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蒙终于睁开了眼睛,周围除了几个像石像一样的男人,就一盏古董般的灯泡散发出昏暗的光芒。
几个男人如泥塑一般凝滞在那里,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如死寂一般的沉默,周蒙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周蒙恍若过电影一般回想起来,今天翘课去网吧的路上,一块黑布蒙上眼睛,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就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他顿时浑身瘫软被拖上车,一直弄到了这里。
绑架?寻仇?
周蒙自嘲笑笑摇摇头,他绝对是劳苦大众的一员,更不会有什么仇人。刚上大二的他,就算是有仇恨,那也仅限于在网上骂战或者是远远地向对头深恶痛绝啐上一口。
就在周蒙胡思乱想的时候,咣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周蒙的耳朵里,却好像是打雷一般。
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人一米八的大高个,身材浑圆,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彪形大汉。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的肃杀之气。
周蒙对军装是比较挚爱的,因为军装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终极力量,只要是男人,没有对力量是不痴迷的。
可这个人的军装跟周蒙所熟知的制式都不一样,虽然面料大体上的形制差不多,但肩章却是周蒙从未见过的。
就在周蒙迷惑对方肩章的时候,那人走到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后面,坐下斜了周蒙一眼说道:“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么?”
周蒙感觉白毛汗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问题严重了,军队的人问自己犯了什么事,但凡是沾点边就得褪层皮啊。
“我,我可真的没犯什么事啊。”周蒙声音里有些紧张的味道。他是农家子弟,虽然他上了大学,观念上已经跟当今时代主流意识形态挂钩,但骨子里却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为人处世的观念——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违法的事情决不能干。
“哦?是么?”中年人嘴角浮出了一抹冷笑,手掌放在桌面上,五根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忽然面色严峻道:“周蒙,2016年12月21日,你黑进滨海市政府办公系统,用官方微博为一起民事诉讼发表自己的观点,这不是事么?”
“啊?”周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一个圈内小有名气的黑客,平常也跟志同道合的同学组队做些黑客做的事情,可周蒙是有底线的,不会求财,更不会让被攻击的目标瘫痪,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而且,周蒙做这样事情的时候,非常善于隐藏自己,通常会绑架域外的肉鸡隐藏自己的真实ip地址,除非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能够溯源追踪到他。
周蒙相信,以华夏国家层面的技术手段,完全可以追查到他,可就这么点小事,还不至于出动国家的力量吧?
中年人却是没有理会周蒙的诧异,把周蒙所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掰扯出来。
时间,地点,参与人数,做了什么事情,具体手法,都被摆出来,以至于周蒙怀疑,是不是被身边的队友给出卖了。
黑进米国政府官方网站,在其官方界面上扯上伟大的华夏民族万岁字样。黑进岛国的官方界面,发布历史问题不容抹杀……
周蒙的心快要沉到谷底了,这些所作所为,就看掌权者是怎么判断了。一旦被判定为损害国家形象,他的麻烦大了。
“周蒙,还有一次,你和另外两个同学,专门租用了滨海市城乡结合部的一间民房,攻击一个目标,给我好好介绍一下吧。”
中年人的语气很平淡,可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却是死死盯住了周蒙的眼睛。
周蒙的心就像是被揪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军队的人为什么要找他了,没错,应该就是他做的唯一一件感觉不妥的事情。
网络世界里,黑客算是一个超然存在。只要你的黑客技术足够牛,有网络的地方就能够找到黑客朋友。
黑客这个群体会在约定的时间交流,有时候可以是技术上的,也有时候,世界各处的黑客会短暂联合起来,攻击一下认为有价值的目标,挑战一下自身技术的极限。
那一次,周蒙和其他两个同学应国际黑友的邀请,攻击位于澳洲的一个据点。
国际黑友负责根据点连线,周蒙三人组则是负责破解这个据点的防火墙。
攻击开始,周蒙就感觉有些不对味,被攻击据点的防火墙异常坚固,一连十几道的电脑攻击命令发出去,都没有任何的效果。
周蒙觉得有点邪门,便问队友杜德阳,跟国际上黑友联络的时候,对方有没有说这是个什么样的网点。
杜德阳告诉周蒙,国际黑友说做个有挑战性的任务,攻击一个受限局域网,普通的互联网进入不到其内部。
那边找人偷偷用单独的网线跟被攻击对象接上,这样,通过连线就可以进入这个局域网。
听到这里,周蒙有点犹豫。他知道,受限局域网,往往是一些特殊的职能部门,或者是有很机密的文档保存网点才会使用这样的网络的。谁知道这回攻击的目标是什么鬼?
