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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有你,记忆成花》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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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时光与你(中)

1

蔚迟沉睡不醒,他如飘入云海,脑海中的色彩渐渐淡去,只剩一片空白,他想抓住点什么,破云却不得,脑子里越来越空,也越来越疼,而他越想抓住就越疼,像要炸开。

赵莫离这几天身心俱疲,趁着午休时间靠在床边打着盹,半睡半醒间感觉额边有丝凉意。

她睁开眼,发现病床上躺了一周的人正看着她,手指碰着她的额头。

“醒了?”她如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笔灯检查他眼底状况,确实已清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毕竟他是因救她而出事的——

谁会想到去买床上用品竟然会遇上火灾?!

她当时在四楼逛,火是从三楼烧上来的,伴着时不时的爆炸声,没过十分钟就烧至了顶楼六楼。因为四楼摆放的都是易燃物品,火铺天盖地烧了起来,简直让人无处可逃,她第一次感到离死亡那么近。

在她慌不择路地想跳楼时,看到有人穿过火海出现在她身前,拥住了她,她感到他浑身湿透冰凉,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等醒来才知道,蔚迟不光救了自己,甚至在救她前还救出了好几个人。

幸运的是,他没有受很严重的外伤,除了迟迟未醒。

好在,现在终于是醒过来了。赵莫离刚激动得要去叫他的主治医生来,手腕就被他牢牢抓住了。

“怎么了?蔚先生,我去找你的主治医生来给你看看。”

蔚迟直直地看着她,手上力道不减分毫。赵莫离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敢使力摆脱他,只能走到床头按呼叫铃,而蔚迟的视线一直跟随她移动。

等医生的时候,赵莫离给他喂了点水。而蔚迟在喝水时,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等主治医生过来,给蔚迟做了检查,确定各项指标都没问题,除了问他话,他都没回,以及一直看着赵莫离之外。所以主治医生不免奇怪地问赵莫离:“怎么了这是?”

莫离也正愁眉苦脸着呢,心说:我这不是等您查出来跟我说嘛。

“这可奇怪了,他脑部没受到撞击啊。再留院观察两天看看吧。”主治医生后面有手术,交代完就走了。

莫离回视那道“专一”的视线,她总觉得蔚迟的眼神不对,似乎太过纯粹和……依恋?她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知道自己是谁吧?”

这个问题之前主治医生也问过,他没答。赵莫离问后,他轻轻点了点头。他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他的故乡好像并不是这里,他只有一种感觉是清晰而强烈的,那就是,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莫离长嘘一口气,“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在这里的原因。”蔚迟因久未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是,是,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住院的。”莫离惭愧道,随后保证,“我会对你负责的。”她会负担他所有的治疗费用,直到他康复为止。

“好。”

“对了,蔚先生,你的手机应该是落在火灾现场了,你有要联系的人吗?我去帮你联系。”

“没有。”

“好吧……我给你买了些换洗的衣物,在桌上的袋子里。”

他看了一眼,说:“谢谢。”

“还有唐小年,他来看过你。”看到唐小年的时候,赵莫离还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因为他的复检时间还没到,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看蔚迟的。更让她意外的是,唐小年现在在给蔚迟工作。

赵莫离见蔚迟听她说唐小年没什么反应,看着自己依然被抓着的手,面露无奈道:“蔚先生,我现在得去工作了,你能松手吗?我忙完了再来看你。”他的应对能力和智商看起来没有问题,那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还有,为什么拽的偏偏是她?难不成是因为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雏鸟情结?

当赵莫离心里九转十八弯的时候,蔚迟也似在思考,最后他松开了手。

在给隔壁床换吊瓶的护士忍俊不禁道:“赵医生,这么秀色可餐的帅哥那么含情脉脉地望着你,你怎么忍心舍他而去,你就请假陪他咯。”

赵莫离平时跟同事们说笑说习惯了,回说:“是不太忍心。”毕竟是救命恩人,“我请假当然是可以,但一直被拽着没自由总不行哪。”她看向蔚迟,“原来,沟通起来你还挺明事理的嘛。”

蔚迟扯起唇,很淡的笑容一闪而过。

这还是赵莫离第一次看到这位表情稀少的蔚先生笑,只觉得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下午,赵莫离在工作的时候也时不时想起蔚迟。一想到火灾现场,他出现在她面前的画面,那时的震惊和心安便又涌上来,在心里百转千回。

等到下班后,她买了晚饭再次来到蔚迟的病房,刚到门口就看到他站在窗边,边上还站了个人。赵莫离想起来,是他隔壁床病者的女儿。

正要出门的护士走到赵莫离身边时小声说:“周大爷的女儿貌似对蔚先生很感兴趣,我过来两次,都看到她在跟他说话。”

赵莫离说:“挺好的啊。生病期间有人陪着聊聊天,不至于太无聊。”

她们明明说得很轻,但蔚迟就像听到了般转过身来。他看到赵莫离,就朝她走了过来。

赵莫离问:“感觉好点了吗?”

