,但需七人同时布阵方可使用,惜花居士智慧非凡,竟能化七为一,创出这套剑法,一人而使,竟有七人之威力。此剑法共一百零八式,精微玄妙,变化万千,攻守兼备,使将出来当真令群星失色。但因其过于精妙,须得天资甚为聪颖者方能习成,故惜花居士七弟子中只有玉峰道长一人以此剑法名震武林。
但见场中剑气泠泠,刀风阵阵,紫芒闪烁,碧光映耀,转眼三十招已过,双方竟堪似平手。
那蓝衫客武功本就不弱,更兼刀法诡异,手中碧月魔刀又随招式发出不同怪声,令人头晕目眩,心惊肉颤。山庄众弟子中内力稍强者皆盘膝运功,以抵抗魔音之力,内力稍逊者则抱头捂耳,痛苦不已,有个别弟子不得已请求别人封住自已道,以免神智被夺。连玉峰道长亦不得不留出三分之力抵抗魔音,故剑法之威力不能尽施。
五十招后,胜负依然难分,玉峰道长心中不免焦躁,暗中思道:“不想此人武功竟是如此高强,再不能将其击败,吾等脸面何在?岂不堕了山庄威名!”心念转处,杀机顿起,长啸一声,全身紫气漫漫,竟是将紫薇真气提至十二重。但听他一声清叱:“看我‘神机指’!”左手五指一扬,五道凌厉的指劲径袭对方身上五处要,同时右手神剑紫芒大盛,使出天星剑法中威力最甚之杀招——“七杀破军”,攻向对方。
蓝衫客不料玉峰道长遽变杀招,更况指剑双绝,威力巨大,不由得心惊而惧。饶是他轻功出众,急退三尺,刀舞莲花,依仗宝刀勉强封住来袭指劲,同时情急之下,一个“铁板桥”后仰贴地,方堪堪避过那一剑杀招,却是狼狈之极,衣发凌乱,不由得恼怒非常,目中凶光大现。
玉峰道长却不待他立足而稳,“神机指”指劲连绵,瞬间已发一十五指,将其罩于指劲之下。却见蓝衫客大叫一声:“着!”左手一扬,几点青芒竟然冲破指劲,后发先至,如闪电般直奔玉峰道长面门。
玉峰道长不禁大惊,他的“神机指”已然修炼至十重火候,配合紫薇真气,凌厉无比,当真能穿石洞金,与少林的“金刚指”齐名。但这几点青芒竟然不但能冲破他的指劲,还破了他的护身真气,转眼间已到面门。然他不愧为一代名家,其身形如电,咫尺之间竟然闪过两点青芒,紫薇神剑剑随意动,一招“天河倒悬”,敲掉了另一点青芒。
与此同时,只见蓝衫客左避右闪,仍躲不过余下的指劲,但听他惨叫一声倒地,身中五指,血光顿现,好在要害之处皆被他避开,才不致当场毙命。
玉峰道长方吁口气,却见蓝衫客拼尽全力,左手五指微颤,那三点青芒原已落地,却似有生命一般,竟忽的弹起,袭向玉峰道长下身。这下变化奇快,出乎意料之外,玉峰道长纵然神机,亦万没料到此招,当下猝不及防,双腿一阵刺痛,已然中招,立足不得,亦摔倒于比武场中。</p>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