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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霞风云录》第七章 炎阳功成不以道 玄火坛上起风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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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智清命人将沈元入了殓,葬于山后一处平地上,还特地在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上刻“琴师沈元之墓”。沈玉坚在坟前拜了三拜,想到从此与祖父幽明永隔,忍不住抽噎悲泣。智清在一旁感喟道:“沈施主,你一生宅心仁厚,却不幸遭此大难,老衲无以为报,只备了一壶清茶,几盘素食点心,送你上路,愿你早日往生极乐,从此再无忧虑烦恼!”说完将一壶清茶浇到地上。沈玉坚不停地以袖拭泪,哀哀欲绝。

智清叹道:“孩子,佛家有云:‘缘来则去,缘聚则散。’世间万物都有缘法,人又何尝能例外呢?万不可执着于一念,当看开才是,你如此重情,将来只怕要为情所累了,跟我来吧!”说着向一处高高的山岗上走去。沈玉坚只得忍住悲哭,站起身,跟在后面。

两人登上山岗,只觉岗上山风扑面,遍体生凉,身上衣袂也顿时飘了起来。沈玉坚这才发觉自己登上了玉笔峰的最高处,此刻正当红日高悬之际,山间雾气渐消,放眼望去,整座玉笔峰尽收眼底。沈玉坚看了片刻,便觉整座玉笔峰成天然中空状,就像一个巨大的笔筒一般。由于四周山势连绵环绕,寒气难犯,是以整座山里气候温暖湿润,可谓得天独厚,各种花草树木赖此气候而生,自是四时不改葱茏,繁茂富丽的程度远非其它山川可比。

智清指了指下面,说道:“孩子,你觉得整座玉笔峰是不是很美?”沈玉坚点了点头。智清又道:“你看这些花草、树木长得多么惬意自在。可是一百多年前,这里何尝有这些,漫说这里没有花草,就是周围方圆数十里内也是寸草不生的!”沈玉坚疑惑道:“那是为什么呢?”智清道:“因为这玉笔峰曾经是一座活火山。”沈玉坚啊的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智清点点头道:“你心中一定疑惑,既然是一座火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说起这个,还要从避火灵珠谈起。这颗珠子的来历十分诡异,据说是一名渔夫从一只巨龟的肚子里剖出来的。那渔夫见这颗珠子触手冰凉,不由得感到好奇,便把珠子带回家中,当时正值酷暑,哪曾想珠子一带入家中,顿时满室生凉,是以一家人都把这珠子视为宝贝,欢喜无已。但不幸的是,不到一个月,全家人都染上一种奇怪的疾病,一个个全身僵硬,相继离世。这颗珠子也就落到了别人的手里,但情形也是一样,凡是接触过这颗珠子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染上了身体僵硬的怪病,任凭怎样求医问药,都不管用。当时的人们以为是感染了瘟疫,到后来才疑心是这颗珠子的缘故。因此这避火灵珠自然也就被人们视为邪物,避之唯恐不及。后来,一名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人物听说了这件事,便来查访这颗珠子,在听说了这颗珠子的种种怪异之后,便欣喜若狂地把它带走了。这位武林人物不是别人,正是观音山子午通玄观的观主袁青遥,他当时正在修习一门内家玄功,名叫炎阳功,他已将炎阳功修习到了第五层,但在冲破第六层时却遇上了极大的阻难,每次修习时周身阳亢之气在经脉气穴中奔逐游走,常常使他如置身于火中一般苦不堪言。他自知如此修炼下去,有害无益,但若停止修炼又心有不甘。正困扰纠结之际,忽然意外地得到了这避火灵珠,他见这珠子寒凉宜人,与自己修习的炎阳功的亢阳之性,正好相克,自忖若以此珠修习炎阳功,当可避亢阳焚身之苦。因此,他一拿到珠子后便开始修习炎阳功的第六层,果真如他所愿,他竟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第六层,从此一路修炼下去,最终将炎阳功练到了第十层。可以说,他是第一个将武功练到仙道之人。”

沈玉坚道:“这避火灵珠,既然任何人接触了,都难以活命,那袁青遥怎么反倒没事?”智清道:“那袁青遥身有内家玄功,那珠子的寒毒之性一时倒也伤他不得,只是在他将炎阳功练到了第十层时,还是出了差子。”沈玉坚道:“出了什么差子?”智清道:“那时袁青遥武功已臻绝顶,自信武林中再无人是自己敌手。可没过多久,他就觉得身体出现了异样,身上常感时冷时热,他起初并不在意,以为只是练功时的一时不适而已,哪知到了后来,竟变得越来越严重,便如得了伤害之类的疟疾一般。他这时才害怕起来,知道这是珠子的寒毒侵入体内之故,于是便将那珠子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暗藏起来,不敢再带在身上。可是哪曾想,他离开那珠子不过一日,便觉浑身火热难耐,纵是置身于冰水中亦不能解,于是只得将那珠子取出,贴肌带在身上。”