蔚迟抓住了她的手,才说:“挺好。”

赵莫离看着自己又失去自由的手,好什么好呀?这不还是不正常吗?

周小姐问道:“医生,蔚先生的情况不严重吧?”

赵莫离回:“不严重。”

蔚迟将她的脸轻轻摆正,看向自己,“我一直在等你。”

赵莫离:“……”

周小姐:“……”

赵莫离见周小姐明显不太高兴,跟她爸说了两句就去买饭了。

她倒也不在意,忙了一天,只想照顾完恩人后赶紧回家躺尸。

然而,等到蔚迟吃好晚饭,她发现他的“病情”更严重了——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回家。

“蔚先生,我保证明天天一亮就来看你。”

蔚迟摇头。

已经连说三次无果的赵莫离头大了,骑虎难下,她下了决定,“那行吧,我不回家了,就在这边陪夜,直到你出院。”为恩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更何况只是陪夜而已。

蔚迟这才松开手,然后摸了下她的脸,好像是在表扬她似的。

赵莫离想起他曾说她像他养的琉璃鸟,“蔚先生,你不会又是把我当成你的宠物鸟了吧?”看他表情似乎忘记自己说过的这事了,她便补充说,“就是上次我跟你吃饭,你说我像你养的一只琉璃鸟。”

他听着,嘴角又扬起了笑,“那只琉璃鸟一定很讨我喜欢。”

“我想也是。”说完,赵莫离总觉得蔚迟这句话哪里不对。

当晚,赵莫离在折叠床上睡得很不舒服,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隔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舒适度相对较好的病床上,而那个身长腿长的蔚先生,弯着膝盖侧躺在那张小床上。

蔚迟随之也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赵莫离淡定地道了声“早”,翻身下床,然后她听到蔚迟说:“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一直叫我的名字。”他不记得自己具体梦到了什么,只听到她痛苦的声音,以及遗留在他心口散不去的遗憾。

赵莫离不知道是因为外面阳光好,还是一早起来精神好,她心情挺好地看着已经坐起身的蔚迟调笑道:“蔚先生,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没想到对方直接走了过来,他微低下头,拉住她的手,放在了他胸口的正中间。

赵莫离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事实上,现在的蔚迟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直到很久以后,赵莫离才知道——这在他的家乡,代表着“愿替你承灾,保你安泰”之意。

但现在,赵莫离只觉得不太自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因为这样的靠近而盘绕在心口,她忍不住感慨:“蔚先生,你现在如此……呃,友好,等你恢复‘正常’了,是不是就又会回到冷酷,直接甩开我走人呢?”

蔚迟不知道等他恢复“正常”后会怎么样,他只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种话,还真是动人心弦,所以赵莫离非常真挚地感谢道:“好吧,蔚先生,我的人身安全就靠你了。现在,我得去洗漱上班了,再不去就真要有事了。”

走出病房的莫离按着心口处咕哝:“心跳速度得有120了吧。”

之后,赵莫离在医院里连陪了蔚迟两天,直到第三天,蔚迟的主治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

赵莫离又高兴,又郁闷,她去找了主治医生谈话。

“怎么可能没问题呢?他以前的性情不是这样的。”

主治医生说:“该做的检查我们都做了。至于你说的他性情转变的问题,你也说你对他不是很熟。我们也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无法确定他本来的性情如何,说不定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而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认识你,常识、知识他都知道。我看不出哪里有问题。行了,出院吧。”

领导都这么说了,还能赖着不成。

于是,赵莫离帮蔚迟收拾了东西办了出院手续。

她看着身边自觉地拎着行李袋跟着她走的人,想起前一刻两人的交谈——

“蔚先生,我送你回家。”

“你呢?”

“……我送你回去后,回自己家。”

他想了想抓住了她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路过的医生说:“赵医生,带你家蔚先生出院了?”

