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班头与牢头,也跟着抬脚进来衙厨。
衙厨里忙碌做事的那几名伙夫,见县衙的衙役班头与牢头两人进来,赶紧纷纷躬身行礼。
又见一陌生少年郎在衙厨里四处观望,不免好奇,便偷偷与伙头钱老三打听情况。
“钱头,这是什么情况?刘班头、赵牢头他们来衙厨做甚?那少年郎又是何人?”
钱老三不满的冷哼一声:“哼,这娃是刘班头新抓到的逃奴。也不知那小子给刘班头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刘班头他们相信,这瓜娃子懂庖厨,能做得一手好饭菜。这不,刘班头说是要让这瓜娃子动手,给他们做一桌席面。”
伙夫们闻言一愣,接着都不由捂嘴偷笑,窃窃私语起来:“呦呵,这事倒是新奇。那么小的娃子,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懂庖厨?”
“老子都还在烧尾灶,这逃奴也配进厨房掌勺?”
“这娃怕是连厨房里的火门都摸不到哦。”
“你看他娃,一直站那里发瓜。嘿嘿,倒是有热闹看了。”
钱老三一直在关注宫保,见他僵立在厨房中发呆,不免冷笑出声,朝衙役班头说道:“刘班头,下走之前可有说错?这娃进了厨房,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你看他那副瓜兮兮的样子,哪里像是会做饭的?要我说,刘班头必是被这娃给骗了!”
衙役班头虽然不懂庖厨,但看宫保进了衙厨后,就一直楞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却也不免狐疑。
难道真如钱老三所言,自己被这叫宫保的小娃给骗了不成?
衙役班头心中略有几分烦躁,出言暴喝道:“你这瓜娃子,发啥子呆?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宫保被衙役班头的话猛然惊醒,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啊?做饭?会,会,自然是会的,我马上开始做。”
事到临头,宫保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能捡几个自己还算拿手,又不需要炒制的菜品来应付一下。
至于衙役们吃了后满意不满意,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宫保拿定了主意,便开始在衙厨里四处翻检,想从中找出合用的食材。
新宰杀好的鸡,嗯,可以做盐焗鸡,这个简单又无需炒制,用粗盐煨制即可。
这是后世广东客家招牌菜,显然大唐还不曾出现这种做法,应该能让衙役们满意。
木耳、黄花菜,如果再加些猪肉,宫保思忖可以用来做后世四川的香碗,这个菜用笼屉蒸制即可。
看看衙厨里还有腌制好的盐菜,宫保立刻想到了后世川菜经典,咸烧白。
咸鲜回甜,味道醇香的咸烧白,那可是能够征服全世界的美味,宫保就不信满足不了衙役们的口腹之欲。
另外还有川菜经典的蒜泥白肉,也很合适。
但无论是做香碗还是咸烧白、蒜泥白肉,猪肉都是必不可少的食材。
宫保在衙厨里环视一圈,有屠宰好的羊肉、鸭肉、鸡肉,唯独没有猪肉。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之前在大牢之中,刘班头那般嫌弃猪肉了。感情这成都县的伙食标准真的如此之高,衙厨里根本就没有猪肉这种贱肉的存在。
宫保琢磨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看向衙役班头:“刘班头,我需要一些猪肉,这衙厨之中没有。”
他这话说出口,刘班头等人还未说话,钱老三就噗嗤一声笑了:“哈哈,你这瓜娃子,当成都县的衙厨是什么地方?居然还要贱肉!难道你想用贱肉做菜给刘班头他们吃?莫开玩笑了,哪个会吃那种贱肉?”
钱老三自认为宫保说的话,必然会被刘班头他们痛斥,故而笑得十分开心。
他却没注意到,一旁的衙役班头与一众衙役,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复杂……
原本无论是衙役班头,还是那群衙役,都是看不上猪肉这般贱肉的。毕竟吃惯了羊肉,谁稀罕与田舍郎一般,吃什么贱肉。
但方才在大牢之中,那几份贱肉烧制的菜肴,却是让他们回味无穷。甚至想想那般美味,几名衙役就忍不住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显然,猪肉的味道,让众人都是回味无穷。
刘班头也正是因为之前那四个菜,让他吃得欲罢不能,这才听了手下衙役的建议,将宫保直接带来了衙厨做饭。
故而无论是刘班头,还是赵牢头,对于猪肉,其实都有些食髓知味,并不排斥,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这般情况下,衙厨伙头钱老三这番自以为得体的话,听着刘班头与衙役们的耳中,就显得有些刺耳了,更让众人不知应该如何接话。
衙役班头有些拉不下脸面,当着那么多人,说自己要吃贱肉。
宫保也很无奈,他准备做的几道菜,无论是香碗、咸烧白还是蒜泥白肉,可都离不开猪肉。
面对衙厨伙头钱老三的诘难,宫保也只能朝衙役班头双手一摊:“刘班头,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没有猪肉,今日这饭怕是做不出了。”
这货还不忘了给钱老三上眼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既然钱伙头都说贱肉上不得堂,那必然是我冒昧了。小子年幼孟浪,少不更事,让赵牢头与刘班头失望了,还请原谅则个。”
宫保说出这番话,自己都觉得反胃。
实际心理年龄二十六七岁的大老爷们,如今却要装十四岁的少年说话,也算是难为他了。
刘班头与赵牢头闻言,面色更是难看,都觉得钱老三方才的话不中听。
别看刘班头此前在大牢里一口一个贱肉,还为此差点动手揍了宫保,但吃过猪肉炒制的菜肴后,他哪里还管什么贱肉不贱肉。
至少方才那几道菜,猪肉入口的味道,比之平日吃的羊肉可是美味多了。
刘班头抬眼看向钱老三,希望这货知趣一些,能够听从宫保的话,去搞些猪肉回来。
但钱老三却很没眼力,依旧喋喋不休的羞辱着宫保:“你这瓜娃子,如今倒是知道错了?你也不想想,那些给田舍郎吃的贱肉,也能上得了席面?老子看你压根就不会做什么饭菜,刘班头,这种瓜娃子,还是早些弄走吧,莫要让他再继续胡闹了……”
他话没说完,身上却又挨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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