作为黑客,周蒙知道当初罗伯特·塔潘·莫里斯攻陷米国五角大楼资料库,就是通过网线连接上五角大楼受限局域网,再攻破防火墙进入其内的。
最后莫里斯被中情局用美人计抓获,成就黑客界的一段传奇美谈。
周蒙可以神往这样的壮举,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攻击敏感目标的成功固然令人有巨大的成就感,但这样的事情就是玩火,出了事情,那可不是他一个农家子弟所能承受的。
思想斗争没多久,周蒙十分果断让杜德阳和另外一名同学胡飞放弃跑路。
事情就是这样,周蒙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最后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有攻击到,直接就撤了,你们应该能知道的。”
中年人阴冷的目光盯了一会儿周蒙,点点头道:“你倒是没说假话,可你在跑路的时候做了一件事情,你知道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么?”
周蒙的汗水瞬间就下来了,那件事情他印象太深了。
当时周蒙感觉国际黑友让他攻破那个局域网防火墙,简直就是让他往火坑里跳,结果他很生气地就在那个局域网防火墙上加上了一个非常阴损的保护程序。
这个保护程序是周蒙苦心钻研的独门绝技,可以称作是万能封锁屏蔽保护程序。这个程序虽然不能进入到局域网,却有一个神奇的功能,那就是所有试图进入被程序保护的防火墙后门,都会触发这个程序。
也就是说,想要通过防火墙进入局域网,就必须要通过这个程序的阻碍。
就算是制造出这个程序的周蒙,也绕不开保护程序。必须要周蒙用特殊的密码口令印证,才能够把程序解锁。
周蒙当时这么做,就是想黑那些找他攻击局域网的黑友。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些黑友没能攻破局域网,连带着局域网本身的拥有者也进不去了。
“你们是想让我帮助解开那个程序?”周蒙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有可能是戴罪立功的大好机会。
中年人哼了一声,略有些恼火,也感觉有些好笑。
没错,就是因为周蒙弄出的这个加密保护程序,被攻击局域网的拥有者查到了攻击者的大体位置,他们自己解不开,就要求华夏相关部门协调,把位于华夏的攻击黑客给抓起来,引渡到澳洲。
华夏方面对此要求嗤之以鼻,自己的民众应该由自己处理,这种事情就类似于主权的管辖权,这是华夏的红线,任何人任何势力触碰不得。
当年华夏一穷二白的时候,米帝想要把战火引到华夏,不一样被华夏给揍得乖乖签署协议?当今华夏羽翼丰满,没去招惹别人那是韬光隐晦。
想要引渡非国际惯例规定必须要引渡的华夏公民,门都没有!
不过让人尴尬的是,周蒙攻击澳洲敏感局域网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给个交代也不行。
于是,就有了周蒙被请到这里的事情。
“你是永恒之蓝吧?”中年男人忽然大声喝道。
周蒙顿时懵圈了,错愕的眼神中夹杂着无比的震惊!
永恒之蓝?就最近网络界闹得沸沸扬扬的顶级黑客?
这个家伙凭着一手wanna cry病毒,能把感染病毒的电脑文件加密,进而对电脑用户强行勒索比特币。
据传闻wanna cry病毒拥有者是窃取了nsa网络武器库中的程序,非但米帝上天入地要找他,所有中毒的用户也是咬牙切齿,估计这家伙真实身份一旦被公示出来,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丢的。
“我,我可不是永恒之蓝,真的,我,我没那水平。”
中年男人意味深长笑道;“真的么?澳洲局域网被你的程序加密保护,这好像跟永恒之蓝所用病毒有很大的类似之处啊。”
周蒙浑身一震,顿时感觉一个巨大无比的锅在向他狠狠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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