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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狱金雷》第三章 中心医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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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外甥的病虽然不算太重,但是也是耽误不得,村子太小,找不到出租车,末了还是大晃赶车,拉着娘俩第一时间来到了皮嶆市中心医院。

这一路上,大晃又陆陆续续的碰到了为数不少的警车,甚至还有许多绿色的军车,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向皮嶆市区驶去的,但更多的都是从皮嶆市区疾疾的向外面飞驰而来。警灯闪烁报警器轰鸣中,大晃甚至透过车玻璃,清清楚楚的看见车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全副武装,大晃明白,一定是皮嶆市区里发生了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极为重大的案件。

而市区里面更是岗哨林立四处戒严,到处都是如临大敌般的样子。这样,他们的马车就已经不被允许进入市区了。大晃把马车寄存在了与城区几乎只是一河之隔的一户农户的院落里,和小姨子以及外甥花了三元钱打了一台电动三轮车,俗称的“蹦蹦蹦”,才来到了皮嶆市中心医院。

在市中心医院,孩子经过诊断后很快办好了住院手续,小姨子便到孩子的病床边陪护去了。作为热心肠的姨夫,大晃给孩子买了一些水果,然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了走廊里。这里并不允许吸烟,他只好在墙边的塑料凳子上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今天晚上,他已经决定不离开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忙帮到底了——至少他已经准备要在这里呆到明天早上了。

从来到市中心医院的第一时间起,程大晃就感觉到了这里与以往相比,居然也出现了明显的异常——不时有穿着蓝制服头戴大沿帽儿的警察出出入入,尤其是在他们对面的那个走廊里,那里的电子门不时地开开闭闭,不断地有警察出来进去,一个个都表情严肃,有的三个两个的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且就连那警察,大晃也分明感觉到,明显的在彼此之间存在着差异——外面很冷,都穿着大衣,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是病房的走廊里很热,一进到走廊大衣闪掉后,虽然依旧都是穿着统一的蓝色的外套,身上都挂着亮闪闪的“牌牌”和“号码”,但是里面的衬衫却有明显的不一样了——大多数的警察都是天蓝色的衬衫,蓝色的领带,但是少数几个却分明是白色的衬衫,非常醒目,而且但凡穿白衬衫的,肩膀上的“铁花”明显和别人肩上的“杠杠”不一样,而且几乎时刻都有穿蓝衬衫的警察陪在他们身边,大晃虽然不认识那“铁花”,不知道它所代表的是什么官衔,但是他也一眼就能够看出,但凡穿白衬衫的人,绝对都是不一般的“高级领导”。

他们这一个楼层是整个住院部大楼的顶层,大晃所在的这一面是普通病房,而对面走廊的电子门的上面,分明高高的悬挂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牌子,上面是红油漆的分外显眼的几个大字:icu重症监护室。大晃知道,在这里面住院的都是极度危重的重症患者,而且一般是绝对不会允许家属进入的。当然大晃也看得出,今天,警察在这里自然是属于例外。

走廊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住院患者的家属。他们的谈话声也不时地传进大晃的耳朵里,大晃在百无聊赖之间,便也不禁支起耳朵,仔细地听了起来——

“那小警察怎么样了?”

“听说还是很危险,正在抢救!”

“这些警察都是来看他的吧?”

“应该是吧,不过估计肯定也有不少是上面来的大领导。看那些白衬衫的,那派头就不一样,一看就是‘大干部’!”

“是啊,肯定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的大领导肯定得来!”

“就是!”

“啥时候出的事?就在今天下午吗?”

“嗯,就是今天下午,差不多五点半多钟吧,不到六点钟的样子,天都擦黑了,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四个小时了吧!”

“噢。在哪里?就在中心医院吗?”

“不是,在医院西面的‘四季风’歌厅里面!”

“啥?怎么犯人还跑到歌厅里面去了?!”

“嘻嘻,真的,就是在那里!”

“嗯,是歌厅,我也听说了,确实就是在歌厅里出的事。那犯人到底跑了?抓回来了没有?”

“到底跑了,没抓到!听说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外面警车军车到处都是,听说市区都戒严了。”

“哼,市区戒严有啥用,好几个小时了,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可不是!”

“唉,可惜啊,可惜了这个小警察,年纪轻轻的,刚刚参加工作,就摊上了这种事情!”

“可不是!多大年纪?”

“23!才来半年多!是刚刚警校毕业分配到皮嶆监狱参加工作的。”

“天?!啧啧,可惜啊,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是啊!”

“不会死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据听说是危险得很,要不然能第一时间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吗?听说是被两个歹徒用铁棍打在了脑袋上的,外伤性脑出血,好像已经下达病危通知书了。听护士说,就算抢救过来,也十有八九是植物人。”

“啧啧,唉,真不知道他家人怎么熬过来的!作孽啊!”

