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洲子云:“光阴有两刃:一刃断掉先前,一刃断掉生前。”
昆仑山下梅岭,乃鹤宫存在之地。鹤宫有遗像一幅,为鹤仙先师檀玉仙尊。像如其人,本真透明。佛祖便将它化成一面参详世间前因后果的因果镜,安置于鹤宫,也算是尊者正果已得,修行不枉。尊者与冥乙真人曾同习道,后因羡慕自由离开师门,独自来至昆仑脚下自成一派。那鹤仙,也是机缘巧合,三千年前的天庭浩劫中,她本是瑶池仙鹤,因碧凌碰翻了莲灯时,正是她去参拜南海观音大士的途中,火屑落到她身上,她受伤之际便落到昆仑脚下,被檀玉仙尊解救,后随仙尊修炼,欲修得正果再回天归位。随师五百载,鹤仙听闻仙尊是与凡间女子相恋,但并未见过其女子。算算也有几千年光景,寒墓荒野,如今仙尊离去尚不知为何,只剩她一人守着清辉宫殿。凡尘往事,一概不知,亦不必过问。
烈日如火。碧凌已没有心思再想慕风的失踪,可能不再想,他自然会出来。
“梅无香,梅无香......”顺道念着,别到时忘了就好。过了这道岭就是了,真是难找,不过也没什么,知道宝瓶为何能伤到她比什么都重要。她不禁加快脚步,远远就看见水天一色,芦苇与鸥嬉戏。梅岭之上,昆仑巍峨,却有寒意涌来。
“我应该说暗语了吧,什么都看不到。”思忖着,她退后几步,轻轻念到‘梅无香’的时候,那湖面升起了蔼蔼雾气,看不清到底有什么。待雾气散尽,一座水上宫殿巍然拔起,她隐约地看到那白衣女子慵懒地斜躺在冰椅之上,手持鹅绒扇,抬起迷离的双眸打量着她,从远到近,由上及下,最后嘴角微微一笑:“你来了。”
“你是鹤仙?”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是,我是来找你的,不过你怎知晓?”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是为何被阴锁伤到。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管宝瓶的修复,我来就好了。”
“如此我更要知道,你快讲来听听。”
看着碧凌一脸着急,鹤仙笑道:“你介意我说出来的话是你所不愿听到的吗?”
“你说吧,我听着。”
鹤仙从冰椅上起身,用鹅扇轻轻挡住碧凌耳际:“你有没有和人越过礼?”
她的一句话竟然让自己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她定定看着鹤仙的眼睛,那里有深邃不可说透的光。怎么说出口,怎么说得出来。她退后了,又慢慢看回鹤仙的眼:“你说吧,我听着。”
风静静吹过两个年纪轻轻又风华绝代的人,这是第几次来人间不安心的时刻了自己也记不清。可是碧凌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为什么偏偏有这样结果。鹤仙微微靠近:“你是有孕了。”
“什么?”碧凌呆住了半晌,她真不想成这个样子。
“不介意的话叫我鹤小妹,你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
“小妹,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留着肚子里的祸害,造孽的是我,我该承受一切后果。”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吗?我的宝瓶是极阴寒之力量方能驾驭,如今你身怀有孕,阳气冲撞自然会与它相克,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会这样子。”
“唉......你知道窟鹰吗?”她说起他时流露出爱憎不明的神色。
“你不会是和他......”鹤仙是又惊又气。
“是,可是那都是我不知情的,我根本想不到他会这么对我。你们认识?”
“我知道了,这个死窟鹰,伪君子!枉我平日里还叫他哥哥,原来是这样的卑鄙小人!”鹤仙气的发抖。
“算了,鹤小妹,我能不能信任你?你也会信任我吗?”
“我会呀,我等你好久了,只是受师父遗命未有人前来寻我,我必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这又是为何?难道你知道我会来寻你?”
“我自是与宝瓶气息相通,它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浑然不觉的迸破,三界之中除了你麒麟驱动,还会有谁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事已至此,过去的就不必再提,现在你想怎么做?”
“那......你能帮我把它......”碧凌下垂着眼角向腹部看去。
“你要是愿意我会帮你,不过......”
“你说呀,怎么了?”
“你肯定要付出代价,这就是......”
“怎么了?你快说,我都愿意承担,没事的。”
“你会忘了来到人间经历的一切,你爱的,不爱的,往后统统不会再出现于你脑海,你可想好?”
“这......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小妹,你可别吓我,这宝瓶与你生生相息,你肯定会有办法再找出别的路。你快想想到底该怎么做才最好?别这样,我不想忘了慕风。”一脸不舍,她不想就此与慕风别过。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唯有借助宝瓶万年冰雪的魄力,才能与你这阳气盛行的气息相抵。如果不这么做,我真想不到还能怎样,你只能牺牲记忆,才能换得安稳。至于慕风......你还有苍生己任,不要贪恋儿女私情,好吗?”她知道这样很无力,可是别无他法,她也不愿看到碧凌痛苦。
“可是......”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要想清楚,不过你要怎样我都会帮你。”
“好吧,我愿意。”她决绝地看着那一江流水,但愿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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