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棠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计上心头,她捻起绸缎料子的广袖,微微垂下头,望了望已经快要完全沉下去的太阳,一副小女儿作态:“宁先生,现在天色已晚,我家又住在偏僻的城北,走回家怕是要半个时辰,这一路上人烟稀少,人家有些害怕……”
宁云深捂了捂胸口鼓鼓囊囊的银票,再次被钱财收买,连忙说:“如果沈姑娘害怕,我送你回去可好?”他原本不是不想送她回家,只是初见一个姑娘家就要送人回去,难免让人觉得过于殷勤,有非分之想。
沈小棠在心中欢呼雀跃,却还是羞羞答答的道了谢:“那就劳烦宁先生了。”
宁云深给冯先生打了招呼:“冯先生,我送她回去。”
“冯先生告辞了!”沈小棠也规规矩矩的打招呼,和初次见面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冯先生一头雾水的望着两人离开,他实在想不通两人时如何凑到一起的。忽然想起白天沈小棠要招夫婿的事情,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这丫头不会是看上我家云深了吧?这可这么办?活不过三十岁的命格不太好啊……”
冯先生心里琢磨着,晚上回去就让宁云深和沈小棠划清界限才好!
宁云深和沈小棠并肩走,夜黑风高,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梢头,一弯月牙儿挂在天上,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清冷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悠长悠长。
沈小棠平日里就没有端庄姑娘的样子,她甩了甩衣袖,然后将手伸到宁云深的身后,从影子上看,就好像她拉着他的手。
她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就掉了队,宁云深冷不丁的扭过头,见沈小棠正自娱自乐笑得开怀,他禁不住皮笑肉不笑的说:“沈姑娘,你如果害怕,可以跟紧点儿。”
沈小棠听出他话在打趣她,连忙手气手脚,拘谨的跑到他身后,几乎要挨着他走,嘴里说着口是心非的话:“确实好可怕哟,我都要吓死了。”
宁云深在心里嘀咕,你怕才怪呢!
小半柱香的样子就到了沈府,宁云深连忙道:“既然沈姑娘已经到了,那在下就先行告辞。”
“等等!”沈小棠连忙拉住他的手腕,这要是走了,老爹看不见男人,还不又得把她赶出家门?怎么也得让宁云深露个脸儿才行。
“嗯?”宁云深疑惑的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腕。
“失礼失礼!勿怪!”沈小棠连忙抽回手,然后把指尖放到嘴角,因为厚着脸皮要求而显得有些害羞,“既然都已经送到家门口了,莫不等我进府了再说?”
宁云深也觉得这个请求有些莫名其妙,但拒绝姑娘,尤其是财大气粗的姑娘,这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好,我站在这里等沈姑娘进府再离开!”
“嗯!”沈小棠甜甜的笑了笑。
此时张老爹正在院子里问老管家:“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老管家一直派人暗中跟着沈小棠,就怕她出了什么闪失,当然知道她和宁云深在一起,当下就说:“小姐和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打得火热,可能是处得正好忘了时辰吧,我这就遣人去把她叫回来。”
张老爹一听沈小棠和书生在一起,大家闺秀的小姐和上京赶考的书生,怎么看都是一段有关风月的故事,他顿时喜笑颜开,将已经准备去办事儿的老管家召回来:“不用不用,派人跟着保护安危就好,其他的任由他们发展!”并且在心里补充,如果能立马娶进家门,那就更好了!
就在这时,沈府的门响起来,张老爹跟着老管家一起走过去,两人期待的拉开门,果然看见沈小棠站在门口,但两人对她都不感兴趣,一左一右的外到脖子,朝她身后看去,
沈小棠表示自己的内心受到了重创,她才是沈府的千金大小姐好不好,为什么他们对她这么不关心,还总是带着嫌弃呢?!
宁云深被张老爹在和张管家盯着他的目光给吓得打了寒颤,这目光和白天沈小棠看他的目光如出一辙,甚至更加赤裸裸,他慌慌张张的打招呼,作揖道:“云深见过沈伯伯!”他想着,财主的老爹,肯定要尊敬的。
张老爹先见宁云深衣着褴褛,想来就是个穷书生,但沈府家财万贯,也不稀罕钱财,而且宁云深彬彬有礼,容貌英俊,一看就是好小伙,所以他还算满意,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连忙迎出去点头:“云深是吧?好孩子,别多礼!快过来让张伯伯看看。”
宁云深一愣,张伯伯?
沈小棠怕张老爹太过激动把人吓着,连忙隔开他道:“宁先生,谢谢你送我回家,你回去时小心路滑。”这边送客让宁云深离开。
“那在下就告辞了。”宁云深也确实被吓了一跳,连忙作揖告辞。
张老爹看着宁云深的背影,满意的道:“小棠啊,你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小伙老爹喜欢,赶紧想办法娶进门!”
沈小棠一拍额头,无奈的道:“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这事儿得循循善诱,你别一副饿狼扑食的样子,把人家吓到了怎么办!”
“好好好,老爹一定忍住,不坏你好事儿,闺女,有志者事竟成!”张老爹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殷勤的招了招手说,“进来呀!”
有了老爹的这话,沈小棠这大摇大摆的进门,同时还狠狠的瞪了白天将她丢出去的魁梧大汉!
张老爹进屋后就找来张管家,两个小老头凑在一起“密谋大事”,没有其他大户人家的架子,倒更像是家人一般,张老爹说:“你看着小伙怎么样?”
张管家点点头:“我看不错,老实巴交的书生,长得又俊俏!”
“重点是他身上没有邪气,干干净净的我看着也喜欢!”张老爹十分满意,然后吩咐,“你去把那孩子的底细给我查清楚,如果是好人家的孩子,咱们就帮忙撮合撮合。”
“好嘞,我这就去办!”说完,张管家连忙就去吩咐了。
宁云深又花了半个时辰从沈府走到郊外的草棚里,此时草棚中亮着油灯,是冯先生自己搭建的,有时候下雨漏水,他还得把算命用的幡搭在破洞上,这才能勉强住人,好在今日夜色清凉,在荒郊野外住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冯先生见宁云深回来,连忙招手唤他过去:“云深,你跟先生说说,你和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宁云深皱着眉,这事儿让他如何说起?他仔细一回味,怎么看都是沈小棠倒贴过来的啊?他犹豫一下组织词汇,却被冯先生以为两人产生暧昧情愫,他一时难以启口,当下就激动的说:“云深,你和她不会是……?”
就在这时,天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茅草屋没一会儿就被浸透,雨从像珍珠一般连串儿的流下来。
宁云深连忙说:“冯先生,我们去找个客栈住下吧?在这么淋下去,书就真的不能看了!”
冯先生连忙将幡盖在为数不多的行李上,无奈道:“我们哪来那么多钱住客栈,将就一晚就好!”
春寒料峭,加上身上被淋湿,草棚又不挡风,风一吹过身上就一阵冰寒,宁云深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冯先生捂着嘴咳嗽几声,本来就很瘦弱单薄,此时广袍被雨水淋湿全部贴在身上,更是显得骨瘦如柴。
宁云深原本不敢直接将沈小棠给他的银票拿出来,但此时事态不同,他缓缓的从怀里抽出一张,说:“我有,先生,咱们去住客栈吧!”
冯先生看见银票就瞪大眼睛,惊叫起来:“这银票你从哪儿来的?”
宁云深老老实实的回答:“沈姑娘说支助我赶考,她给我的!”
顿时,冯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宁云深,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吃嗟来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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