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星期后。
我颓废下去了。
无所谓,反正超不过他们,更不可能比他们强,我就该在那个角落里守着自己的一片区域。我这么想着。
我不写作业,不预习。打游戏,看小说,看杂志,玩手机。所谓“高中”四害我基本上都涉及了。大概也就是吸毒、抽烟、喝酒这三大禁没干了。这三样我也不想干,毕竟还有点法律意识。
我偶尔还看向她,看看她底头似笑非笑的学习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用了。看着她也往下坠了,坠的越来越深。
恨她吗?不,凭什么要恨一个这样的女孩?但,那些热血,那些痛苦,慢慢开始溶蚀我,让我开始慢慢恨这个世界。这个冷漠的世界。
然而,你要知道,你要堕落下去,在那个时代,就意味着要继续压榨,把你榨回来,或者……走我这条路。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康伟桥!”我父亲看了我的其中考试成绩报告。脸涨得通红,满脸的皱纹,眼睛也红了,红的像匹饿狼。
我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我能说什么?
“你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了!你刚上高中时的那股冲劲哪去了?考这么低的个分数!还上课看小说!你父亲我是白养你的吗?”
“我……”我嘀咕着。
“我?我?还好意思说!康伟桥!你自己说你这半个学期都干了些什么吧?”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的头低得更低了……
而我的心中,一种怒吼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知不知道你父母为了供你这么个孩子上学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他妈的就用这么个分数对我们吗?”
他的声音高了一分。
我心中的声音也高了一分。
“你抬起头!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见他那发怒的脸。
就你有怒火吗?
“说!你这半个学期都干了些什么?!康伟桥!”
我终于忍不住了,那吼声太大了,我撑不住了。
“我他妈的在那伙子人面前成天受他们侮辱,受他们鄙视!我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一下迸出了眼泪,双手向上一挥,冲他大吼。
这就是所谓的叛逆吧。一个开始。
我父亲猛地踹了我一下,痛得我要死。我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扶在墙边。
他第一次打我。
“振作起来!康伟桥!听见没有!振!作!起!来!”他大吼道。
我落下了几滴眼泪,一下子心酸刺痛的感觉涌满了我的心灵,那种热血的感觉,仇恨的感觉……感觉有了几千万风灵在我心中咆哮,我拼命把它们压住。
“去你的房间里去!好好反省一下!”我爸的食指一甩指在我的房间门处。
我静静地走进去,关上了门。
我压住了那些吼声。呆呆的,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过了一整天。心灰意冷,认定这个世界就是个残酷的地狱。
晚上,父亲又回来了。
“你不能把你自己的失败怪在别人身上。”这次他火气消了消。
我呆呆地听着。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没错,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都怪我自己。哈哈。
“你要找找你自身的原因……”
原因多了去了。
“要相信你自己……你智力也不比他们差……”
如果是这样也好。
我这么听着我父亲的话,心里面对着来一句,过了一晚上,直到睡觉。
很多人都说我自己不努力,说我控制力差。
没错,精英们的笑脸,就挂在这些话旁边。
你明白了吗?
就是一个悲惨的教育史。
你随便查一个教改之前的受教育的人的教育史,跟我相似的太多了。
但他们都麻木了,都过去了。
但我却该死的没有!
他们在后来的几个月里尽情的折磨我,尽情的嘲笑我,或者尽情的无视我,我都抵抗了!
