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既然是和胡行之师兄弟相称,与合澄自然也是认识,只是他自被朝廷委以重任以来便南征北战与合澄也是多年未见,没想到再度重逢竟然是在这孟府之中。而合澄呢,自然是知道僧格林沁已经到了邹县附近,就算僧格林沁不来邹县,他也已经决定前往军中与他见上一见,这几日便一直在打听僧格林沁大军的动向,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僧格林沁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孟广均看着二人的模样心中暗暗发笑,二人也都是一方翘楚,没想到如今是这般窘态,可他毕竟是孟府的主人,自然不能让这沉默的气氛继续下去。
“咳,合澄道长,王爷深夜驾临还不快请安!”孟广均轻咳一声,提醒合澄莫再发呆。
僧格林沁也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合澄,说道:“合澄师兄,一别多年,没想到在此相逢。看到师兄心中不免感慨,是故有些失神了,让师兄见笑了!”
合澄也并未向僧格林沁行礼,也是打量了一番僧格林沁,说:“老了,你我都老了啊。”
“是啊,师兄,我都五十多了啊!能不老嘛!”僧格林沁笑了一下,“莫再说我了,师兄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孟广均偷瞄了一下僧格林沁的表情,心道虽说知道僧格林沁和合澄认识多年,可没想到关系竟然如此亲近!
合澄与僧格林沁见得突兀,见僧格林沁仍然称他师兄不感慨那是不可能的,他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安好,倒是你啊,如今位极人臣,率这百万雄师征战天下,我虽然未与你谋面却也经常听到你的威名!”
僧格林沁被合澄说的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说:“师兄莫要嘲笑我了,凭着师父师兄们传授的功夫我方能在苟活至今。位极人臣又如何?不过就是在外带兵打仗的,如果不是这乱世我也就是个太平王爷了!”
“算了,你们朝堂之上的事不提也罢!”合澄向来不喜这朝廷,“你这般前来所为何事?”
僧格林沁看了孟广均一眼,孟广均随即领悟,向合澄回道:“前几日向王爷递上书信,想邀请王爷率军移驾邹县,我孟家也好略尽地主之谊犒劳一下大军,王爷却不忍劳民伤财,此番前来便是命我不要铺张浪费。”
僧格林沁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此番前来参加确为此事。只是孟宗主盛意难却,坚持要我率大军来邹县驻扎,此等心怀实在让我佩服啊!”
孟广均一听岂能不明白是何意思,心道好你个僧格林沁,果然不是个吃亏的主,在风波亭的事上吃了瘪,居然借此机会反将一军。但孟广均也明白这世间哪有这么得便宜的事,何况对方还是位实权王爷,就当作花钱买平安吧。他随即跟着附和道:“不错,王爷亲率大军保邹县百姓平安,孟家作为全县表率又岂能不感谢浴血奋战的奖士!”
僧格林沁看了孟广均一眼,未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行了,这些事你与夫子商量吧!夫子前些年在微山湖救我一命,我便向夫子承诺在孟府护他十年安全,你以后多多照顾一下孟家,也算是帮我报答救命之恩了。”合澄对着僧格林沁招了招手,“你猜还有谁在这?”
“师兄,还有哪位故人在此?”僧格林沁不解地问道。
“我给你说...”
“哈哈哈,师兄,夫子,正好你们在一块啊,我如今已是还丹的境界了,这元婴我觉得也指日可待啊!”没等合澄说完,胡行之兴高采烈地向这边飞奔而来,便跑还边喊着。
僧格林沁一听这声音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很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让僧格林沁有点头疼!他顺着声音望去,发现了胡行之一蹦一跳地向他走了过来。
胡行之发现除了夫子和师兄还有一个人,刚要说话,恰巧迎向了僧格林沁这时的目光。
僧格林沁不似与合澄相见那般呆若木鸡,反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胡行之却是呆了,整个人放佛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也不动的定在原地。
合澄向僧格林沁指了指胡行之,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你认识的人!”
僧格林沁满脸戒备地看了胡行之一眼,对合澄说道:“他怎么在这!”