这几天下来,她的同事都认定了她跟蔚迟之间关系非比一般,碰到她总会聊上一两句蔚迟,什么“你家蔚先生明明看起来挺高冷的,怎么会这么黏你呢”,她也想知道啊!还有“什么时候跟你家蔚先生结婚,分糖给我们吃”,他们连情侣都不是好吗?最让她吃惊的是,有同事跟她说:“赵医生,你之前说有人会替你捐款给唐小年,没想到这个‘有人’就是你家蔚先生啊。你家蔚先生真的不错。”她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总之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赵莫离听得多了,也就听之任之了。

2

赵莫离清楚,比起同事,接下去家里人的反应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赵家的保姆阿姨一见赵莫离牵着一个相貌打眼的男人进门,就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地上,“这位是?”

赵莫离赶紧说明:“阿姨,他是我朋友,呃,他病了,在他好之前,住在我们家里。您多多照顾哈。”

看这手牵手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朋友呢?

阿姨想拉赵莫离去边上私聊,却见那男子不松手,只好作罢,“好,等会儿我去收拾客房。”然后小声对赵莫离说,“你爸出差去了,说是后天回来……你自己想想回头怎么跟他说吧,估计又要给你脸色看了。”

赵莫离没有跟家里人说火灾的事情,可能是自立自强惯了,遇到问题就自己想办法解决,有惊无险的事更不会跟家里人报备。

她笑眯眯道:“没事,我有张良计。”等她爸回来,如果他态度不好,她就把自己险些遇难的事跟他说了,让他知道他差点就见不到他闺女了,所以有生之年一定要好好对她,然后着重歌颂下蔚先生的英雄行为,最后跟富豪赵某帮救命恩人狠狠敲一笔感谢费。简直完美。

晚上,陆菲儿来找赵莫离,看到蔚迟,就惊叫道:“离离姐,你还说他不是你男朋友?!都带回家里来了。”

赵莫离懒得理她,去厨房边看阿姨做晚饭边给韩镜打电话。

蔚迟坐在沙发上,望着厨房不知在想什么。

陆菲儿花痴道:“如果你不是离离姐的男朋友,我一定追你。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能看着我吗?这是礼貌。”

蔚迟这才看向陆菲儿,“你是谁?”

“你开玩笑吧?我们前不久刚见过面。”对自己长相很有自信的陆菲儿大受打击。

“忘了。”

陆菲儿极度不满地去找赵莫离抱怨:“你男朋友欺负我。”

赵莫离听到有人帮她教训不靠谱的妹妹,都没在意她的主语,只开心地说:“哦,真的啊。”

保姆阿姨心说:看吧,果然是男朋友。

最终陆菲儿败兴而归。

而阿姨在观察了蔚迟一晚上后,得出结论:年轻人话极少,但人算有礼貌,样子没得说,就是跟莫离跟得太紧了。

莫离去花园里浇花他跟着,吃饭也坐在离她最近的位子上,她去散步他自然也跟着去,而莫离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阿姨心说:热恋期吧这是,都形影不离了。

第二天赵莫离起来,看到蔚迟站在她房门口,她瞪大眼睛问:“你别告诉我你在这儿站了一晚上?”

他摇头。

赵莫离噔噔噔跑下楼找阿姨问:“阿姨,你一早起来有看到蔚先生站我房门口吗?”

“怎么没有?”阿姨一直在等着莫离起来跟她说呢,“他起得比我还早,我跟他说你休息日起床晚,让他下楼来等,我做早饭给他吃,他说‘不用,谢谢’,我劝了几次他都不动,就只好随他去了。”

莫离想到阿姨通常六七点就起来了,而现在都快九点了。

哪怕自己其实没做错什么,她依然生出一股愧疚感来,还有一点心疼——“反正我房间大,今晚开始让他睡我房里得了。”他是没康复的病人,她就当跟在医院里一样陪夜吧,也就是在房里多打张地铺的事儿。

这是要“同房”了?保守的阿姨反对道:“那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行?”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外的蔚迟问道,他的语气仿佛他们住一间房是天经地义似的。

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个年轻人她挺中意的,只不过——有这么大还这么缠人的吗?

莫离道:“没事的阿姨,我有分寸。”

阿姨心说:关键是男的有没有分寸啊?