“就是!”

“还没成家呢,听说还没有对象呢,监狱警察,本来多好的工作啊,听说他还没有父亲,就一个母亲和一个姐姐,都来了,哝,就在对面走廊里面呢!刚刚还有人看见她们出来哭呢!”

“是吗?在哪儿?”

“进去了,看不见了!估计一会儿还能出来!”

“噢。那小警察——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是姓訾,对,是姓訾,挺少见的一个姓,叫——叫訾雷。对,訾雷!”

“唉!现在这社会也真是,人们都敢铤而走险了,谁能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大白天的——就算那会儿天已经擦黑了吧,其实和白天也差不太多的,一个犯人,就这样被人硬给抢跑了,还把警察给打成了重伤!这不是造反吗这个?!”

“就是啊!”

“他们那是早就预谋好了的!”

“那是肯定的!”

“哎,你说,他们咋预谋的呢?那犯人不是一直在监狱里面关着呢吗?他和外面人咋联系的啊?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就没有人管?!警察都是吃干饭的?!”

“哼,管啥啊,我听说啊,那犯人早就有手机!警察都知道,没有人管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是在外面,在中心医院住院,来给这犯人看病的,那犯人接触起外人来还不是更容易!”

“噢——怪不得!”

“嘻嘻,我听说,这里面可有意思了,故事可多呢,可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啊,我也听说了,听说里面还牵扯到什么歌厅,还有什么找小姐,嘻嘻,我听说么,他们原本是带着这个犯人在中心医院住院的,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就是给逃跑的这个犯人看病,今天下午,犯人说想出去玩,他们就都去歌厅了——他们以前早就去过的,医院里早就有人看见过。说是去歌厅唱歌,其实就是找小姐去了,一个犯人三个警察,四个人,都去了,不过,挨打这个小警察是刚刚结束实习分配到这个监区的,也是第一次来医院值班,他虽然也去了,但是他就是一直守在歌厅大门口,其实是怕犯人逃跑,他并没有进歌厅,另外两个警察都进去了,一人一个屋,还和小姐在一起玩呢,其实就是嫖娼呗,嘻嘻。这时候就偷偷来俩人,就是这犯人在社会上的同伙,来抢这犯人的——其实他们是早就预谋好了的,来接应这犯人一起逃跑的,就只有被打伤的这个小警察负责任,没进歌厅没找小姐,还怕犯人逃跑,就一直守在歌厅大门口。听说也只有他本来就不想去,也反对去,但是他管不了别人,也管不了那犯人,做不了主,没办法,也就只好跟着去了——其实他就是怕出事,想看着那犯人别逃跑,结果还恰恰就出事了——突然就来了两个人,到了歌厅大门口,突然之间的就一下子,就对守在那儿的这个小警察下了黑手,他们每人一根铁棒,小警察来不及反应,只搏斗了几下,就被他们打成了重伤,然后他们就带着那个犯人——一共三个人,一起逃跑了。剩下的两个警察还在歌厅里面嫖娼呢,外面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嘻嘻,是歌厅老板报的案——这叫啥警察啊,真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事情!当然了,也有好样的,挨打的这个小警察就是!第一次来医院,又负责任又认真,但是他管不了别人,挡不住别人去歌厅,做不了别人的主,说了不算,那就没有办法了,可又被打成那样,真是冤枉啊!现在这件事整个医院已经没有不知道的了!对了,啥整个医院,连整个皮嶆都知道了!嘻嘻!”一个抱小孩儿的妇女一边颠着怀里故意磨人的孩子,一边略带炫耀的声音说道,声音中竟然夹带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此刻,大晃的好奇心也早已经被彻底的撩拨到了极致。他不禁把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漏掉了一个字。而他的心也猛地一下缩紧了,他骤然间想到了几个人——就是搭乘自己马车的那几个人,而且特别是那个黑口罩!!他,情不自禁地就把他们与这妇女谈话的内容联系在了一起,直觉使然,一个毒蛇一样的念头便瞬间钻进了他的脑海深处——坐在自己马车上的那三个人,该不会就是打伤警察并劫走犯人的这三个人吧?!而那个“黑口罩”,该不会就是那个逃跑的犯人吧?!天!但是他越努力控制自己,驱使自己不要这样想,那念头却反而越来越强烈,并且硬生生的一个劲的往他的灵魂深处钻,他不禁刹那间冷汗涔涔!走廊里人来人往,护士医生护工家属,脚步声嘈杂声不断,但是全然传不进他的耳朵里。他的意识里,此刻,已经只有那两三米开外的那几个妇女的谈话的声音了——