沈玉坚叹道:“原来这避火灵珠这般凶险?”智清道:“是啊,这避火灵珠的奇异之性,还远不止此,有此珠在身,纵是穿越熊熊烈火,亦不觉灼热,反倒如清风拂面一样。所以当时人们将这珠子取名避火灵珠,便在于此。那袁青遥既离不开避火灵珠,又备受寒热交征之苦。为了给自己治愈疾患,他曾四处求医,踏遍了所有名山大川,寻找救治的良药,据说他也曾来过这仙霞山,采摘过仙霞山上那株古树上的桃子。”沈玉坚道:“那株古树那么高,他如何上得去?”智清道:“在常人看来自是不能,但对于袁青遥就另当别论了,他那时的武功已臻化境,在江湖中,人称飞天神龙,尤其是他的御风飞升之术,古今无二,漫说那古树高出仙霞山不过十多丈,便是二十几丈,他也是能飞得上去的。尽管他服食了那古树上的桃子,但身上的疾患不过是稍稍减轻而已,并未得到根治。他百般无奈之余,虽然悔恨不已,却也无法可想,只好听天由命了。那时袁青遥有两个弟子,大弟子名叫吕范,为人恭谨持重,向来深得袁青遥器重,二弟子左清岚,为人潇洒倜傥,两名弟子在武林中俱有显著声名。由于左清岚常年游历在外,袁青遥便由大弟子吕范照料。那吕范对避火灵珠觊觎已久,见师父始终不肯传授于己,不免心生怨恨。那时袁青遥中毒已深,常常觉得两腿渐渐变得僵硬,深知避火灵珠的寒毒已侵入骨髓,只得日日修习炎阳功,让周身血脉贯通,以抗拒寒毒。吕范见师父日日练功不止,却不愿将珠子交与自己练上一日两日,心中愤恨无比,不禁对那珠子生出劫夺之心。也是袁青遥生性端严,未将此珠的凶险向弟子分说明白,终于有一日,吕范眼见袁青遥练功到了紧要关头之际,突然闯了进去,将避火灵珠夹手夺去。袁青遥全身气血正急速运行,见吕范忽然来抢珠子,惊怒交集之下,一口气阻在丹田,再也提不起来,就此晕倒在地。吕范夺了珠子,急匆匆飞奔下山,他知师父武功高强之极,未敢延挨片刻。那袁青遥本就依赖避火灵珠活命,给吕范硬生生抢去,浑身亢阳之气顿时失去制衡,逆乱奔突,不到半日功夫便七窍流血而亡。吕范夺得珠子不久后,便也开始利用避火灵珠修炼炎阳功,不到半载,也练到了第十层,当然,他的身体也毫无例外地出现了寒热交征的症状,他为此甚感忧虑,却如他师父袁青遥一样苦无救治之法。那时吕范的武功在武林中虽鲜有人及,但他为人卑鄙,叛门夺珠的行径又为武林人士所不齿,身上的寒热之苦也时不时地发作,发作起来固然苦不堪言,而功力发挥不出平时的三成。因此,他从不敢公然与武林人士为敌,只是一味东躲西藏。后来,他意外打听到龙幽谷中有一圣物赤阳珠,在听说了赤阳珠的种种火阳之性后,吕范暗自思忖:‘这赤阳珠的阳亢之性与避火灵珠的寒凉之性截然相反,若能得赤阳珠之助,自己身上的寒热之苦或可着落在这赤阳珠上治愈也未可知。’于是便想方设法盗取赤阳珠。当时龙幽谷谷主公孙无忌也是武林中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一般人轻易不敢招惹。吕范趁龙幽谷疏于防范之际,偷偷潜入龙幽谷总坛,打伤了两大护法公孙逸与公孙遥,将赤阳珠盗走。这件事在当时轰传武林,可以说无人不知。武林中正派人士见避火灵珠和赤阳珠俱已落入吕范之手,生怕他从此为祸武林,于是争相联络四方豪杰志士,意图除之而后快。吕范得到赤阳珠后,便以赤阳珠为助,修炼炎阳功,竟练成了赤阳神掌,身上的寒热交征之苦也神奇般的得以痊愈。他自认为从此在武林中难逢敌手,便在玉华山玄火洞创立玄火神灵教,自称玄火神龙。一些邪魔外道见吕范神通广大,纷纷托庇门下,吕范知道以一己之力实难与正教英雄豪杰相抗,便也着意拉拢,于是以吕范为首的一伙邪魔外道在玉华山玄火洞设立总舵,公开与武林正派人士为敌。”

沈玉坚道:“吕范身为名门弟子,不思悔过自新,如此狂乱悖逆,又是为了什么?”智清道:“自古以来,有杰出才智之人,不是英雄豪杰,便是大奸大恶,为善行恶不过在一念之间而已,他们固然有时能一念成佛,但也往往一念成魔。”沈玉坚一时还不明白智清话中之意,听了怔怔不语。智清道:“那吕范深知正道武林人士从心眼里瞧他不起,为了给自己正名,公然邀请仙霞门掌门无极子岳承颜到玉华山玄火坛比武较量。岳承颜在武林中向来声望极高,是武林人士公认的泰山北斗。吕范知道自己若能打败岳承颜,便可在武林中树立威望,进而一统武林,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岳承颜自知武功未进入仙道,实是胜吕范不得,但又不愿屈服于吕范的淫威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比武,于是两人约定日期在玉华山玄火坛一决雌雄。当时到玉华山前来观看这场比武的人,真可谓摩肩接踵,许多名门大派的武林人士也闻风而来,有琴剑山庄的雷啸天、雷冠音父子,龙幽谷谷主公孙无忌,还有子午通玄观的观主左清岚,仙霞门中的弟子自然也来了不少,至于那些不知名的邪魔外道,更是不计其数。当时岳承颜和吕范在玄火坛上大战了有三百合,吕范有赤阳珠作为臂助,将赤阳神掌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岳承颜渐渐不敌,落在下风。正教中人眼看岳承颜就要落败,无不忧急,仙霞门下弟子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也就在这危急关头,岳承颜的弟子妙音子司空羽忽然见到雷冠音背着的一具七孔凤尾销魂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事也真凑巧,当时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就是雷冠音身上背着的瑶琴一瞬间改变了他们眼前的这场关乎武林命运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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