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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北归秋》第一百三十六章:双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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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的主意,我已告知他,你确定就凭这,能使那雁狄病上加病?”

炎狱寰盯着眼前面容姣好的沉默画师,他手中捧着的,正是要献给他的六皇子骑射图。

“六王爷是您惦记的人,而皇后娘娘与那位王妃娘娘,亦是皇上惦记之人......应该说,是痛失之人。”

宣皖性子极为寡淡,不料对这宫闱逸事倒是一清二楚,倒是引起了炎狱寰好奇的心思,他挑眉接过那幅尘封已久的旧画,画中的儿郎约莫始龀年岁,却是骑在一匹枣马之上神采奕奕,宣皖画工精巧,连那双琉璃般透亮的眼瞳皆画得传神如真。

炎狱寰见了满意,便幽幽问道:“你教我这样的法子,对付你的主子,可见你们之间,倒也是积怨颇深啊……这些事情,你个画师,是如何知晓的?”

“臣年少不遇......之时,也有过痛失之人。”

那说话时的眼神淡漠疏离,想必已是陈年旧事,却终得报仇之机的缘故,有的不是大快淋漓之酣畅,存着的,只是怅然伤怀。

“......是因为皇帝抢了你长姐?”

炎狱寰一怔,这样无悲无喜之人,竟也有过一段尘事悲欢,倒是出他所料。

“长姐与我早已各自安好,自然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那故去的皇后娘娘,原是民间女子,一朝入宫,便与臣再难相见……”

“所以你才入宫当了画师?原来如此......不过要我说,那皇后也绝非纯良之人,早已不是你仰慕的模样,何必还要苦苦不放......不过你我倒是投缘,雁猗与那皇后眉眼相近,看来你我喜欢的,是同一款人!”炎狱寰从来都是爽快的性子,收下画后立即快速旋至宣皖身旁,一只媚骨长手直接搭于宣皖肩膀之上,撇下事情与他攀谈起来。

“皇后娘娘是天家之人,如今梓宫安宁,遗子康健,臣已知足......只是皇后娘娘之死,不得不报,今日也是多谢公子相助,能让皇上知晓真相,处置作恶之人。”宣皖对着炎狱寰作揖拜谢道,炎狱寰也是随即拍着他的肩膀,口中诚恳道:“诶,宣兄与我如此有缘,即喜欢同一类人,又憎恶同一个人,哪里需要这些虚的感谢之辞,只是宣兄正值大好年华,到底别为了一个故人,孤寂在了这深宫之中。”

炎狱寰走时便是一团火焰显现,宣皖见了那火光只是痴然,手边的宣纸被他拂袖一扬,张张轻盈似羽翎般朝着那未息之火便是飞去,纸边骤然被妖火燃成了东方日出之时澄澄耀眼的炎上之态,纸落木作之板,无油也因其妖火覆盖之故,燎烧起了整个画室,不待闭眼,便已将画殿燃烧至墨状粉末,混合其中痴人的白莹骨灰,逐渐消散在空荡的天空之下。

“糟了!画师让咱们都出来了,说有要事要议,怎么连人带殿都消失不见了!”

原本立于殿外谈笑的侍女们撞见了眼前之景,立即你一嘴我一句喧哗起来,一个机灵点的侍女喊道:“是妖!是妖将画师杀害了!”

“妖?莫非是......神后......”

“都在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仔细这危言被皇上听了去!”知音不知何时已来到原本的如意馆外,听到眼前侍女的议论忙厉声呵斥道,对着那说出“妖”字的侍女便是两下掌掴,所有人才停了言语,忙跪了一地请求她饶恕。

“......娘娘既然是画师长姐,就应去如实禀告皇上!画师去的如此蹊跷......”

知音瞪了那依旧顶撞的侍女一眼,不由分说便打断了她的话:“蹊跷?你既然知道本宫是画师长姐,就应该知道本宫比你要更为了解画师为人,况且,哪里由得你在这里嚼神后娘娘的舌根子?他们二人素无往来,又何来杀害之理?”

“但的确是有妖......”

“本宫罚你至庭狱领二十大板,其余人,如若让本宫知晓了另有他人诬陷神后娘娘杀人,就不止二十板子这样简单了,都听清楚了么?”

知音的话一出,再无一人多嘴,毕竟都清楚这位是画师的长姐,也是如今养育着嫡皇子最受恩宠的娘娘,吩咐的事情,也只能照做。

“本宫......又何尝不伤心呢?”

知音缓了半晌,只得出神地朝那片空荡干净的地面呆望着,内心酸楚,眼眶却干涩得没有泪水溢出,她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本宫的傻弟弟......从未爱惜过本宫与家人,也未爱惜过他自己......一意孤行,飞蛾扑火,皆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她走了,他也不会独留。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

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夕阳无语。

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

人间俯仰今古。

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相思树。

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兰舟少住。

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妹妹写的是什么词句?看着倒是熟悉得打紧,却与本宫记忆里的不甚相似。”

绪蕤颜抱着于怀中熟睡的雁悰,丢丢秀秀地踱步至知音身旁,见她甚少练字,今日却提笔写起词句来,只是罕见。

“姐姐只知《雁丘词》,殊不知还有妹妹写下的这《双渠词》。”

知音搁下笔,双手沁在一旁的水盆里将不慎粘在指头的墨迹浣净,淡淡答道。

“何谓双渠?”

“并蒂莲也。”

“并蒂莲......皇后娘娘生前倒有个花开并蒂的步摇,这本宫是知道的,那时还羡慕得很,咱们哪里能如那并蒂花般与皇上生死与共呢?”

绪蕤颜每每提到这后位,便是自愧不如,只得轻掂着雁悰,幽幽叹道。

“姐姐可知莲根丝丝缠绕不断,而莲心又是苦涩不堪,可知这花开并蒂,也并非圆满。”

知音瞧了一眼那长得愈发大了的孩子,含了一丝琢磨不透的霁颜之笑应道。

“那依妹妹而言,何谓圆满?”

绪蕤颜听罢,饶有兴致地再问道。

“依妹妹而言……知足便已很好。”

知音说罢见绪蕤颜一脸窘迫的事情,自觉失言,连忙宽慰道:“姐姐是最有福气之人,这词不过是妹妹闲来无事突发的感叹。这嫡皇子长得愈发好了。”

“咳,这孩子生性活泼,也不知是接了谁的脾气,好不容易才玩累了睡一会儿,本宫可不就是有福么?说着孩子,这孩子就来了!”

“正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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