“我听说啊,”另一个妇女故作神秘地放低了声音,说道,“这个犯人哪,可是非常不一般的,据说是省城里的黑社会的一个什么头头,总之吧,非常有钱有势力,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是因为牵扯到一个省里的什么领导,那领导因为贪污腐败好几千万被判刑了,结果把他连带着也判了。不过听说就算在监狱里,他也跟住宾馆似的,好吃好喝好招待的,自己住单间,从不跟普通犯人在一起,他的屋里冰箱彩电洗衣机,电话手机空调风扇,厨房浴池桑拿房什么的,要啥有啥,还有四五个犯人专门伺候他,给他做饭,洗衣服,搓澡按摩什么的,就是服侍他呗,而且他的减刑也特别的快,他吃的米、菜、肉、粮、蛋、海鲜啥的,都是警察从大门带进去拿到他那里的,交给专门伺候他的犯人给做好。他想吃啥警察就给带啥,其实警察就是给他服务的,嘻嘻。总之吧,他跟一般的犯人可是绝对绝对的不一样的——”

“呵,是吗?”又是抱小孩儿妇女的声音,明显是因为惊讶而打断了对方的谈话,“这些,你,你是咋知道的啊?”她的话语里满是诧异。

“切,还有不透风的墙?!”又是那个声音,满嘴的不屑,而且因为自己的话语被中途打断,明显夹带着一丝不快,“我表外甥就是皮嶆监狱的警察,刑罚执行处的副处长,这些瞒得住别人,还能瞒得住我?!哼!”

“噢,怪不得!”另外一个声音,惊叹中带着艳羡,“不过,在里面待得这样自在这样舒服,他怎么还想跑啊?!”

“就是啊!”

“我听说啊,这个犯人哪,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据说么,可能是因为——是可能啊,不是绝对准确的,可能是因为他还有别的案子,有可能就要露了,所以就算减刑再快,在里面待得再舒服再自在,他也不想在监狱里面再待了。一旦他别的案子露了,他肯定会被加刑呗——于是他就想逃跑了——至少我表外甥是这样说的啊,当然并不是绝对准确的——于是他就开始装病,然后就跟监狱说,想去外面医院看病——犯人如果有什么特殊的疾病,里面的犯人医院治不了的,可以到外面的医院来住院治疗的,这叫外诊,这个,你们知道吧?!”声音中依旧明显带着炫耀。

“知道知道!”两三个声音立刻回答道。

“于是很快外诊手续就批下来了,那犯人就出来了,到皮嶆中心医院来住院了!警察们排班,平时一班两个人,周六日和晚上一班三个人,专门在这里看着这犯人。不过我听说,其实就算在这里,也是那犯人说了算的。原本犯人出外来看病,好像必须戴脚镣手铐什么的,特别是晚上,可是这个犯人哪,在这里从来也没有人看见他戴过。在这里他也不吃医院的饭菜的,都是他说想吃啥就吃啥,警察给叫外卖,直接送到病房里来,如果他说想去外面饭店吃,他们就一起出去去饭店吃,他说出去玩——其实就是上歌厅去找小姐,都是随便,警察陪着,钱都是他自己出,警察当然也有不少跟着玩的呗,就像出事这次——也就算是给警察请客吧,嘻嘻!当然了,也有不同流合污的啊,但是他们都管不了这犯人的——监狱领导都那样照顾他,下面的警察,谁愿意去得罪那个人啊!每个人都只是想着,在自己值班的时候不出事就行。所以犯人在里面嫖娼,他们也只能在外面给犯人把门,保证不跑就行,嘿嘿!总之这些事情啊,可绝对不是瞎说,医院里的人不少都亲眼见过的,据说呀,是上面的领导和下面的这些警察都打过招呼留下话了,对于这名犯人哪,就算外诊,也一定要尽量宽松,其实就是犯人想咋的就咋的,犯人自己说了算,他不跑就行。其实就算不留下话,下面这些警察也肯定不敢管他的,也没有人愿意去管,当然也不会有人想去管,谁愿意淌这浑水呀,每个人其实都是想着明哲保身,在自己值班的时候不出事就行——至于在别人值班时候真要是出了事,那我估计,就是捡笑话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现在的人啊,可不都是这样?!没有办法,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哼哼!!而且这样的犯人,那自然都是上面大领导的铁哥们和关系户喽!所以谁敢管他啊!可是,这个犯人想要逃跑,这倒是上上下下的所有的警察谁也不知道的,这个,也确确实实是真的,就连他逃跑的原因,也是事后大家猜测的,否则的话,也绝对不会让他跑掉……”

“哼,这样的犯人,那自然一定是上上下下的早就把钱花到位了,”听声音,还是那名抱小孩的妇女,再一次的打断了对方的谈话,“现在这事情,可不就这样,就是靠钱说话!这样有钱有势的犯人,当然是说了算吃得开了,面子大大地了!”

“就是!”另外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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