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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薄幸锦衣来》7 前尘往事随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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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上海是在一周后,这一周,我没有再见过叶思南,莫闻还是一日三餐地给我送饭,听他说,叶思南回北京了,大约是他父亲的意思。

上海的秋天来临了,我坐在车上,望见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纷纷乱乱落了一地,岁月更迭流转,人间寒暑屈指可数的几遍,年华转瞬即逝,不留一点情面。

叶思南出现在我的公寓时,我正在给玻璃缸里的金鱼喂食,他一进门便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偏着头,带了浅笑,饶有兴味地看我喂鱼。

一室静默,阳光透过纱幔窗帘照射进来,落在他清隽的脸上,他食指微勾,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陆离回国了。”

我手下投食的动作一顿,继而放下了鱼食,转身拿了块抹布擦拭鱼缸。

“一个死而复生的顾晚,一个盘根错节的陆家,你猜,他会怎么选?”叶思南语带嘲讽,挑眉一笑。

我冷笑一声:“叶少有闲情逸致去揣摩别人的想法,莫不如先将自己那档子事处理干净,还是说,未来不久后的某一天,我该喊叶少一句妹夫?”

“比起妹夫这个称呼,我更希望是别的身份。”他站起身,我能明显察觉到他的靠近,然后是耳廓边缘清浅的热气,他的呼吸。

腰间覆上了一双大手,我低头静默几秒,忽而转身面向他,双手勾上他的脖颈,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原来叶少喜欢这样的,怪不得盛小姐最后没能跟叶少修成正果了。”

叶思南一把推开了我,猝不及防间我跌倒在地,抬头时,他面上神情已变,方才的温和浅笑已成冰霜。

“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扔下这句话,他冷冷地看我一眼,摔门而出。

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前因车祸擦伤的地方还未完全愈合,刚才一摔,伤口隐隐有裂开的迹象,纱布处有隐约的血迹晕染开来。

就像陆离是我的逆鳞不可触犯一样,叶思南也有他的逆鳞,那个叫做盛浅的女人。

微风吹开窗边的纱幔,下午的日光和暖,我向后靠住墙壁,蜷曲着身体只觉周身一片寒凉,从骨子里凉透了。

在地上静坐了许久,直到涣散的瞳孔重新找回了焦点,我挣扎着站起来,翻出医药箱,咬牙坐到沙发上,拆开纱布上药,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叫出声,上完药,我瘫倒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包好的纱布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喊疼了呢,是在飞机失事以后?是在英国分支被囚禁的时候?又或是在更遥远的以前,为了在龙家和阿泽活下去的时候?不记得了,时光太过久远,记忆都开始模糊,不记得了。

我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陆离,我同他第一次见面是我在英国学校附近被人围堵的时候,其实不过是几个街头混混,收了校内几个女生的钱,来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公然得罪她们的我,我因为跑得太急,摔了一跤,才被那些人追到。

我抱着流血的腿坐在地上,暗自思考如何脱身的时候,陆离出现了,他有几分身手,但终归敌不过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好在是在学校附近,几个保安闻声而至,才吓退了那群人,陆离在我面前蹲下,修长的手指触上我的腿:“伤口得赶快处理,否则很容易感染。”

我制止了他要带我去医院的举动,在英国,医院的天价药费并不是我如今的状况可以付得起的,即便龙家同意让我入学,也只是提供吃住的费用,其余的开支仍得我自己想办法。

“我没有钱,也不想欠人情。”我近乎冷漠地开口,语气中没什么感激。

他沉默片刻,而后抱起我,我有些惊慌,不断挣扎却只让他抱的更紧:“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我看到他往学校的方向走,猜到他可能是这里的学生,但我平日里从未见过他,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临床医学院的学生,会救我大概是出于医学生的本能,临床医学院作为学校的重点院系,与我所在的艺术与人文学院平素无甚交集,我不认识他也属正常。

校内医务室的人已经下班,他带我去了临床医学院的模拟病房,那里有用来教学的纱布和药酒,他为我清理了伤口,上了药,缠好纱布,抬头的时候他眉心微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我道了谢,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痛,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愣怔片刻,这话语有些陌生,有多少年了,习惯性将疼痛隐忍不发,我深吸一口气,眨了好几下眼睛,将眼泪逼回去,才沙哑着开口:“因为,没有人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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