胡行之这时候反应过来,喊道:“王爷师兄!王爷师兄!你怎么也在这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额...”僧格林沁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贸贸然来到孟府,居然遇到这个大爷。
“我说胡大爷,你不是跟着师父云游天下去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僧格林沁又想起来当年这位小师弟在京城将自己的名声坏的干干净净,只要惹了事便将他这师兄抬出来,久而久之京城上下都知道这王爷有位小师弟。其实僧格林沁也不愿为胡行之的惹是生非擦屁股,可是他不愿意不代表别人不愿意啊,且不说胡行之出了事就去找他,时间长了连对方都会主动上门来找僧格林沁要说法。
一桩桩一件件,已然五十多岁的僧格林沁一想起来还都是欲哭无泪。
“师兄,也怪我,这些年也没给师兄稍个信!让师兄担心了!”胡行之十分愧疚,想到这位师兄王爷在京城如此的照顾,自己却不辞而别,想来王爷师兄也很是想念他吧。
担心?担心个屁!老子真的不想看到你啊!僧格林沁在心里咆哮。
胡行之也没闲着,走到僧格林沁面前拱手作揖,激动地说:“好想念京城的日子啊!有师兄在,我什么都不怕!哈哈哈!”
僧格林沁气的胡子都快飞了,你什么不都怕,我怕行了吧!不过听到他说起京城的日子,僧格林沁端详了胡行之一阵,说:“高了,也比原来胖点了!你这小不点如今也长大了!”
“师兄啊,你这白头发都这么多了,不比合澄师兄少啊!”胡行之看着僧格林沁满头的白发,鼻子有些发酸。
僧格林沁看了看合澄,可不嘛,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的白发居然还没自己多!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我也不年轻了啊!有白头发还不正常!倒是你,你怎么跑到孟府来了?前几日我还给教诺去了封信,信中还提到了你!”
“我来孟府之前教诺告诉我了,我这才来县城也是打算想见见你的!”胡行之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亲口将这些事告诉僧格林沁。
“见我?”僧格林沁突然想起来什么,“合清,师兄,你们还不是为那个孩子吧!”
“不错,师兄,正是这个孩子!”胡行之点了点头。
合澄也附和道:“王爷,这是师父临别时最后的托付给合清的。师父有托,定当竭尽全力!”
“临别?合清,师父干嘛去了?你们不是一直在云游吗?”僧格林沁问道。
胡行之惨然一笑,回道:“师父将我带出京城,来到这邹县寻了一处破道馆没几个月便不辞而别,只是留了一封书信,告知我如遇红色彗星,务必去峄山白云观抢在朝廷前将孩子接回来,否则孩子必死无疑!师兄,这么多年了,我便一直守着当初师父走的道观,一年年便这么过来了。”
“唉!”僧格林沁叹口气,转身望向孟广均,“孟宗主也知道此事?”
“回王爷,知道!令师多年前便交待于我此事,那日合清来府中寻我,我自当竭尽全力支持!”孟广均弯下腰拱手作揖。
僧格林沁没有说话,看看这三个人,来回走了几步,又看看这三个人,又来回走了几步。
“我已收到秘旨,令我务必除掉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让这么多人惦记?”僧格林沁不解地问道。
胡行之摇摇头,回道:“这个孩子是跟着彗星下来的,要么是彗星所化,要么是伴着彗星而来。而自打这彗星下来,天下这降娄星便消失了!这降娄主一方大地,降娄星落,恐怕不是好兆头啊!”
“既是降娄星所化,杀之有何区别?”僧格林沁又问道。
“师兄,降娄下凡此乃天道,执意杀之有损人和。这朝廷如今人心渐失,杀与不杀都已经无力回天。或许杀了这降娄化身能苟延残喘几年,但降娄主这一方大地吉凶,如果将化身杀了,天道报应,那便是这一方大地的无数百姓生灵涂炭啊!”胡行之严肃地向僧格林沁说道。
孟广均对僧格林沁说:“王爷,合清所言极是。这孩子杀不得啊,降娄星落虽乃不祥之兆,但杀了化身只会让这一方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
僧格林沁闭着眼睛,缓缓说道:“这是师父告诉你的?”
