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觉得以洛宇的秉性，不适合做那些钻营勾当，倒不如各处看看听听，谈谈风花雪月的雅事，洛宇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书生士子，忽然感到意兴阑珊，什么才是自己追求的，恐怕连自己也弄不清楚吧。

“王兄，你看那些人，谈的是风花雪月，做的是虚伪浅薄，夸夸其谈，阿谀奉承，这就是所谓名动天下之处？在下真是不明白，读书是为了什么。”

“洛公子，你太年轻了……”

“哦，在下愿求教于王兄。”

“您客气，那些只谈风月的，想必家中富豪，却肚里无货，拉上几个狐朋狗友，讲讲俗事，大家面上附和，心里怎么想……嘿嘿，至于拍马屁，说大话，哪个人没有上进的心思，功名利禄谁不想？做做样子，名气风骨的招牌说不定就打出去了，洛公子，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能有洒脱不拘的资格，况且，在场还有很多真才实学的人嘛，他们和你一样，也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你……可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哦。”

洛宇环顾周围，好像是那么回事，他认真的对王七说道：

“我真好奇你在京师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些话，不是谁都讲得出，尤其是……一个仆役。”

“我可是在翰林学士府里当了十年差。”

王七老调重弹，找出曾经的旧事作挡箭牌。

“老爷少爷学识渊博，做下人的总要沾沾光，没啥奇怪。”

“原来如此……”

洛宇恍然大悟，分明不信，想想又问道：

“王兄南下，不知道所办之事如何，将来又做何打算？在下不认为王兄会把那劳什子下人干上一辈子。”

“琐事千头万绪，一时间不知从哪个地方着手，等把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我的老家去，下半辈子老老实实的待在那……”

洛宇狠狠拍了下王七肩膀，怒其不争，

“王兄怎地说丧气话，王兄大好年纪，讲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男子汉就算不顶天立地，这家还是要成……话说回来，王兄有相好的姑娘吗？”

“……没有。”

“那……认识的姑娘总有吧。”

“……”

“不要不言，朋友贵在交心。”

“……那就算有吧。”

“说与我听听。”

“嗯……说过一些话……没有了。”

“就这些？”

王七哭笑不得，很是奇怪洛宇为啥对他人的私事如此关心，这旺盛的八卦火苗从哪里烧来的。

“在下对其他人的事没半点兴趣。”

洛宇没有放过他，

“王兄身上的种种，莫不吸引着在下，一个号称当了多年仆役，却对人对事拥有独特见解，这可不像是一个下人该有的行为，王兄过去的经历一定多姿多彩……”

“我就跟你实说了吧，我过去几十年的生活要多乏味有多乏味，就像一潭死水，洛公子你就不要再作那没谱的猜测了。”

洛宇干笑两下，可能也觉得不太礼貌，有些过意不去，眼珠一转，

“为何王兄不问在下的私事……”

“不用问，凭洛公子迷死八到八十岁的无上魅力，想招洛公子入赘的人家从京城排到边疆还有富余！”

“……王兄真是……有特点。”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雨后的气温带着丝丝凉意，冲淡了毒辣的日头。江兴学院的场子上已经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读书人，认识的士子之间热络的攀着交情，不认识的也都相互作辑以示友好，气氛渐渐兴旺。

南边，众人围着一名衣冠楚楚的士子，该士子正大声表达着自己心声，他的话语不时的引起阵阵喝彩，大伙掌声雷动，有些人满脸通红，仿佛说的就是自己想说的话。

“各位，如今天下安定，四海生平，四方蛮夷岁岁来朝，吾皇天恩，泽被苍生……”

“上有明君在位，贤臣辅佐，行德政、施仁政，才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我朝百年中兴，付出了多少的鲜血与汗水，才换来如今的盛世。”

“征伐北漠，改革吏治，正是由于先帝和众位老臣的开拓进取，为当今圣上奠定基础，今上天资不凡，德才兼备，有座下能臣大将，一定会创造出更大的辉煌！”

那人喊得声嘶力竭，围者一片叫好，许多人激动莫名，那人清清嗓子，又大声疾呼，

“国朝养士百年，正是我等一展身手，报效国家之时，为了不辜负先辈们的呕心沥血，咱们要将平日所学尽情发挥，如周公，如武穆，诸位，用我辈一腔热血，开创华夏未来吧！”

“啪啪啪啪……”

每个人都在拼命鼓掌，没有谁在意手心的疼痛，一番激昂的演讲，挑动了大家心中火热的情感，恨不得马上抛头颅，洒热血，冲往朝廷第一线……

同时，北边的场地，也有一群人围着一名大声呼喊的士子，此人显然出身贫寒，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袍上打着几个补丁，甚为寒酸。

“朝廷有奸臣，后宫出了妖孽，天下不宁，国将不国！”

“先帝雄才大略，亲自领军远征大漠，以弱击强，用辉煌的胜利一举扭转北疆长年的劣势，不愧为我朝中兴明主。”

“然，为征集军费，朝廷设置江南贸易司，搜刮南方财赋，为天下计，我江南百姓省衣节食，以各种方式支援北方战事，上上下下无不盼望着国家兴盛，不受外敌所苦。”

“待战事平定，朝廷却依旧未改变在江南施行的特殊国策，仍然横征暴敛，刮地三尺，百姓苦不堪言，更有那大奸之徒，蛊惑怂恿先帝，任意杀戮良善士绅和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官吏，先帝被蒙蔽，竟欲亲手毁掉这大好江山。”

“本期望今上继位后重修德政，不再与民夺利，哪知天下大事尽掌于妇人之手，那后宫妖孽，凭借自身的奸诈狡滑，视圣上如傀儡，不顾刚理伦常，行祸朝乱政事，依靠奸宦匹夫，压制文武百官，天下百姓……苦啊！”

应者景从，人人都带着愤怒的神色，那贫寒士子泪流满面，哽咽着悲声说道：

“苛政猛于虎啊！为不使天下人心尽失，我等读书人，当挺身而出，不畏艰难险阻，清君侧，除恶政，扫清奸孽，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好！”

“早该如此！”

每个人咬牙切齿，每个人恨意滔天，巴不得早日冲到京城，铲除一切奸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