到最后,我连那个女孩也都不在乎了。
世界我也都不在乎了。反正世界也不在乎我。除了我父母还有谁在乎过我?不为一切的在乎我?而我父母反而还和他们一条战线,真好。
我就旋在那个“学习与不学习,麻木与仇恨”的漩涡中,爬不出来了。
旋的越来越深。
最后清洗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心爱,我的友情,我的快乐。
只剩下了仇恨,恨世界,恨我自己。
那种热血的感觉,刺痛内心的感觉也越来越突出,越来越强大,在我身体里开始蔓延。
它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心脏了。周边的那一块,整个胸腔,全是那种感觉。
我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他蚕食掉。
不,每一次这种热血,都是一种享受,每一次这种刺痛,都是一种警醒,把我从沉沦中唤醒,虽然唤醒了只有仇恨,但这还告诉我,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它在给我新的力量。
一个开始,一个选择。
每一次我忍耐,都让我坚强一分,而每一次我有任何的坚韧,都会变成仇恨,而每一次产生仇恨,那种刺痛就会出现,那种热血热热的感觉就会涌现,然后我就清醒不少,如同从黑暗中获得了一次短暂的曙光,如同获得了新生。
就这样,我在这种状态下,度过了3个月。
这种感觉,一点一点,一丝一丝,慢慢积累了起来,慢慢把我征服。
最后,我终于屈服了。
他们骂我说我那叫心理变态。没错,一个人爱上了仇恨和痛苦,爱上了它们带来的刺痛感,对于人类而言是多么可怕,多么变态的一件事情。
后来的一个月,我不断地惹事,打翻同学的水杯,给老师在课堂上起哄,撕毁试卷等等等等。凡是能让别人愤怒,能对我怒吼的事我全干了。
我惹毛了班里所有的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我几乎每堂课都被赶出去,每堂课都被班主任叫去谈话,或者说是打骂,而到最后,他们都懒得理我。
为了什么?为了那种感觉,那种伴随在我心灵旁边的感觉。
我发现别人让我愤怒,让我痛苦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这种美妙的感觉,而那些,是最好的办法。这种感觉一天天积累,也让我脸皮越来越厚,越来越能忍受。
是麻木吗?
不,那是一种力量,是一根被压紧的弹簧,只等待被释放,被爆发的那一天。
2040年6月13日。
他们忍不了我了。
我在物理课前,也不知怎地,把一盆水泼在了十多个人身上,也正好泼到了刚要进门的班主任,也就是物理老师理伯曼身上。
我抓紧进了自己的座位。这么做真的很傻,但我知道这样一定会让老师很愤怒。
很快,理伯曼先生回过神来,大吼道:“我真是受够你了!杰克!你过来,给我出来!”见我不动着,看他湿淋淋的模样,我嘴角露出一股……诡异的微笑。
他冲过来,让我同桌闪开,一把把我拽了出来。
他劲可真够大的,把3张桌子都撞倒了。
“你不是闹吗!今天我给你个痛快!杰克?卡莫尔!跟我走!快点!”
当我出教室门的时候,班里如往常一样,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跟他走?他一直拉着我好吧。死死地拖着我,把我拖向办公楼。
“快点!“他的声音,仿佛加了扩音喇叭,整个楼都听见了。不少人探出头来观望。
而我,始终保持那个表情。
校长办公室。
班主任根本连门都没敲,一把就推了进去。校长还在打电话,见状立马说了一句“我一会打给你”,然后就扣了电话,看着我。
“杰克?卡莫尔!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校长这次也直接火了,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臭骂我。
我还是那种笑容,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的双眼。
此刻,我心中的像是地狱一样,千百万只幽灵发出沙哑的吼声,混成了一起,吼声在我心里震天动地。
我任凭他们吼。
班主任和校长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
只是听见那些幽灵,那些幽灵在吼叫着。
后来,校长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说了几句。
接着,两个人怒气冲冲地抱着胸看着我,不时还骂我几句。
半小时后,我父亲赶了过来。
“康伟桥!康伟桥!”我父亲,比那次的声音还大。
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你他妈的真是个败家子!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康伟桥!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多祸!”
“能有多大。”我笑笑。
“你还敢顶嘴!”
