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寒风凛冽,阳光普照,这两个词语凑到一起并不算矛盾,可相对而言已经好了太多,山间有些破碎的公路,停放着一辆小汽车的废弃桥梁。
也许它们距离使用寿命到达还有很长时间,现在多半会缩短很长时间,因为没有人去维护,可剩下的时间应该还是很长,现在却无人使用,它甚至无法成为野生动物的便捷通道,因为野生动物应该都死绝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一个都没见到。
我一直都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被世界放逐的感觉,因为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死寂,一成不变,简直要把人逼疯。
我开始想起父母,可能是因为满脑子胡思乱想,我突然就想到了他们。
就像中国大多数传统家长一样,他们很专制,他们曾经和我发生过一些谈话,似乎是看过几本关于教育的书,就觉得应该和我有“良好的沟通”,最后我却感觉像是鸡同鸭讲:
“为什么别人可以好好读书,你就是不行。”
“那是别人,不是我。”
“别人能学,你为什么不能学。”
“我想学的你们从来没有让我学过。”
“你想学的都是没前途的,为什么要学。”
也许他们没什么感觉,觉得过了就过了,过段时间我就忘了,但他们不知道,我从始至终都记得很清楚,有时候,一些话就是在拿刀往我心里捅,我记得最深的话除了上面的对话,还有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它深深刻印在脑中,从未褪色。
那是在一天下午,我妈丢了钱,找我问话,我至今还记得,她拿着衣架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我哭了,她认为我在博取同情,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顿打,她一边打还一边说以后再偷东西打的更狠,然后第二天那些所谓的被我“偷”的钱在另一件衣服里找到了。
接着她什么也没说,我说我出门玩儿,她给我两块钱让我自己买点零食,最后我一个人在公园里待了一下午。
他们生前总说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你看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多好,多有礼貌,教牛都教会了教你怎么就教不会,最开始心里还会难受,后来就不了,他们说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笑了。
然后我爸踹了我一脚。
也许他们只是想说教,管管我,让我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不经大脑直接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很伤人,不过毕竟,我是男的,没什么可以矫情的,骂就骂吧,敞开了骂,别动手就行,我就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反正都习惯了。
接着他们就不在了,一切突兀的我都还没回过味儿来,以至于他们火化的时候我都没哭。
伤心是过了一段时间的事了。
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感觉,也可能他们真的不在乎?谁知道呢,都入土了那么久了。
他们似乎信奉黄金棍下出好人,希望我成才,只是这里的才不是我想要的,是他们希望的。
现在说真的我想他们,至少,那是个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我需要担心的事情并不算多。
至少那个时候我不需要为了活命而玩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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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山区,确切地说,只是丘陵地带。
他走到这儿花的时间不算少,只是,比先前走远路轻松了很多,周方的脚和手伤口已经好了很多,他终于不用面对连走的快一点或者劲使的大一点都不行的尴尬境地了,最起码,小跑是没问题了,能忍着痛的话,跑多久都可以。
至于更快,他暂时还不知道,不知道的原因,不是因为害怕伤口再一次裂开,也没什么其他的原因,纯粹是跑不起来而已。
每当他跑的稍微快了点,他就会止不住的咳嗽,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的咳到肺痛。
他没有可以净化空气和饮用水的工具,所以不得不直接呼吸饮用,所以他觉得,这可能是核辐射带来的后果,那些东西依旧无处不在,又或者,只是身体超负荷,因为低温空气肺部损坏什么的。
他个人比较希望那是第二种,因为第一种可能性意味着他要当一辈子的肺痨鬼,那是致命的,而第二种可能意味着他可以恢复健康。
参考过马元林的死状之后,他感觉应该是第二种,因为,那个中年男人死的时候死的挺干脆的,按他本人的说法,他的肺并没有多痛,只是微微的,可以忍受的痛感,有点喘不上气,尽管那很可能是因为整个肺已经被辐射尘摧毁,而他很可能是被缓慢侵蚀,两种情况不可以相提并论,他个人还是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
肺部疼痛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关键是不受控制的咳嗽,令其感觉自己很可能无意中伤到了哪里。
这很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合适的口罩,只能用一块烂布片掩住口鼻,不要小看口罩在零下低温环境中的作用,温度过低的空气会损伤肺部与呼吸道。
周方意识到了,他打算补救,从自己的衣服上多撕了两块布片下来掩盖面部,拆了东墙补西墙,那让人感觉舒服了不少,虽然很可能这些都是因为心理作用,那的确让人舒服了很多。
这里,就像之前预料到的,没有任何活物,死寂,因为空气短暂的宁静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就像完全和整个世界隔离开,或者说,被放逐。
人这种生物也许在各种方面都有不足,但适应性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他已经可以用相对平和很多的心态面对现状。
周方现在正走在一座桥梁废墟上,这个无人使用的大桥依旧坚挺着,完成它被设计出来的使命,只是厚重的积雪覆盖在桥面上,总让人担心这桥会不会被压垮。
它上面覆盖的雪厚度甚至超过了两边的护栏以至于它看上去摇摇欲坠,他尽量在桥梁公路的中央前进,掉下去就死定了,如果他真的掉下去了,那么他的一切都会被直接结束掉。
但他没有害怕。
因为恐惧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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