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开灯,母亲徐立清和姐姐白婷婷坐在昏暗中,神情严肃地盯着走进来的白香香。
白香香吓了一大跳:“妈,姐,你们都在呀,干嘛不开灯?吓我一大跳,你们这样一会儿电话,一会儿坐在漆黑里吓我,是预备吓死我呀!”
白香香不满,口气里明显的有着火药味。一路上又急又饿,又惊又怕,加上胡思乱想,整个人感觉被抽干了。回来再来个惊吓,整个人觉得没了气,瘫软在椅子上。
这时,徐立清起来开灯,白婷婷起身拉着她去了厨房:“走,妹妹,给你盛饭去。”
一到厨房间,还没等白香香开口问,白婷婷就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妹妹,父亲外面有人了。”
“又有人了?”白香香觉得稀松平常,这不是父亲一贯的毛病吗?在她的记忆里,父亲经常外面有要好的女人,但是时间都不长。每次她们姐妹俩替母亲为此抱不平,对着父亲龇牙咧嘴时,母亲反过来劝慰她们姐妹俩,说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只要他改邪归正,就原谅他。
徐立清八岁就死了父亲,从小失去父爱的她对家庭的完整有着非比常人的渴望。她一直说再婚家庭对孩子伤害太大,矛盾也比花烛夫妻多千倍。所以对于白明轩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徐立清一直表现出超乎常人的理性和智慧,巧妙地周旋,机智的旁敲侧击,加上白香香姐妹俩左右开弓,白明轩的每次外遇都“胎死腹中”,无疾而终。
既然母亲徐立清对父亲的外遇总有自己的办法,那为何大张旗鼓地把她从学校叫回来?白香香愣在原地陷入深思。白婷婷像她肚里的蛔虫,知道白香香在想些什么,回答她:“你一定在想为何把你叫回来是吗?”
“是呀!妈妈不是一心想让我考大学吗?以完成她小时候未完成的梦想,为何她舍得让我在读书期间回来?这样见怪不怪的事等不及到周末跟我说吗?”
说话间,徐立清走了过来,一脸的憔悴和疲惫:只见她本来就早白的头发更加灰白,永远充满干劲和斗志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暗淡和寂寥。就几天不见,感觉一下清瘦了许多多。
白香香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消极和无助样,心疼痛起来,走上前去,轻问:“妈,到底怎样?很严重吗?”
徐立清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安:“是的,这次和以往不一样,首先这个女人的丈夫是海员,长期不在家,方便他们约会;其次你父亲好像动了真格,几乎每晚都到凌晨回家,有时甚至不回家;最后,你父亲已经几个月不拿钱回家了。”徐立清一脸的沮丧。
“啊?这么严重呀,那怎么办?”白香香一脸的惊恐。
“所以叫你回来,想我们娘三今晚商量一下,好好和你父亲谈谈。”徐立清抬头看着白香香,眼睛里闪出一丝希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香香知道,她是全家人的希望,母亲把她搬出来当救兵,肯定已是黔驴技穷了。可是,她和父亲的关系算亲密吗?压根就谈不上呀!在她的记忆里,父亲除了用他参军时学会的各种手段,粗暴地殴打她外,就是讽刺加挖苦。对于这位大少爷出身的父亲,白香香打心眼里是鄙视的,排斥的。可是长相却像极了父亲,这也是白香香从小所厌恶却无能为力的事。
晚上,母女三人挤在白香香的闺房,商讨如何应对。才19虚岁其实连17周岁都不到的白香香,根本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方法,虽然她在妈妈和姐姐的眼里是位知识分子,应该有着比她们更多的主意和办法。可是一位长期生长在象牙塔里的读书人能有什么见识?所有的见识也只是从书本上看来的。
最后白香香只能拿出她唯一、也是最擅长的一项本领:写信!用文字抗议!给那女人写信,让她羞愧而退。徐立清和白婷婷都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因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再说!
次日清晨,白香香一早起来赶去学校上课,白明轩嬉笑着,一副讨好的样子,说骑车送她去车站。白香香咧嘴一笑,算是回答。面对父亲,她心里一直无法有女儿对父亲特有的依赖和亲近。都说父亲是最喜欢女儿的,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可是在白香香家里,父亲一直像一位最陌生的亲人,最高的权威。他威严,粗暴,说话刻薄而恶毒。
但不得不承认他聪明,勤奋而有毅力。家里的小洋房是他亲自设计的;自己已是校长,但并不满足。又自学电子专业,在80年代后期,他终于通过自学考,拿到了电器修理的营业执照。开了一家电器修理店,并远近闻名,生意火爆。
父亲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母亲已从干部位置上退下来,收入远不如以前。姐姐已成家,并怀孕在身;而白香香正值高二,一切都需要用钱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父亲抛妻别子,那么整个家必然会陷入经济危机和困顿之中。难怪母亲会如此焦虑、沮丧。
白香香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背脊发凉。正觉得后怕之际,白明轩拿了一包鹌鹑蛋,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说:“香香,这是王芸阿姨给你的,你拿着去学校吃,以后你跟着爸爸过。”
白香香愣了一下,仔细回味“以后你跟着爸爸过”这句话!这是铁了心要分的感觉呀!连孩子跟谁都已经盘算好了!白香香的背挺直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脑子开始空白。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何把她叫回去了,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
好会儿,白香香才空洞地回了一句:“不了,爸爸。你自己吃吧!我要来不及了,得赶紧去学校。”说完头也不回地迈向汽车站。
一路上,白香香对林晓莫名地开始憎恨起来!从詹小萍的男朋友夏俊,到自己的亲身父亲白明轩,再到林晓,没有一个是感情专一的,都是朝三暮四,吃了碗里看锅里、喜新厌旧的臭男人!白香香心里有了决定,脸上露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