他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我没有倒,我只是头扭了过去。
然后我慢慢把头转过来。
嘴角轻轻上扬。
眼神又死死地钉在了我父亲的双眼间,好似猎豹在看向自己的猎物。
我压不住了。
我累了,我不想再去压制他们了。
身体,全身,都是那种刺痛感。
我握紧了双拳,上半身几乎每一块肌肉,包括自己的脸颊,都在抽搐。
我紧紧盯着我的父亲,他们三个人后来站到了一块。我站在门口,而他们站在角落。
他们给了我一个惊喜。给了我一个新的选择,而他们早就给我选好了。
我什么都没在想,因为脑海里,除了那些咆哮声,没有别的了。
“能有多大?”我重复了一遍,像是来自地狱的呢喃声。
看到他们的脸从愤怒变成了惊讶。
周边的空气,冷的让人难以呼吸,而我,全身都在发热。
“能有多大?”我又重复了一遍,像是来自地狱的怒火声。
看到他们的脸从惊讶变成了惊恐。
“这…这…微笑….”我依稀记得好像他们中有人说过这话。
我的嘴角流出了什么东西,不是口水,但是一种热的,粘稠的东西,两个嘴角都有。嘴里就是一股子铁的味道。
身体,长出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因为我死死地盯着他们。
身后,后背上,也长出了什么东西。
头顶,留下了和嘴角一样感觉的东西。
一个选择。
我“嗷”的一声吼了出来,像是恶魔的怒吼。
我使劲一推手,把我父亲打在了柜子上,他一下在趴在了地上。
一个新的开始。
我一只手抓住校长,一只手抓住班主任,他俩根本无力挣脱。我直接把两人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接着,我就昏了过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有好长时间,我都是昏昏沉沉的,躺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或许是床吧。也不知道期间是否醒过。
之后有了梦一般的感受。我站在一个房间里。一盏白炽灯发出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下面的一张木质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桌子,旁边还有一扇窗户,外面一片漆黑。我就在那盏灯下,正对着那扇窗户,站在桌子旁边。桌上摆了三支茶杯。
桌子右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嘴角处有一丝淡淡的伤疤。面前还摆了支钢笔,和几张白纸。
桌子左边,我的父母坐在那。
“我早就说过!不要让他有过多压力,不要让他承受那么多!agas本来就多,这一弄成什么了!我得说,能看到你活着就不错了康先生!看吧,他爆发了吧!这就是pod。”右边的人先发话了,冲着我的父亲就是指指点点。
康先生?很少有人这么称呼我们家啊。
我父母低着头,不说话,像小孩子犯了错一样。
“现在他不可能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你们给他选了另外一种选择!作为一个pod,要么去加盟那些大组织,要么就要被pon处死了!”
我父亲抬起头,双眼包含着泪水,红肿的双眼仿佛已经展现出了绝望,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分,白发,也多了不少。一夜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而我,第一次见他哭,有些惊讶。
“先生……我们知道……我……我怕失去他,有什么办法……”
白斗篷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有什么特征,爆发的时候?“
“两臂长出了突刺,额头上流下了像钢水一样的东西,两嘴角也是,很快就覆盖了全身。而身后……身后……开始看见……后来又不见……”
“身后是什么?”白斗篷喝了一口水。
“恕我直言,先生,翅膀!”我父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白斗篷一下把水吐了出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我父亲抹了抹脸上的水,惊恐地看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多agas!隐形的翅膀!一个纪元了!从没有过!”他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后面的柜子。
“天啊!天啊!“他嘀咕着,从柜子上翻找起来,“明白了,明白了……”
接着他猛地一回头,眼睛一下牢牢地盯住了我,他一瞪眼,我看到了,白色的瞳孔,只见亮光一道,我又昏了过去。
一片漆黑,我没有任何的时间感。
忽然,不知何时,我感到胸口扎心的痛,好像有条蛇要从我胸腔里钻出一样。
那痛处,难以形容,简直如同折断我的胸骨,然后再将锥子一遍一遍拔出,又插进原有的伤口中……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去的,突然那条蛇就停止了。
我也就松弛了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空间,我看不到边,边界是黑暗。
中央,一个火盆,里面燃烧着熊熊大火,而稍稍靠后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黑色平台。上面站着4个人,火光,只能照亮他们衣服的颜色。
“首领,是这样,卡伦城,一次大规模的agas反应。”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说。
“是什么东西能造成如此之大的威力?”这声音……这么年轻,分明就是一个孩子,他应该是中间那两个身影中的一个。
“只有金字塔顶端的三种黑暗之力人才会有。”最右边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说。
“混魔已经出世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孩子的声音又响起了。
“不好!”红衣服的抬起头,“他在这里,他在听,你还记得有一种能力……”
“把他逐出去就是了,暂时的。”孩子的声音冷冷的,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让人不寒而栗。接着,那个最后面的身影走前了几步,它好像吹了一口气,把我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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