吃过午饭后,莫离带蔚迟去找了韩镜,她昨天跟韩镜约好了带人去看病——如果说身体没问题,那就是心理了。

韩镜之前在蔚迟昏迷期间,去看过劫后余生的赵莫离,自然也去看了下蔚迟——

“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你曾说过的,让你感到‘失宠’的那个毛衣男子吧?现在他又救了你?你们这缘分可以啊。”

莫离那时心事重重,对韩镜的话只是一笑了之。

而这天,韩镜看到蔚迟便说:“蔚先生,太谢谢你救了我家莫离。”他说的时候,手习以为常地搭在了莫离的肩上。

蔚迟看着韩镜的手,然后,他伸手把他的手拿了下来,也感谢说:“多谢。”

莫离:“……”

韩镜看着莫离揶揄道:“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挺享受他对你在电话里面跟我说的‘过分在意’的?那还治什么治呢?带回家好好享受着不就完了。”

莫离摸了下自己的脸,还真是嘴角上扬的,她气定神闲道:“让你看你就看。”

然而这天,一番诊治下来,韩镜却摇头说:“他说话很简短、直白,听不出什么问题,但也问不出什么。我想对他催眠,也没成功。”

“你催眠不了他?”

“他内心防御性很强。”

莫离看向身边一脸无害的人,“他防御性强?”

于是,这一条路也没走通。

而莫离终于体会到蔚迟不仅防御性强,还特别有攻击性。当天两人从一家藏在深巷里的私房菜馆出来——这是莫离常光顾的店,两人吃好走出院子,外面已是薄暮冥冥。

莫离跟着蔚迟要穿过巷子,有两个年轻小伙子从另一条小路上拐过来跟在他们身后走,两人似乎喝了酒,大着舌头说着话,说了两句,突然朝莫离喊:“前面的小妞,转过身来给我们哥俩笑一个,让我们看看美不美?”

“是啊,转过来。”

“……”赵莫离暗道,不跟酒鬼一般见识。

结果其中一个直接快步上来要摸她屁股,几乎是瞬间,蔚迟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拧,那人就跪在了地上嗷嗷叫。他的同伴跑上来要救他,被蔚迟不知道一掌打在哪儿,直接昏厥了过去。

还清醒的那个人口无遮拦地大骂:“他妈的,放开我,老子想碰你女人怎么了?!老子还想——啊!”

莫离看到那个要摸她屁股的人被蔚迟掐住脖子,按在弄堂的墙上苟延残喘,那狠劲几乎是要置人于死地。

莫离被吓到了——怕那人真一命呜呼,她恩人就得进监狱了,她连忙去拉蔚迟的手,“可以了,可以了,可不能真杀人呀。”上次医院医闹那次,他出手远没那么狠啊。

灰暗的光线下,莫离看到蔚迟脸色一片冰冷,她微微一愣,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来,她惊喜道:“你恢复正常了?!”

蔚迟转头看她。

脸上的寒霜不变,但看向她的目光眷然依旧。

“好吧,还没……”

但蔚迟总算放了手,而那个人被吓得显然不轻,拖起同伴跌跌撞撞地跑了。

莫离心有余悸地拉住蔚迟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摇头,抓住她的手走出弄堂。

莫离一直看着他,她的心脏依然跳得很快,但已经不是因为慌张害怕。

一个人,三番四次地救自己,为什么?她看不透蔚迟,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丝毫的“恶意”,哪怕是他对她冷言冷语的时候。

一直若隐若现萦绕在心间的情愫渐渐明晰起来,莫离想,人的心真是难以预测,可再去想,一切似乎又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她悄悄握紧了一点抓着自己的手,感觉好极了。

“蔚先生,我活到现在,没谈过恋爱,因为在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之前,我不想欺骗于我生命只是过客的人,更不想对不起我将来想要相守一辈子的爱人。”

蔚迟停下脚步看向她。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我身边,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答案。”哪怕他将来完全恢复后,她可能会被漠视,但她想,不管他是什么状态,他都是蔚迟。所以无论将来他变成什么样,只要他不是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她再追他就是了。追到算她的,追不到……大不了就认输。她一向干脆。

“我喜欢你,蔚先生。”弯月透过稀薄的云层露出脸来,云月之下,眉眼弯弯的莫离看着眼前的人表白。

蔚迟微微敛下眼睑。

“哎呀,蔚先生难道是害羞了?”

