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姑娘只有十四五的样子,瓜子脸大眼睛,皮肤……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光滑。应该算很漂亮吧,至少她自己很满意,美貌的花精看得多了,眼前这张脸不算逊色。
“香苏……”百知草仍旧脸红,“这几百年来,你是我见过皮相最好的小木灵了。”
青岁捂着胸口,不是滋味:“她吸了东天云的血,能不好看嘛!”要不是她一时法力不济,谁要领东天云的人情?留下无尽祸患!
吸了东天云的血?
香苏一阵别扭,怎么君上姐姐的话听着这么怪呢?她又不是一只蚊子。
“东天云……是哪儿来的帝君?”她不甚恭敬地问,有那么了不起吗?沾了他的光就不得了似的。
金盏撇嘴冷冷“啧”了一声:“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就算没认出他是胜寰帝君,也该记得他的名字吧?”
“东天云……胜寰帝君?”香苏终于明白为啥他的名字有点儿耳熟了。
百知草恍有所悟地对金盏说:“她不是聋了瞎了,是傻了。”
“那他不就是鲲鹏孽畜的主人吗?”香苏回过味来,随即又疑惑起来,“难道他骑的那只黑鸟就是鲲鹏?”
也不对啊,鲲鹏体形硕大,神力非凡,刚才的黑鸟只是坐骑而已。
百知草还想解说,被金盏摇摇头拦住:“别跟她说了,听不懂,提前成了人形,脑子还没长好。”
“你!”香苏咬牙切齿。
“鲲鹏是上古神兽,形体可大可小,全随主人意愿。”百知草要是知道点儿什么不说,会憋死,“能收服它的,也就东天云了。”
脚下的云越飞越高,终于能俯瞰整座灵泽山。
山顶塌下去一个巨大的坑,好像整座山的中心都塌陷下去。巨坑深不见底,直通山腹,黑黢黢的洞口让香苏怕得打了个哆嗦。坑的周围像是被火烧过,所有的植物都成了焦炭,原本花团锦簇,现在只剩灰黑的单调颜色。灵泉也被断了源头,蜿蜒的水道完全干涸了。
“青岁姐姐……”金盏轻轻喊了一声,想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岁愣愣地看着,青灰的脸上没有表情。
“君上姐姐,不要难过,无论用多少年,我们也要把灵泽山恢复原样!”香苏悲从中来,颇有豪气地说。
青岁听了,苦苦一笑:“哪有这么容易……灵泽山是被汲风剑所伤,山底仙脉全断,灵泉不发,如果神农鼎在手,或许……”
“青岁姐姐!”金盏沉肃道,“你先养好仙元,远愁近虑……是全木灵界的事,你不必都揽在自己身上。有我们帮你,万众一心,任何难题都会逐一解决的。”
青岁听了释虑微笑,她扛司木帝君的重担太久了,已经很累很累,有水仙这样的少年出现,是木灵界的幸事,也是她的幸事。
“好,以后就靠你们了,姐姐老了,精力不够,只能全力去追回失落的圣物。金盏,你与我同地而生,根骨奇佳,等我奏了天帝,你就当木灵的襄君吧,帮我处理那些杂事。”
香苏和百知草都替金盏高兴,襄君就是灵界第二把交椅,帝君的副手,比嫁给帝君有实权多了。
青岁府是天帝为司木帝君建造的神府仙苑,五行帝君在天界各有府第,既做宅邸又做府衙,围绕在天宫附近,有五行奉天的寓意。
青岁回府就闭了关,大小事都交由金盏打理。
金盏持了帝君信物出来,先不急着召集全府木灵见面,而是把百知草和香苏叫进密室训话。
他异常郑重地说:“君上姐姐反复叮嘱,香苏与东天云的事万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香苏吓得魂不附体,看来借东天云的光成形,是极其不体面的,是不是传出去她就没办法做人了?
百知草又卖弄说:“知道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搞不好酥饼会因此遭杀身之祸。”
香苏嗓子一紧。
“为什么……”她哆哆嗦嗦地问。她清清白白一个小木灵,怎么一成形就惹上这么件祸事呢?