胡行之点了点头,是:“不错,师父当年留给我的信件此刻在峄山白云观,师兄如果不信我立刻去取来!”
“杀了这降娄化身,当真会让这一方百姓陷入危机?”僧格林沁又问。
胡行之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不错,师兄,古代先民把周天分为十二星次,以十二次的位置划分地面上州、国的位置与之相对应。十二次其名称分别是寿星、大火、析木、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星纪为吴越,玄枵为齐,娵訾为卫,降娄为鲁,大梁为赵,实沈为晋,鹑首为秦,鹑火为周,鹑尾为楚,寿星为郑,大火为宋,析木燕。降娄主着兖州徐州一带,化身如果死了,那百姓真的遭殃了!”
“合清说的没错,杀了那个孩子对于这个朝廷没有多大用处,但对于百姓可就是灭顶之灾!我观这星象,乃是太白昼见,与日争明,主女主昌,这朝廷虽越来越弱,可要想改朝换代可还长着呢!”合澄补充了几句话。
僧格林沁摇了摇头,说:“师兄,孟宗主,合清,我相信几位所言不虚,也相信这降娄星化身一旦死了便让百姓遭殃,可皇命难违啊!”
胡行之立马就急了,说:“师兄,你一旦杀了,那就是等于杀了这成千上万的百姓啊!你这样是有违天和啊!”
“你这年岁大了,为何还如此糊涂!你那朝廷是病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你说你皇命难违,我且问你,如果这一方百姓家破人亡于你这朝廷有何益处?你杀了这化身,你们的朝廷就能千秋万代?”合澄一步跨到僧格林沁面前,“师父当年夸你仁厚,你当真是官越来越大,心越来越狠?”
“师兄,师兄!此事不是我说了算啊!”僧格林沁向合澄解释道。
“不算?怎么不算,在这一亩三分地,你说生边生,你说死便死,你行不行的说句话!你如果难做,我现在就去峄山将人抢回来!”合澄狠狠地盯着僧格林沁。
孟广均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后背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胡行之这样直白地告诉僧格林沁,也没想到合澄居然一步步紧逼僧格林沁,他此时便是想说话也不能说了。胡行之与合澄说什么,那是他二人与僧格林沁师兄弟之间的事,可他如果说错什么,难保僧格林沁不拿孟家开刀。
僧格林沁猛的一挥衣袖,无奈地说道:“师兄,这事真的没这么简单。我虽手握重兵,看似风光,可这背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啊!我手拿密旨,如果不杀那便是抗旨,夺了我这兵权倒是无所谓,可我这一家老小恐怕都得人头落地!”
“你的命是命,这些老百姓的名不是命?”合澄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僧格林沁的鼻子喊道。
“合澄师兄,王爷师兄也有他的难处,”胡行之转身对着僧格林沁,“师兄,合清也知道你的难处。可师父临走时交待的事情合清拼死也要完成。师兄,你既皇命在身,合清边只能将孩子带走了,此事与夫子无关,与合澄师兄无关。”
“唉,行了,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你也别激我了,这事不比以前给你擦屁股这么简单。”僧格林沁目光一扫三人,最终视线落在了孟广均身上,“容我回去考虑考虑,未给你们答复前,我绝不去峄山!此事务必保密,否则便是引火烧身!”
孟广均知道僧格林沁的话是说给他听的,毕竟论关系孟广均比不得胡行之与合清,僧格林沁说了这么多,很多话传出去那便是诛心之言,如果被有心之人送达天听,哪怕是僧格林沁这般位高权重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僧格林沁婉拒了几人的邀请便离开孟府连夜赶回军中。
三个人待僧格林沁走后,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白了,胡行之与合澄赌的是僧格林沁的心念旧情,这不答应也不拒绝已经是僧格林沁最大限度的妥协了。
胡行之说道:“我这师兄这周身气质杂乱,想来最近是杀了不少人啊!”
孟广均心思却不在这杂乱不杂乱的,僧格林沁那边已经不再追究那告发之事,下一步便是要清理门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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