“是。”

莫离:“……”蔚迟在感情方面还真的是……纯粹直白到让她那颗如磐石般的老心脏时不时悸动啊。

3

阿姨看了眼十指相扣进门来的两人,说只是朋友打死她都不信啊。

一夜“同房”后,莫离醒来,发现蔚迟早已醒了,正坐在床边看她。

莫离觉得一睁眼就被人如此看着,心脏还真有些无法负荷,她坐起来,拉住他的手问:“起那么早,是地铺睡得不舒服吗?委屈你了,今天去给你买张床来。”

蔚迟摇头,轻声说:“不委屈。”

“……”莫离却生出一种欺负人的感觉,“咳,那不买床,以后就干脆跟我睡一张算了。”她说这种话的时候,一点也不难为情。心里似有蝴蝶在挥动翅膀,还挺高兴。

莫离觉得,自己真的挺中意蔚先生的,看着他,心里如暖阳普照。

她把脖子上一直挂着的玉拿下来,放进他手里,“这是我妈给我的,说等我以后遇到让我高兴、想跟他一起吃好吃的、想牵手过小日子的人时,就送给对方。我妈给我的时候,我才十岁呢,我妈也是够思想开放的。总之,我现在把它给你了。”

赵莫离认定了谁,就会明明白白、全心全意地待那个人。

“饿了吧?走,起来吃早饭去。”

蔚迟淡淡笑着,“好。”

两人先后洗漱完,刚要走出房间,就听到敲门声,莫离打开门,就看到阿姨焦急的脸。

“离离,你爸回来了,正在楼下打电话呢……”阿姨说着,看了眼她后面的蔚迟,“你想好怎么跟你爸说了吗?”

“咦,阿姨,我昨晚没跟你说吗?我跟蔚先生在一起了。”

阿姨:“……”

莫离半开玩笑地说:“至于我爸那边,我这么说您看行吗——他是我救命恩人,我打算以身相许。”

阿姨:“……”

“赵莫离,你给我下来!”楼下赵红卫打完电话,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女儿房门口站着个男人。

莫离转头跟蔚迟说:“我爸脾气不好又犟,我先跟他去聊聊,消耗些他的火力,再介绍他给你认识。”

蔚迟朝她一笑,听话地说:“好。”

莫离走前又小声跟他说了句:“蔚先生,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名字都很配,你不迟到,我不离开,我们总会走到一起。寓意真好。”

她说完便向楼下走去,边走边想着怎么说能让她爸最快接受她的决定。

没注意到身后的蔚迟慢慢皱紧了眉头,表情渐渐地痛苦起来。

“蔚先生,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的名字很配呢?你不迟到,我不离开,我们总会遇到。”

“蔚先生,我喜欢你。”

“蔚先生,你好像很不想跟我多接触?”

“如果你也是一个人,要不一起吃?”

……

脑中曾丢失的画面逐一想起,他竟一下子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的,哪些不是。

莫离刚下楼,赵红卫就压着怒气严肃地盘问:“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

“他做什么的,家里干什么的?”

阿姨站在楼梯中间紧张地看着,也不敢过去插话。须臾却见蔚迟从身边走过,下了楼去。

“爸,虽然你的门当户对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但在我这边,永远是感情至上。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他哪怕是分文没有,哪怕是身患不治之症,我都会跟他在一起。我喜欢的人,他叫蔚迟,想到他,看到他,会喜悦,会对生活有向往,这是我想要的,我想跟他在一起……”

“抱歉。”蔚迟清冷的声音传来。

莫离转头看去,刚要上去拉他过来,但对上那双凉薄的双眼,敏锐的直觉让她停住了脚步。

然后莫离听到他清楚而缓慢地说:“这段时间我身体出状况,谢谢赵医生对我的照顾,我很感谢。除此之外,我对赵医生没有别的想法。”之后他看向莫离说,“赵小姐,如果我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他想了下,又补充道,“回头我会把你这次慷慨帮助的感谢费用寄去你单位。”

莫离发现自己在他说这一长串话时,一直屏着呼吸,此刻缓缓呼吸了一次,“不用了。”

蔚迟对她的回复没再表态,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说了声“多有打搅”便走出了赵家。

莫离木然地站在那儿,浑身发冷。她昨晚想过很多种他恢复之后会是怎么样的态度,却没有一种是这样不带感情的。

她想,自己也不过是才确定自己的心意,才开始投入感情,为什么一切都才开始而已,却感觉到了那么明显的痛心?

走出赵家的蔚迟,按着额头缓步前行,脸色惨白,神色冰凉。

刚才恢复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倒不如不好。

“蔚迟。”莫离在后面叫住了他,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僵硬。

蔚迟停了下来,但没有回身。

“我并不求你现在就接受我——”

“对不起。”

莫离苦笑,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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