百知草很得意:“东天云是盘古大神指骨所化,那仙骨神力简直通天彻地。你受了他一滴灵血,就也沾了上古仙气,与东天云仙灵相通,能感知他的所在。”
香苏愣了一会儿,才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当有什么了不起呢!不就是能知道他在哪儿吗?仙界不知道有多少条灵犬有这本事,死也轮不到我。”
看她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金盏和百知草都无奈摇头。
百知草又开始说书道:“这个缘故,就要从百万年前开始讲了。”
香苏和金盏都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找了座位,捧场地听百知草说。
“三寰里曾经有过一把神力无限的神兵利器——轩辕剑,在神魔大战中,天帝用它抵御魔帝进攻,据说无往不克。不幸的是,轩辕剑在一次惨烈战斗中断成了三截,掉落在三寰各处,化为寂尘、汲风和天魔三把剑。数万年间,三寰神魔无不想得到这把绝世神兵。可是,即使能找到三剑的埋藏之所,也没人驾驭得了,所以历代天帝都没能成功拔剑。渐渐地,三剑就变成了神秘传说。可东天云降世之后,竟然得到了寂尘和天魔,三寰震动。”
百知草喝了口水,增加神秘气氛继续说:“据说这是因为东天云五行属金,又是上古灵物所化,与神兵利器有种相生相融的神性,所以他能拔起寂尘和天魔。”
百知草有些唏嘘,叹道:“下面就要说到因果报应了……君上姐姐和司水帝君清泽因为偷种宛木,放出了魔神比炼。比炼可是东天云的死对头,他一跑出来,第一想到的是找东天云报仇。可他哪是东天云的对手啊,所以他就跑到魔界的冥渊里,拿出了汲风。”
百知草眉飞色舞:“这可正中东天云的下怀啊!他为了找汲风剑可把三寰六界都翻了个底朝天,魔界本来把汲风藏得好好的,没想到被比炼这个败家玩意儿给翻出来。这回也不用他找东天云了,换东天云死盯着他不放了。比炼也傻了,知道拿了个烫手山芋,打不过东天云又不甘心让他把剑抢去,东躲西藏硬是熬了三百年。东天云估计也耗光耐性了,最近对比炼可谓穷追猛打,比炼挺不住,就把汲风扔进灵泽山了。”
香苏瞠目结舌:“比炼为什么非要选灵泽山?”
就算因果报应,比炼也该念在君上姐姐放他出来的恩情,不祸害她的老家呀!
金盏若有所思:“汲风剑本就神力无边,这么多年在冥渊受魔气浸染,戾气冲天。掷入普通山体,会让那山化为飞沙走石,瞬间崩毁。灵泽山瑞气深厚,五脉交融,这才勉强藏住了汲风,也落得仙脉尽断,万灵寂灭的下场。”
香苏听了,鼻酸想哭,真是无妄之灾啊。
青岁向来不讲排场,青岁府的仙侍不算多,好几个都是灵泽山出身。金盏召集他们殿前集合,香苏一眼就看见了槐树,皮肤还是那么粗糙。
散的时候,香苏喊了他一声:“小槐!”府中仙侍,她也只和小槐熟悉一些,此刻见面,真是感慨万千。
槐树听香苏这么一喊停住脚步,疙疙瘩瘩的面皮一下子通红,张了几下嘴,才结结巴巴地问:“你是哪位?”
百知草看着他,很了解他的感受,嘿嘿干笑了一声:“这不就是小栀子嘛!现在叫香苏。”
小槐愣愣地挠头,“哦哦”了两声,脸红一直没消失。
金盏挑了下眉梢,非常鄙夷。小槐在青岁府当差也有百十年了,来来往往的美貌仙女也看见些,定力还是这么差!一见漂亮的姑娘就傻兮兮的。
说起灵泽山,槐树抽抽搭搭开始哭,因为长得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不能直视。
金盏用鼻子哼了一声,小槐才想起来,用袖子一擦鼻涕眼泪,禀告说:“襄君大人,听说胜寰帝君马上要去灵泽山取剑。”
金盏一惊,脸色惨变。
百知草更是哭起来:“罢了,罢了,灵泽山大限已至,再难挽回。”
香苏对东天云取不取剑不怎么在意,倒是百知草的话让她心里翻江倒海,大限已至?
她的卧房被安排在金盏隔壁,领她进房后,小槐又红着脸,逃难一样逃走了。
香苏看着周围,这还是她第一回住在屋子里呢。她走过去,摸了摸床,躺上去闭起眼睛,原来“睡觉”是这么舒服的感觉。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月光不亮,屋子里静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香苏来回翻腾了一会儿,终于走去敲金盏的门。金盏还没有睡,屋里有亮光,他把门打开后,香苏好奇地看着发光的东西,这就是“灯”吧?她想进去细看,金盏却堵在门口,莫名其妙地问:“有什么事?”
“金盏,我们俩一起睡吧。”香苏恳求地眨巴着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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